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皇帝臉上仿佛忽然被什麽光照亮了一般,他嘴角含笑,溫柔眼光如有實質,在蘇瑾眉目流連了一會兒,招手命人上酒,蘇瑾全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堅決地推拒,劉尋卻絲毫沒有勉強,而是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時不時看著蘇瑾笑一下。


    後知後覺的蘇瑾有一種似乎被調戲了的感覺,她有口難言,又沒辦法和劉尋剖白說清,皇帝卻抱定曖昧終極大法,絕不說破,自己小酌了一會兒,柔聲蘇瑾說話:「明天大朝商議國事和祭祀事宜,要見朝臣比較多,後天就要南郊大祭,奏凱告天,天冷,祭祀禮節繁瑣,你跟過去不過是白白受凍,所以明後天你都不必隨侍了,旅途勞累,你可以在院子裏歇一歇,若是閑不住,讓嚴霜帶你宮裏到處走走消遣消遣,想玩什麽都成。」


    蘇瑾好奇問:「南郊大祭是什麽?」


    劉尋笑道:「不是才平定了西疆那頭,打了勝仗班師迴朝自然是要祭天的,這也是應有之禮。」大祭上還要殺俘,他不願意讓蘇瑾看到,蘇瑾這人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仿佛武器一般冰冷無情,但在另外一方麵,麵對平民百姓和孩子,卻心軟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已經沒有反抗之力的俘虜在祭壇上會被一一殺了獻禮祖宗,毫無疑問她一定會不適,加上天寒地凍,祭祀禮全套做下來,文武百官要站在南郊祭祀廣場上起立下跪幾個時辰,他如何肯讓她吃這個苦。


    蘇瑾不知就裏,但是這兩天劉尋給了她太多壓力,不用陪在劉尋身邊讓她心下一鬆,她存了許多疑問想問嚴霜,偏偏今日出宮,陛下一個內侍都沒帶,隻帶了侍衛,她心下不安,和早晨出來時興致勃勃不同,她現在一心隻希望趕緊迴宮,結束這氣氛古怪的宮外之行。


    直到天擦黑,劉尋才帶著蘇瑾迴了宮,還留著蘇瑾在東暖閣用了晚膳,又去散步了半個時辰,才放蘇瑾迴了院子。蘇瑾一迴到院子,立刻讓人把嚴霜叫了來問話:「你覺得皇上從前和我姐姐……是否有情意?」?


    嚴霜睜大眼睛:「郡主比皇上大八歲,皇上一直稱她姐姐,郡主雖然多方照顧輔佐皇上,卻並未有曖昧越禮之處,始終清清白白,姑姑何出此言?」


    蘇瑾搖頭:「不是問姐姐對皇上,是皇上對姐姐,沒有什麽流言傳出吧?」


    嚴霜抬眼看蘇瑾,一本正經,問這樣的問題也毫無羞赧之色,心下不由對一大早就冬泳的皇帝幸災樂禍起來,他笑道:「皇上對姑姑,自然是尊重之極的,怎麽可能讓流言傳出,有損姑姑清名?」


    蘇瑾皺了眉,嚴霜試探地問:「姑姑可是覺得皇上有什麽不妥之處?」


    蘇瑾想了一會兒,劉尋舉止行為似有曖昧,這事情隻是個人感覺,說起來似乎都是些小細節,要成為實據實在有些難,總不能說,我覺得陛下看我的眼神不對,我覺得陛下說起從前的蘇瑾似乎別有曖昧這樣的充滿主觀的說法吧,不過嚴霜不是外人,又熟知過去,說了也能多一個人幫忙分析參詳,她便說:「皇上今日買了一對雌雄寶劍,卻將雌劍給了我,自己留了雄劍……」


    嚴霜了然,心下冷笑,仍是一本正經道:「這有什麽?不過是那對寶劍正好是雌雄罷了,興許皇上隻是覺得這一對劍都很好,姑姑你使喚合適,但是一個人用一對劍也太浪費,所以自己留了一把呢。再說了,我今兒聽說,皇上打算開春就選秀呢。」


    蘇瑾蹙眉想了一迴,也覺得勉強說得過去,至於那些曖昧的話,似乎說成是姐弟之誼……也能圓過去,至於對自己處處優容,想是看在從前的份上。


    她不再糾結,卻又想起這兩天一直尋思的事情:「你找禦醫打聽過了沒?」


    嚴霜心拚命掩住臉上想笑的表情,盡量保持一派平靜:「既是要選秀……大概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蘇瑾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早晨看到劉尋從水裏出來,犢鼻褲緊緊貼在身上……下腹那兒的線條……她耳朵微微覺得發熱,自言自語道:「開春就選秀麽……」那如果快的話,興許幾個月就該有有孕的消息,那時候自己是不是就能迴去了?穩妥起見,該不會要等孩子生下來才能走吧。


    她唿出一口氣,自己從前執行的都是短途短期任務,大部分都是直接找到任務目標殺了迴去,上一次清洗記憶的是最長的一次,待了十二年,這一次難道又要待上好幾年?


    嚴霜看她不再說話,垂手侍立一旁。


    她看著嚴霜那秀美的側臉,忽然想起,嚴霜這個人,是皇帝放在自己身邊的,他所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她聽到的究竟是真實的過去,還是劉尋想讓她知道的過去?劉尋所說的那些過去,又有沒有經過修改?嚴霜之前如同瘋狗一樣玉石俱焚地刺殺皇帝,如今卻迴到宮廷擔任職司,是誤會解除?劉尋的那些解釋,未免太過牽強,連她都不相信。皇上為什麽會放心將一個看上去窮兇極惡的人放在宮中?會不會別有挾製的手段?還是那場刺殺就是一場戲?然而如果是這樣,這又是為了什麽?劉尋為人深沉難測,言行舉止令人迷惑,自己若是和皇帝起了嫌隙,為何在報告中一點都沒有提到,若是沒有,為何自己要清洗記憶?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讓她迷惑,她沉思著,卻似乎無法用惡意去揣測楚武帝,他每次看著她的目光,都似乎充滿了信任和溫暖,他無微不至地關懷她,說起過去的那些往事,曆曆在目,滿懷感情……在她麵前,他甚至不像是曆史上那個鐵腕冷靜的帝王,而是有血有肉,充滿感情和人情味的……如果這一切都是偽裝……她微微打了個顫。


    如果這一切是偽裝的話,那麽他的目的何在?他為什麽要做那些曖昧的舉止?如果說他真的喜歡她,她是不信的,在她所在的時代,有權有勢的男子,身邊絕不會斷了投懷送抱的女子,他們挑選的餘地太多,並且不需要承擔什麽責任,同時,社會輿論也對他們很寬容,不過是一個風流的名頭,更何況是古代,皇權至上,皇帝根本不會缺女人,更何況她才貌平平,既不符合這個時代主流的審美觀,還大皇帝八歲,到皇帝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皇帝就算有戀母情節……自己的性格,也和一個賢妻良母相差甚遠吧。


    如果不是感情,那就是利益了,自己身上有什麽可以利用的?自己那些超時代的藥品?製造武器的才能?還是……想打聽自己的來曆?


    不知為何,蘇瑾莫名覺得劉尋是個坦坦蕩蕩的梟雄,不會以這樣卑鄙的小道來牟取什麽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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