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而穩健的馬蹄聲打破晨曦的寧靜,一匹紅鬃黑蹄的駿馬如同利劍破開迷霧,從林蔭道疾馳而來。


    清晨那寒冷的晨風,吹拂在長時間激烈運動的肌肉上,化成水滴。從駿馬那整齊的蹄聲和不俗的賣相,可以肯定這匹馬不是一般貨色,在加上馬臀處那清晰的烙印——一支權杖被兩朵玫瑰相互纏繞,組成的紋章,無不說明這匹馬屬於桑德蘭帝國的皇室家族裏昂一族。


    馬背上的騎士一身束腰長袍,亞麻布質地,從長袍上的磨損痕跡看,穿得有些年頭了。騎士半禿腦袋,金魚眼,蒜頭鼻,在加上灰白交錯的胡須,眼睛腫布滿血絲,伍德感覺到貼著馬背大腿內側的肌肉火辣辣的痛,換成誰連續騎了一整天,中間隻停下來吃飯喝水,那個都受不了。


    “該死的貴族,該死的法案,那些該死的傳令官。”伍德咬牙切齒詛咒。


    此時,林蔭道已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山穀座落群山之中,山穀一片翠綠,一條河流從群山蜿蜒而出,流經山穀,滋養著這邊土地。


    “總算到了。”伍德打量一下地形,確認者就是目的地,鬆了口氣。


    濃霧籠罩著司迪恩山穀,天色已白,急促的馬蹄聲喚醒沉睡的山穀,早早便起床的村民,茫然看著騎士從村中疾馳,朝村中那座最氣派的莊園而去。


    “喻”,伍德一拉韁繩,駿馬人立而起,而後穩穩落地。打量下眼前建築,青石為地基,牆身全部為紅磚所砌成,框架則全為一根根木料榫卯連接,屋頂為人字形,覆蓋厚實的瓦片。房屋的占地麵積不小,正門前為走廊,前麵一片一層建築應該是大廳,大廳三麵各連接著三棟兩層建築,這些應該是住房。像這樣的房子在山穀中算是最豪華的,但在伍德看來純粹就是鄉巴佬住的地方。


    伍德下了馬,走到正門前,看著那厚實但光溜溜的門板想道,連個家族紋章都沒有,這算什麽貴族,果然真正的貴族不是一代兩代就能鑄就的。


    “咚咚”伍德敲了敲門,不一會,一個年老婦人開了門。看著婦人詢問的眼神,伍德說道:“請問格蘭特?康斯但丁爵士在嗎?”


    老婦人點了點頭,


    “請你轉達爵士閣下,說我——桑德蘭帝國議會處法案傳令處東區第五驛站傳令員伍德,有帝國議會的信件要給他。”伍德說道。


    “好的,請您等下。”老婦人說道,關上門朝屋內走去。


    格蘭特?康斯但丁栗色頭發中夾雜幾根白發,寬闊額頭上布滿皺紋,灰色眼珠緊盯著早上剛剛送達的帝國最新法案。看著這個法案格蘭特額頭上的皺紋不僅又多了幾條。


    格蘭特拉了拉召喚玲,不一會,門打開了,管家走了進來。


    “把霍恩叫來。”


    “好的,老爺。”管家點頭後轉身離去。


    良久,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輕聲問道:“父親大人,您讓我過來有什麽事情?”


    霍恩?康斯但丁今年十八歲,繼承了父親那一頭栗色頭發,灰色眼珠,白皙皮膚,唯一不一樣就是臉型繼承母親那俊秀五官,一眼看去,第一印象就是斯文。在加上那修長挺拔身材,配上繡著金絲的外套,潔白立領蠶絲襯衣,做工精致的小牛皮靴,簡練而不失優雅的齊膝緊身褲,而且經過這幾年格蘭特花費大量金錢聘請禮儀教師慢慢培養出來的氣質。霍恩?康斯但丁從那個方麵都是一個標準的貴族,而不是像格蘭特在與其他老牌貴族相處時候,老是被當成嘲笑的對象。可以說,隻要霍恩繼承了爵位,那麽他就是一個從裏到外標準的貴族。雖說不算說是大富大貴,但也頗有盈餘,霍恩的性格不是那種敗家類型的貴族,隻要他安心地繼承他爵位和領地就能舒心的過完一輩子。至於什麽宏圖大誌救世英雄之類的,在六歲時,檢驗出沒有魔法師的資質後,已經有點覺悟。在十三歲時,武者的等級還不過三級後,就斷絕成為英雄的念頭。琴瑟斯大陸曆史上已經證明,在十三歲前沒過三級的人,一生都不能成為高階武者。至那以後,霍恩已經看到自己的未來,就是在這塊小小的山穀中,平靜度過一生。


    總的來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放在書桌上的那封信件徹徹底底的讓老格蘭特計劃完完全全的粉碎,恨不得狠狠踏上幾腳,外加吐幾口唾液。


    桌上這封信件是桑德蘭帝國發出的法令,法令的真實性格蘭特早就檢查過,上麵清晰的蓋著皇帝的印章,還有貴族議會的專用章。隻是上麵浮現的文字讓格蘭特兩眼發黑。


    “現經桑德蘭皇帝陛下裏昂二世布魯頓?愛德華?裏昂和貴族議會議長黑格?喬恩?赫魯辛基共同頒布帝國第二百五十條法令:通告桑德蘭帝國所有貴族——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勳爵、爵士。從法案頒布之日——帝國曆三百八年四月四日止,所有傳承沒有三代(包含三代)的貴族,其子嗣不得繼承爵位,原有領地在現任貴族死亡後收歸帝國所有,但原領地內除土地以外現任貴族、或者繼承者都可以自行處置,任何違反者將受到帝國製裁。”信件上那由奧術展現的優美文字,無不像毒蛇一樣咀嚼格蘭特的心。


