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人登上盤旋而上的樓梯,不知不覺已走了近兩個時辰了,可那第五層的大門卻還是不見蹤影。


    樓梯兩側一片虛空,沒有絲毫參照物,他們仿佛走在一條永不見盡頭的天路,隻有徒勞的攀登,卻不知終點何時能到。


    雲鶴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迴頭看向兩人。“怎會走了這般久還未到第五層?會不會又是幻境?”


    澹台緣淺搖頭。“不會。第一層機關,第二層幻境,之後的沼澤怕是第四層,而骷髏將軍才是第三層。故此,這樓梯應是從第三層直通到第五層。要穿過一層樓閣的高度,自然路程會更長些。”


    雲鶴聞言不住點頭。“秦夫人所言甚是!如此我們便在這樓梯上多歇上一歇吧!想必要過這第五層怕是更加艱難。”


    澹台緣淺點頭。三人隨意的坐在樓梯上,皆是沉默不語,各懷心思。


    雲鶴身形孱弱,一副弱不經風的書生模樣,爬了這麽久的樓梯,早就累的虛脫了,服用了澹台緣淺的健體丹和辟穀丹才慢慢恢複了幾分力氣,閉目養神還怕時間不夠,哪裏還有餘力閑聊?


    而程楊本就是個寡言寡言的人,在聽了澹台緣淺那一番話後,更是如同一個隱形人一般,絲毫沒有存在感了。此時他靜坐在樓梯上,表情木然的低垂著頭,整個人如同三魂丟了七魄般,更是不會開口閑談了。


    澹台緣淺倒是享受當下靜謐的氛圍,她靠坐在一旁閉目假寐,寂靜的空間裏,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片刻的鬆懈。


    就在她眉頭漸漸舒展時,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幻境裏秦深黯然的神色,那深邃的眉眼仿佛一張網拉扯著她的心口揪痛。


    秦深...秦深.....還有五層,快了!很快我就去見你了!!


    就在此時,天涼山頂的石台上,宛若雕塑般枯坐的男人陡然睜開雙眸,銳利的視線仿佛要刺破虛空,看一眼那朝夕幕想的人兒。


    淺淺...我的淺淺.....一定要平安歸來!


    “走吧!還有五層要過,莫要耽擱時間了。”澹台緣淺說罷起身先行。


    程楊和雲鶴也忙起身跟上。在進入九重天秘境之前,他們心裏雖敬服澹台緣淺的處事之道,但到底未曾正視她的功夫實力。可如今.....隻能說,若是沒有澹台緣淺,他們早已葬身在秘境裏了。


    三人又走了半個時辰,一道漆黑的木門終於出現在視線裏。那木門高至五米寬至三米,厚重的門板上除了兩個椒圖銅環再無他物,可那森冷的氣息卻是撲麵而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寒毛聳立。


    澹台緣淺才要抬手推門,就見程楊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推開了木門。兩扇門板無聲向兩側打開,三人神色肅然地舉步入內。就在他們邁過門檻的一瞬,一陣陰風襲來,身後的門板轟然關閉。


    三人立時抽出武器,戒備地打量著空蕩的庭院。說是庭院,可除了枯木荒草就是斷壁殘垣,一口漆黑如墨的棺材孤零零的擺在正中,實在是陰森荒涼的很。


    雲鶴看著那棺材,顫著嗓子道:“這是何意?不會又從棺材裏蹦出一個骷髏將軍吧!”


    “我過去看看。”程楊說著,握緊手中的長刀,抬步走了過去。


    澹台緣淺一手反握尖刺,一手按在腰封上,視線緊緊鎖定那陰森可怖的棺材。


    死寂無聲的庭院裏,程楊的腳步聲更顯突兀,好似喚醒亡靈的序曲,聲聲扣緊心弦。


    就在程楊手中的長刀插進棺材的縫隙裏時,靜默的庭院突然陰風乍起,唿嘯的風聲夾雜著怒吼向三人席卷而來。


    三人皆是神色驚懼,攻擊已是近在眼前,敵人卻不見蹤影。這般詭異的場景,任是誰都無法淡然處之。


    還不待出手攻擊,三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砰然擊飛,接連撞在斑駁的院牆上。


    澹台緣淺咬牙爬起來,將兩個瓷瓶扔給程楊和雲鶴。“化瘀丹。”


