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紫苑再也沒有說什麽,祁玉微微側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過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的手依舊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他微微蹙起的眉峰,眼眸深處不經意間閃過的淒冷和無助,都讓她的心不禁為之一沉,她的懷疑……難道會是真的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一幕一幕在腦海裏麵飛快地閃過,那些讓她感到費解的事情,所有讓她疑惑的事情,如果在這個前提下的話,似乎就都可以解釋得通了,隻是,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嗎?


    她抬起頭看他,他也正好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瞬間交錯在一起,祁玉的眼裏閃過一瞬間的慌亂,然後很快就又消失不見,他衝她微微笑了笑,低聲問道:“冷嗎?”


    她呆呆地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簾,將自己的身體又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祁玉隨即用手緊緊地摟住了她。


    出乎意料的,紫苑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靜,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不是一個會朝三暮四的人,隻要是她認定的,決定了,她都會堅定不移地堅持下去!


    所以,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一切都順其自然就好了!


    兩個人相互依偎,在這個月淡星稀的寒夜,慢慢地走在歸來鎮的街道上,迴到祁府以後,他們小心翼翼地迴了月苑,沒有敢驚動其他人。


    第二天臨近傍晚的時候,陸雲澤方才從外麵迴來,他悄悄地告訴他們,昨天晚上霍豹因為受了驚嚇,迴到家以後就病倒了,整個晚上都在發高燒、說胡話。吳氏慌了神,對老宅鬧鬼一事更加深信不疑,白天她去給霍仲熊送飯的時候,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霍豹的情況告訴了他,霍仲熊聽後不禁大吃一驚,自己也被嚇得不輕。


    在聽完陸雲澤的話以後,紫苑的心不禁不禁猛地一沉,昨天晚上,霍豹的事情確實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並不是有意要嚇那個孩子的。


    “別擔心了,他隻不過是受了點驚嚇,又著了涼,才會出現高燒神昏,用上幾副藥估計也就好了。”陸雲澤見紫苑臉上露出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不禁安慰她道。


    紫苑抬頭看了看他,不知為什麽,突然輕歎了口氣。


    “你怎麽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為那一家子人擔心!”祁玉見她一直緊鎖著眉頭,不禁在一旁有些調侃地說道。


    紫苑又歎了口氣,道:“雖然我很想替霍老爺討迴公道,讓他早日沉冤昭雪,可是,總覺得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她是個大夫,一向都是治病救人,沒想到這次霍豹倒是讓她生生給嚇出病來了,實在是罪過啊!


    “你要實在擔心,就過去看看,你不是會看病嗎?給他開上幾副藥讓他吃了。”祁玉說道。


    還沒等紫苑說話,陸雲澤卻搖著頭,神情嚴肅地說道:“不妥,祁霍兩家現在本來就水火不容,這時候貿然過去,反倒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再等等吧,歸來鎮不止你一個大夫,吳氏肯定會給孩子找大夫看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再說。”


    紫苑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陸雲澤說的沒錯,從大局著想,他們現在確實不宜貿然行動。以古代人的認知來看,霍仲熊肯定會以為霍豹的病倒是霍伯陵夫婦的鬼魂作祟所致,這無疑是對他們十分有利的,隻要霍仲熊的心理防線崩塌,再要讓他招出實情就會容易得多!


    接下來的幾天,紫苑和祁玉雖然待在府裏沒有外出,但是每天陸雲澤迴來之後,都會過來月苑小坐一會兒,告訴他們事情的進展,霍仲熊在知道霍豹病倒之後,表現出了異常的煩躁不安,一來擔心兒子的病情,二來也是出於他自己內心的恐懼,精神竟變得更加緊張和恍惚,那根一直緊繃在他身上的弦似乎隻要再輕輕地觸動一下,就會立即崩裂開來。


    兩年前的正月十五,是霍老爺夫婦殞命的日子,兩天後的正月十五,也是他們約定好要讓霍仲熊親口供出殺兄實情的日子!


    萬事俱備,隻差最後兩天,紫苑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動起來,她很快就能替救命恩人霍老爺和霍夫人報仇了,可是……世事變幻無常,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天,霍仲熊竟然出人意料地提前招供了!


    當祁玉和紫苑匆匆趕到監牢的時候,霍仲熊正披散著頭發,兩眼通紅地蜷縮在牆角,嘴裏不停地在喃喃自語道:“大哥大嫂,對不起,是我害死你們的,是我!”


    紫苑看著已然神經錯亂的霍仲熊,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饒是他再怎麽心狠手辣,終究逃不過去來自內心的譴責,做了錯事,早晚是會受到懲罰的!


    “早上吳氏走了以後,他呆愣了好半天,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蕭越煊走到他們身邊,輕聲說道。


    紫苑愣了愣,眼裏突然現出一絲疑惑,轉身看向陸雲澤,低聲問道:“師父,你確定他是真的瘋了嗎?”


    陸雲澤的表情凝重,衝她點了點頭,道:“你們來之前我剛剛看過,他的目光呆滯,脈搏急促,確是神明失守之象,而且我和蕭兄剛才一直想問他關於犯罪的具體過程,可是他反反複複說的就是這麽幾句話,不過,既然他已經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麽,”他扭頭看向蕭越煊問道:“可否直接定他的罪了?”


    蕭越煊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嗯,待會兒我會讓他簽字畫押。”


    幾個人正在說著話的工夫,霍仲熊突然抬起了頭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分外恐怖:“大哥大嫂,是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害死了你們,你們若是要索命就來索我的好了,求求你們放了豹子,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他們誰都不知道,求求你們放過他們,放過我的家人,我給你們磕頭了!”


    霍仲熊說著咚咚地將頭使勁砸向了地麵,很快額頭上就出現了一片血紅。


    紫苑和祁玉麵麵相覷,臉上不禁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不知道是為了死去的霍老爺夫婦,還是為了幡然悔悟的霍仲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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