她知道師傅一定會很生氣,但自己也氣。


    往常她隻要把自己關在房裏,他都會在天黑的時候開始擔心,繼而向她服軟。


    但是這次他沒有來安慰她,直到那個名義上的師妹到達白啟山的前一天,她自己破天荒主動跑去和顧君酌認錯。


    這次她沒有哭鬧,態度也是極其誠懇,還發誓一定會和師妹好好相處,隻是有個條件,那就是讓顧君酌叫她乘風之術。


    顧君酌並不知道她的用意,又見她破天荒妥協一次,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卻不知道,殷童之所以願意乖乖屈服,是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下山去了。


    之前猶豫不決是因為對師傅的喜歡和不舍,但是他都不在乎她,還收個師妹,自己又何必太犯傻?


    還不如早早下山去見見世麵,省的以後看見那個師妹和師傅在一起礙眼。


    白啟山那麽大,若是自己走,走到猴年馬月都下不了山,還會早早被顧君酌發現,學了乘風之術就不一樣了,乘風之術能讓自己快若閃電。


    日行千裏的話相信很快就能脫離顧君酌的視線。


    所以這法術殷童學的格外認真,以至於下山後,別的本事沒有,逃跑什麽的卻是一流。


    乘風之術厲害,所以也不好學,她這小身子板學到了那個師妹大駕光臨白啟山都還沒徹底學會。


    師妹叫悠思,長得恬靜乖巧,小她兩歲,也是師傅顧君酌的第二個徒弟。


    她一來,師傅就安排她住在蘭亭,她叫殷童大師姐,但殷童不喜歡她。


    因為她像殷童小時候一樣,也黏著顧君酌不放,殷童恨不得把她攬著顧君酌的手扒拉開。


    九尾白狐一族最忌諱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別人惦記上,當然,事實證明,以後她對這個師妹也同樣喜歡不起來。


    直到拜師茶被顧君酌一飲而盡,她都忍得很好。


    可是天一黑,殷童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時,就坐立不安了,顧君酌此刻,是不是在和悠思相處?他在教她本領嗎?他會不會也像抱著自己一樣哄著她入眠?


    這些,本該都屬於她,可她不能妒忌,師傅教過的,而且他最討厭別人妒忌,她不想被他討厭。


    但她也害怕他真的隻關心師妹了。


    那樣,自己又該如何呢?


    控製不住自己的腿腳,殷童鬼使神差來到了師傅的住處。


    裏麵傳來了一陣動人悅耳的琴音,殷童情不自禁走了進去,是師傅在彈琴。


    師傅好像沒發現,殷童便靜靜地站在那聽,師傅彈得真好,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這樣好看的手在琴上挑來撥去,讓殷童陷入了浮想聯翩的美夢中。


    師傅,童兒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她不知道師傅彈得琴聲能讓人進入幻境,也沒藏住自己的情愫,嘴裏忍不住喊了師傅。


    顧君酌這才發現她的存在,琴聲戛然而止,殷童恨不得抽自己兩大嘴巴子,怎麽那麽會『亂』喊?


    他歎了口氣,喊她過去。


    殷童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他握住她的手讓她下意識要縮迴去。


    “童兒何時也學會懼怕師傅了?”


    顧君酌眼底多了一絲悲傷,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


    他順勢拉她坐在他身旁,抓住她的雙手,他的臂彎環住她瘦小的身軀。


    殷童的耳朵忽然有些燙,覺得心跳得很快。


    顧君酌的聲音很好聽,像潺潺的流水在她耳邊迴『蕩』。


    “童兒想不想學彈琴?”


    她點了點頭,顧君酌終於展『露』了這幾天對她的第一個笑容。


    “師傅教你。”


    他把她的手輕輕放在琴上,帶著她一點一點撥動略有些僵硬的琴弦,“要學琴,得先學會感受它。”


    她仔細撫『摸』琴身,冰冰涼涼,像白啟山寒冬融了的雪,吃驚道:“師傅,這琴『摸』起來好舒服啊!”


    “這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的,名曰瓊音,你若喜歡,以後學得更好更精就可跟為師討了去。”


    後來殷童才知道,用好玉打造的琴,再加上師傅注入了法力,世上僅有一把在此。


    師傅一點也沒嫌棄她笨手笨腳,一點點教她,他握著她的手慢慢熟悉琴弦,直到她勉強能彈出一個像樣的小曲兒,這夜也過了大半,奇怪的是,今晚她格外精神,可能是月光皎皎,也可能是靠著師傅的胸膛格外舒心……


    此後幾個晚上,她借著學琴的名義又像從前一樣依賴著顧君酌。


    看著師傅的眼裏隻有自己,殷童得意極了,師妹又如何,她能進的來師傅的住所,能讓師傅手把手教著嗎?她能想什麽時候抱師傅就抱嗎?師傅小時候抱自己入眠,現在哄著自己睡,這些都是自己的特權,她悠思求不來也做不了。


    可殷童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得意,徹底激怒了師妹悠思。


    之後的一個月,發生了一件事,讓殷童徹底割舍了對師傅的不舍,下了山去。


    悠思本來對殷童還算尊敬,可不知怎的,這幾日她都再沒了從前的態度,私下沒師傅的時候,她見著殷童連大師姐都懶得喊,隻是繞開走。


    殷童覺得師妹或許是氣自己賴著師傅不放,誤了她學本事。


    其實她多少有些愧疚,畢竟人家千裏迢迢來這白啟山拜師,她卻一連好幾日都纏著顧君酌。


    雖然自己看不慣她,可她確實也沒做出什麽讓人討厭的事,想是自己這個大師姐太小氣了,既然悠思已經成了自己的師妹,自己也該接受事實。


    於是殷童打定主意,跑到悠思住的蘭亭,打算給這個小師妹開開小灶,將功補過。


    到了那裏,卻沒發現人,殷童那時候在白啟山莽莽撞撞慣了,忘了蘭亭已經屬於悠思的了,隻是覺得整座宮殿,自己哪裏都去得,於是自認為理所應當走了進去。


    師妹的房間很多新奇玩意,好看的胭脂和衣裳,擺設也是極其女兒家。


    她的房間一向是隨心所欲,『亂』得不行,反正山上就她和顧君酌。


    但是今日看到了悠思的房間,殷童的自卑心開始隱隱作祟。


    便忍不住去欣賞,從梳妝台到書桌,從胭脂水粉到筆墨紙硯。


    忽然,殷童發現了一幅畫,展開來看,上頭畫著一個翩翩君子,一席素衣,青絲散『亂』卻又不失*,一張俊臉透著一股清冷,讓人好不著『迷』。


    但殷童卻嚇得差點拿不住這畫,因為畫上的男子,分明是自己最喜歡的師傅,顧君酌!


    師妹怎會有師傅的畫像?自己與他生活五年都沒有!


    她整日藏著顧君酌的畫幹什麽?


    就在殷童滿腦子『亂』得跟漿糊一樣時,蘭亭的主人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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