    兩人也不客氣,立即服下丹藥。


    三人靠攏到一處,警惕的看向四周。


    “秦夫人可有主意?這東西無形無狀實在難以招架。”


    “摸不著頭緒。但無論它如何詭異難測,也必然是有弱點的。至於這弱點在何處?”澹台緣淺說著,舉步走向那院中的棺材。“試過才知曉。”


    “我來。”


    程楊又一次擋在她身前,手中的長刀猛地插進棺材的縫隙裏。


    相同的情景再次出現,還不待三人上前探究那棺木,人已經被陰風卷起,再次撞擊在院牆上。


    “你們倆留在此處。”


    澹台緣淺爬起身,緩緩走向庭院正中,清冷的鳳眸警惕的注視著周遭的情況。可直到她走到棺木邊,那乍然而起的陰風都沒有出現。


    她圍著那漆黑的棺材,細細的打量,試圖尋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秦夫人,可有看出玄機?”


    澹台緣淺搖頭。“這棺木規整的很,不見絲毫機關暗扣。”


    見她在棺材旁站了半響也未被攻擊,雲鶴與程楊二人也緩緩走了過來。


    亦是皺眉打量了許久也未看出個所以然來。


    “秦夫人,機關會不會在棺材裏麵?”


    “極有可能,那便再試一次。”澹台緣淺抬頭看向兩人。“一人攻擊,餘下兩人待陰風過後依次前去撬動棺木。”


    “這次換我來攻擊。秦夫人與程兄退後。”


    雲鶴說著打開手中折扇,待澹台緣淺二人退至院牆,才猛然攻向棺木。


    陰風襲來,雲鶴腳步飛快地向後急退,盡管已是做好準備,卻還是再次撞在院牆上才停住身形。


    就在這時,程楊飛掠至棺木旁,手中長刀奮力插進棺蓋的縫隙裏,隻是還不待他將棺蓋翹起,人就已經被怒號的陰風卷到高空中。


    澹台緣淺見機,身形猛地飛射向棺木,轉瞬之間已是腳踏在程楊的刀柄之上,氣息下沉,那重若千鈞的棺蓋終於撬開了一條縫隙。


    鬼哭狼嚎,陰風肆虐,這一條縫隙仿佛打開了地獄的大門,狂暴陰厲的力量嘶吼著,咆哮著,好似要將所有人的靈魂都拉進地獄的深淵。


    澹台緣淺咬牙忍著來自靈魂的痛楚,她仿佛又迴到了上一世身死的時候,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靈魂將要被剝離出身體。這種感覺當真宛如淩遲。


    就在她的靈魂苦苦掙紮的時候,那股神出鬼沒的陰風也終於顯現出身形。


    那是一個遠古將軍模樣的男人,亦是身披重甲,威風凜凜。可不同於那骷髏將軍,它的身形飄蕩,如影似幻,仿若一縷幽魂。此時正形容不甘地抗拒著那縫隙裏拉扯的力量。


    澹台緣淺與這魂將僵持在棺木旁,一個五官扭曲,一個神色猙獰,皆是極力抗衡著那拉扯靈魂的力量。


    終於,失去軀殼的魂將到底先一步被吞噬進棺木裏,澹台緣淺強忍劇痛,猛地從刀柄上跌落下來。


    棺蓋砰的落下,狂暴的陰風和淒厲的悲號聲乍然消失,那拉扯靈魂的力量也隨之不見了。


    澹台緣淺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腦海中尖銳的刺痛也終於漸漸平緩。


    “秦夫人怎樣?可還好?”


    “無礙。”澹台緣淺掙紮著站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開兩人的觸碰。“走吧!快些離開這裏。”


    說罷緩慢地走向重新敞開的漆黑木門。


    就在三人邁過門檻時,又一縷七彩流光無聲無息地射進澹台緣淺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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