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的夜,危機四伏,但是猛獸即使在千鈞一發之際,也能迅速做出最理智的判斷。


    摩托車引擎聲逐漸變弱,渾濁河水衝擊的橋墩背後,一個強健有力的臂膀微微動了動,上麵曲虯的血管充滿爆發的力道,無人知曉,這一支鐵臂,是怎麽支撐住兩個人的重量,並且對抗住湍急的河流還不發出一點兒聲音的。


    “別怕!先上岸!”男人閉了閉眼,艱難說出幾個字,但是箍在她腰間的另外一隻手,卻始終沒有鬆半分。


    “你先放開我,我能自己遊過去!”冰冷的河水刺激地她牙關發抖,但她不想成為男人的負擔。


    “沒事!抓緊我!”男人悶哼一聲,抱著她朝對岸遊了過去,河麵並不寬,但是水流湍急且渾濁,等兩人上岸,皆是精疲力盡。


    夜已經完全籠罩下來,沒有月光,連星星都沒幾顆,洪謹坐在岸邊,一聲不吭,姚宮月心裏害怕,本能的朝著她認為能汲取安全感的男人靠了過去。


    可是纖手搭上他闊背的瞬間,感覺到一股溫熱的黏膩,不自覺抖了一下,“洪謹,你,你受傷了?”


    她看不見,什麽都看不見,闊葉林遮蔽了本來就暗淡的夜色,此時除了觸感,她無從判斷,可是心裏卻陡然一疼,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滴答落在手背上。


    “我沒事,不哭!”男人伸手將她撈進懷裏,聲音暗沉卻堅定,“月寶,我們不能按原計劃往莊園走,他們找不到屍體,很快就會找迴來,我們得往山裏麵走,甩掉他們。”


    洪謹說完,拉著她的手腕就要起身。


    “等等!”姚宮月拽著他的衣襟,“你受傷了,要先止血,否則,他們會沿著血跡追上來!”


    暗夜中,男人的嘴角抬了抬,“我家月寶真聰明!”


    其實按照他對空氣中濕度的判斷,不出多久就會下雨,大雨會衝散所有的痕跡,完全不用擔心對方沿著血跡追蹤,但是,還是感慨於她的聰慧堅韌,從很早前他就發現,他的月寶,平時看著嬌氣生活不能自理,但其實,她的性子,像是最柔韌的藤蔓,關鍵時刻,冷靜又聰慧。


    姚宮月想不通生死攸關之際,這個男人哪兒來的閑情逸致逗她,懶得理會,彎腰,撩開裙擺,去扯裏麵的裏襯,此時她居然無比慶幸自己穿的是婚紗,雖然大的托地裙和襯裙被她取了,但是裏麵還有三層真絲裏襯,足夠給他包紮傷口了。


    “你先把衣服脫了,我看不見,隻能先給你簡單處理一下。”她說著,伸手去摸男人。


    洪謹被她摸的口幹舌燥,一把抓住她手腕,“我自己來!”


    “你別動,萬一扯動傷口就不好了!”她有點生氣,推開了男人的手,伸手去脫他的衣服。


    洪謹頭上已經滲出一層汗珠,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將衣服脫了,她的手卻若有似無,在自己背上一點點小心遊走。


    他感覺自己快瘋了,“月寶,我素了不少日子,你再這麽摸下去,我沒失血而死,也會被憋死!”


    姚宮月差點被他這話氣瘋,“你閉嘴!”


    傷口不斷滲出黏膩液體,順著男人脊背往下流,姚宮月終於摸到傷口,指尖感受著不斷往出來湧的黏熱,眼淚突然決堤,一對一對往出來冒,可是她死死咬牙忍著,不想讓他發現。


    傷口處理對於一個沒有任何急救經驗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盡管有洪謹的指揮,她還是笨拙的弄了好一會兒。


    “對不起!”終於將布條綁好,少女的情緒卻崩潰了,她小聲啜泣,不斷說著“對不起”,她以為,他隻是受了點輕傷,畢竟他能抱著自己遊過岸,還能開玩笑逗她,想來傷的並不嚴重,可是她包紮的時候才發現,不是。


    他中彈了,肩膀和背部各有一個血窟窿,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髒,河裏的水那麽渾濁,還有一股腥味,肯定不幹淨,他會不會感染?會不會死?


    一想到這裏,眼淚更加不受控,“對不起,洪謹,是我拖累了你,沒有我,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去的。”


    男人心疼捏了捏她的手,故作輕鬆,“胡說什麽呢?是我連累了你才對,寶寶!不哭了,如果我不是這個身份,我們可能隻是對平凡的夫妻,可是世上沒有如果,我站在了這個位置,就注定不會安然度過一生。


    月寶,對不起,我有私心,拉你進了我的世界,害的你擔驚受怕,害的你總是身陷險境,是我對不起你!”


    少女吸了吸鼻子,“這麽說也沒錯哈!要不,咱倆如果能活著出去,就分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


    洪謹被氣笑了,本來傷口就鑽心的疼,這小沒良心的一句話,更是雪上加霜,“你想都別想!”


    姚宮月被他拉著手往前走,越想越是這個理,突然停了下來,“洪謹,你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可我不適應,讓我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你還不如殺了我!”


    “閉嘴!”男人重新拉起她的手往裏走,氣喘籲籲,“我遲早被你氣死!”


    她也反應過來這種時候說這話不合適,哎,惜命的本能太根深蒂固,突然間就嘴瓢了。


    他還受著傷,逃出去再說吧,抿了抿唇,“閉嘴就閉嘴,那麽兇幹嘛?”


    深林裏麵漆黑一片,腳下,頭頂,身邊,全是植物的根莖和葉子,刮地她露在外麵的腿生疼,腳下還沒有穿鞋,此刻已經疼的麻木了,“等一下!”


    姚宮月終於忍不住,蹲下身來,整個人疼地都在顫抖,“我……我緩緩……”


    “我們已經進了深林,他們一時半會追不上來。”男人停下腳步,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月寶,怎麽了?”


    “我,我腳疼,腿也疼!”她不想哭,可是疼的實在是忍不了,委屈的聲音跟小貓一樣。


    洪謹這才反應過來,她腳上沒有鞋子,之前隻顧著逃命,加之刺痛的傷口分散了大半精力,忘了她沒穿鞋。


    “對不起月寶!”男人迅速脫下自己的鞋,摸著去找她的腳,“都怪我,忘了你沒穿鞋。”


    摸到她腳麵上似乎有黏膩的血跡,男人心裏更加自責,“來,先穿我的,再往裏走走,我想辦法弄點火!”


    溫熱的小手捧上男人臉頰,“沒事!逃命要緊,我分的清輕重!一點兒都不疼。”


    洪謹心裏突然一梗,眼眶酸澀,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歪頭貪婪蹭了蹭,“你可以怪我,寶寶,我寧可你罵我,怪我,打我!”


    “我真的沒事,快走吧!”她咬牙,推著男人的手。


    “嗯!來穿上!森林裏到了晚上是最危險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地方先度過這一夜再說。”


    男人話音剛落,隻聽天邊一聲驚雷,隨後紅色閃電撕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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