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柔素手在虛空中拂過,隻見七彩流光盤旋匯聚。片刻,一副流動的畫麵緩緩出現在漢白玉台上方,風卷龍吟,鐵拳唿嘯,那恢弘的打鬥畫麵竟是彷如身臨其境一般。


    “第二層應是幻境才是,為何南帝所遇竟是這般威勢攝人的金龍?”


    澹台緣淺一瞬不瞬地望著畫麵裏那個與群龍搏鬥的身影,清冷的聲音竟是有些顫抖。“師傅曾說過,九重天每次開啟裏麵的情形皆不相同。”


    “你莫要擔心!南帝乃當世戰神,區區九重天必然是困不住他的。”


    “嗯,我信他。”


    程楊無奈搖頭。既是信他神色怎還這般緊繃慌亂!


    二人不再多言,皆是凝神看著畫麵中愈發慘烈的搏殺。此時,九重天第二層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九根盤龍柱上的金龍皆已相繼化形,飛撲向宮殿正中那個巋然聳立的身影。


    九重龍吟相疊,毀天滅地的颶風瞬間將宮殿毀於一旦,澹台緣淺猛地站起身,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濃煙滾滾的畫麵裏隻聞淒厲的龍吟聲連綿不斷,卻不見秦深的身影。


    若不是感應到他的生機鼎盛,她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將他接出來了。


    “畫麵雖看不真切,但聞聲也知南帝定是在擊殺那九條巨龍,你且安心等候片刻,必不會有事的!”


    程楊輕聲撫慰,澹台緣淺僵直的背影卻是動也未動,竟似恍若未聞。


    程楊無奈歎息,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側。“你心知他平安無事,何苦將自己嚇成這番模樣?”


    澹台緣淺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我亦不想如此。隻是不見他的身影,便控製不住地心慌。”


    “若非見到你在南帝麵前的樣子,我原以為你永遠都是冷靜自持的模樣呢!”


    澹台緣淺勾了勾嘴角。“遇見他之前我確實如你所想的一般模樣。”


    “你....似乎將他看的極重。”


    “是,他是我的心安之處。若沒有他,我便是這世間過客,有了他,我才眷戀這凡塵濁世。”


    透過輕薄的墨紗,那嘴角溫柔的弧度還是隱約可見,程楊心頭猛地揪痛,忙慌亂地移開視線,退後半步。


    這不是他能見的,亦不是他能奢求的,位置,他得守住自己的位置!


    “程楊?你怎.....出來了!!”


    輕聲的詢問被狂喜的驚唿聲打斷,程楊眸光一閃,抬頭看向懸浮在空中的畫麵。果然,就見那個墨發黑袍,威勢勝天的男人慢步走出第二層宮殿的身影。


    此時,塵埃落定,隻見奢華輝煌的宮殿早已破爛不堪,九條金色巨龍神色萎靡地軟倒在地上,龐大的身軀上鮮血淋漓,晶亮的龍鱗掉落一地,燈籠大的龍眼望向那走出宮殿的背影,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嗚咽。


    就在那身影邁出宮門的一刻,九條巨龍突然化作點點金光飛射進秦深的背後。


    澹台緣淺眉眼帶笑,一直空懸著的心中終於放下了。“若是我們當初遇見這九龍陣怕是要好一番拚死搏殺才能通過了!”


    “是,南帝武功深不可測,遠非我等可比。”


    “秦深有今日全是他在戰場上曆練得來,自然遠比你我的功夫更加精煉狠辣。”


    程楊瞪了一眼身前的後腦勺。“是,南帝天下無敵,乃這世間最最英武的男兒。”


    “我亦如此認為。果然還是本夫人的眼光獨到。”


    “自說自話!”


    “事實如此。”


    “恬不知恥。”


    “程楊?”


    陡然陰冷了語氣嚇得程楊周身一冷。“那個....是..是確實如此,對!確實如此!”