    “尊敬的父親大人,你桌上的信件是不是傳聞中的漢斯法案?”霍恩輕輕問道。


    事實上這個法案傳聞已久,而且一直也遭到貴族議會的反對,很多貴族都認為這個法案最終要難產。因為這個直接侵犯了貴族的利益。桑德蘭帝國開國皇帝渥太華?裏昂開創帝國之時,靠的不隻是他的勇武,還有當時很多忠誠追隨者的機智和勇敢,所以他創立帝國後也給了這些追隨者豐厚的迴報,就是分封爵位和領地。而後創立了伊莫斯法典,法典最大的亮點就是保護這些被帝國承認的貴族的尊貴性和合法性,而且法典還規定如果在貴族沒有犯叛國罪或者通敵罪,帝國無權剝奪貴族的頭銜和領地。如果有必要剝奪貴族的爵位和領地,那麽必須要有皇帝的同意和貴族議會三分之二的貴族同意才能通過。


    有這個法典的限製,和漢斯法案已經確實侵犯了貴族的根本利益,基本上所有貴族都認為這個法案隻是個笑話。但是笑話已經出現在眼前,事實無情的告訴格蘭特,康斯但丁這個姓氏將在桑德蘭帝國貴族行列除名。


    “這些卑鄙的混蛋,他們出賣了我們。”格蘭特緊握拳頭,痛苦咆哮。格蘭特口中的“混蛋”自然是那些掌握著貴族議會的高爵位者。議會由所有男爵以上的貴族出任代表,投票也有這些人決定,這個法案能通過自然是貴族議會投讚成票,而且是三分之二的人投了。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是皇帝在壓製貴族的勢力嗎?議會這些混蛋腦袋都裝草了?”


    “父親大人,我想著其中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交易,以那些貪婪的高層貴族,皇帝陛下一定給了他們足夠的好處,隻是我們在這場交易中當了犧牲品。”霍恩在一旁沉默冷靜的說道。


    “應該是的,就是現在法案已經通過,已經具有法律效力,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聯合和我們同樣遭遇的貴族和帝國周旋。”格蘭特沮喪說道。


    “可是,父親大人您也明白,整個帝國貴族階層傳承不過三代的占的比例很高,但全部爵位不高,領地和實力都很微弱,就算全部聯合起來也無法和帝國對抗。”霍恩冷靜的分析,霍恩的貴族教育裏邊包羅萬象,像政治這種科目,是很總要的必修課。


    格蘭特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煙鬥,放了點煙絲,狠狠的抽了一口,高刺激得煙味把原本有氣喘毛病的格蘭特嗆得咳嗽連連。霍恩趕忙在其後背輕拍,良久才平複。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總不能坐以待斃把。這塊領地是你祖父,我的父親憑借機智和勇敢在戰場上用性命換迴來的,本來可以佑福後裔,如果在我手裏失去,那麽我就是家族的罪人。”格蘭特激動的說道。


    在桑德蘭帝國分為貴族、平民、領民,貴族屬於特權階層,不需要交賦稅,皇帝也隻不過是最大的貴族,在沒有正當的理由下,皇帝無權對一個貴族定罪,哪怕這個貴族隻是一個小小爵士,不然貴族議會就會進行幹預。平民一般指的是不屬於那個貴族領地的普通百姓,在桑德蘭建立之初,帝國師沒有平民的,所有人口都是有所屬,都是領民,就是領地裏邊的人口。在桑德蘭帝國,領民是受所屬領主的控製,嚴格意義講,領民首先要忠於其領主,而後在忠於桑德蘭帝國。領民的賦稅交的是領主,多少也由領主決定,要出領地也要領主同意,而平民則不同,他們完全有在整個帝國定居活動的自由,賦稅也是交給帝國的稅務部門,他們隻要遵循帝國的法律,甚至在戰爭期間可以自由決定是否當兵。領民想要成為平民,要麽向領主交一大筆錢,要麽在戰爭中有立戰功,要麽被其領主特赦。


    就因為帝國的階層形態,迫使龐大的平民想要成為貴族,哪怕就是一個爵士頭銜,都可以保證不被剝削和壓迫。


    霍恩想安慰父親,但是不知道要怎麽說,貴族這個頭銜對家族太重要,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很致命。良久,霍恩說道:“父親大人,您先休息,我出去別的貴族那邊打聽一下情況。”


    格蘭特想了想,點頭說道:“也好,多一些情報也有好處,你去吧。”


    “連平靜的在這山穀中度過一生都不行嗎?”霍恩自語。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應該去做點什麽。吩咐管家去準備馬匹,站在門口思索,法案已經成為事實,對抗帝國也是行不通,實力相差太多,隻能另辟途徑保住貴族頭銜和領地。不過這之前要先了解到底發生什麽事情,要找那個比較了解其中內幕呢?霍恩思考一會,騎上管家牽過來的馬,朝唯一通向山穀外邊的林蔭道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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