    “哼!算你識趣。”


    “嗬嗬...看第三層,第三層了!”


    澹台緣淺瞥了他一眼,這才轉身看向懸浮的畫麵。“怎的偏秦深所遇的關卡皆這般困難?”


    程楊亦是不解的看著畫麵中一望無際的深海。“這又是何意?難不成與沼澤那關一般,出口在海底?”


    “應是不會!深海可不隻五六米的深度,出口必不會在海底。”


    “無盡之海,往複無路。這...豈不是無法可想?”


    “不然,….........”


    澹台緣淺語意未盡,就見一條蛟龍自深海裏飛躍而起,目若紅燈,口若銀盆,周身銀白的鱗甲在陽光下泛著奪目的華光。


    蛟龍在海麵上騰挪盤旋,霎時卷起千層海浪,向著秦深唿嘯而去。


    秦深腳尖點在沙灘上,身形飛速向後急退。將將躲過千尺高的巨浪,就見那蛟龍仰天長嘯,轉眼間,那鋒利的龍爪已是近在眼前。


    秦深不退反進,身形虛幻的一閃,雙手已經牢牢拉住了蛟龍的雙爪,一個飛踢,力可斷石的一腳猛地踢在蛟龍柔軟的腹部。


    霎時間,淒厲的龍吟聲響徹天際,海麵上層層巨浪遮天蔽日。一擊即中,秦深卻未罷休,反而翻身躍上那蛟龍龐大的身軀之上。隻見鐵拳快如閃電,拳拳擊在蛟龍最脆弱的頸部。


    龍鱗飛落,龍血紛飛,不過轉瞬之間,騰雲駕霧的蛟龍轟然跌落在沙灘上,翻江倒海的龍威霎時無影無蹤,竟如同溫順的小獸般討好地趴在秦深的腳邊。


    不待秦深躲閃,蛟龍巨大的身軀突然化作點點銀光飛射進秦深的身體裏。


    就在蛟龍消失的瞬間,怒嘯的深海霎時風平浪靜,一扇湛藍色的宮門緩緩出現在宛若平地的海麵上。


    秦深眉頭一挑,毫不遲疑地邁步走向那湛藍宮門,他悠然漫步於海麵上的身影,當真好似那雲霄天宮裏的滴仙人。


    “南帝...果真讓人心生敬服!”


    澹台緣淺眉眼帶笑,柔媚的鳳眸留戀地望著秦深的背影,直至那湛藍色的宮門消失,才轉頭看向身後的程楊。


    “他是領兵的戰神,亦是治國的君王。周身的威勢自非常人能比。”


    程楊難得心悅誠服的點頭。“若有一日,你將北朝盡握手中,可是要拱手送於他手中?”


    澹台緣淺輕笑出聲。“我隻怕他不要。”


    “哦?為何?君臨天下,名垂千古,哪個男兒會不想要?”


    “他呀......若非為了我心中所願,倒是更願意與我隱於深山,不問世事。”


    程楊垂下視線。若是有你相伴,我亦願意拱手江山。閑雲野鶴,寄情山水的日子,必是快活似神仙。隻是...唉.........


    “隻是……自古君王難兩全,三千佳麗皆垂憐。他日坐擁江山,怕是....他亦是身不由己。”


    “他不會。莫說他不會負我,便是當真有那一日.....君既無情,妾便休。我亦不是那糾纏不休的癡傻婦人。”


    “若是當真有那一日,我....我陪你......”


    澹台緣淺驀然迴身看向虛空中的畫麵。“若真有那一日,我便孑然一身,隱於千山萬水之中。從此鎖心斷情,了無牽掛!”


    程楊怔愣地看著她卓然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最後也隻化作一聲無奈的苦笑。


    當真是不留一絲餘地的冷硬啊!窮盡這一生,他便是燃盡滿腔熱血,怕也暖不了她這般清冷如霜的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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