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慕知意察覺到手背上突然多了道溫熱的觸感。


    她吃驚的抬頭看去,顧忍寒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


    電光火石間,兩人之前種種在慕知意腦海裏過了一遍,思索片刻,慕知意推開顧忍寒的手,往後挪了挪。


    慕知意一直奉行長痛不如短痛的理念,見顧忍寒還對兩人的關係抱有希望,開口直截了當的道:“顧大哥,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請你自重。”


    顧忍寒沒有想到慕知意居然這麽殘忍,一個抬頭,正好撞進慕知意清澈的目光裏,顧忍寒強忍著脾氣,向慕知意解釋:“小意,之前的事我知道我做錯了,但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慕知意從來沒見過顧忍寒這麽小心翼翼的樣子,以往的他如同一座高山高大不可攀,可如今……慕知意覺得她不值得他這樣。


    伸出手放在顧忍寒的臉上,慕知意兩隻手捧起他的臉,臉上似笑非笑,眼睛睜大,認真的看著他。


    “顧大哥,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不能再意氣用事了,有時候相愛並不能抵萬難,對不起,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美好,也希望顧大哥可以找到更懂你的人。”


    慕知意低下頭,但說話的語氣,挺直的腰板,無一不在告訴顧忍寒,他們兩個之間沒可能了。


    顧忍寒挫敗的垂下頭顱,悲寂的氛圍以他為中心慢慢向四周蔓延。


    慕知意第一時間察覺到,偷偷抬起眼皮,看著顧忍寒失落的模樣,眼神有些鬆動,但思索再三,慕知意還是狠下心沒有開口。


    深吸一口氣,顧忍寒自我調節過來。


    抬起頭,看向對麵牆壁,顧忍寒道:“慕知青,今天那通電話是你父親接的,他囑咐你一定要仔細讀上次寄來的那封信,還有,他讓我轉告你,他很好,讓你不要擔心。”


    曾經慕知意有多麽期盼得到慕父的消息,現如今這個消息從顧忍寒口中說出來就有多麽諷刺。


    她因為下鄉前長輩的猜測一直不敢跟心愛的人交底,也因為家人她擔心拖累愛的人。


    可是她做好了這一切,突然有人告訴她,她白幹了?


    慕知意有些接受不了。


    轉身看向顧忍寒,慕知意眼睛亮閃閃的,眼底卻彌漫著化不開的憂愁。


    努力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慕知意仗著顧忍寒看不清她的臉,臉上有淚珠劃過,嘴角向下垮著,聲音卻很是清脆,“真是麻煩顧大哥了,我一定好好看家裏寄來的信。”


    顧忍寒沒有察覺不對,偏過頭看了眼天空,便主動起身道:“慕知青,你家裏拜托我的話我也告訴你了,我這沒有別的事了,那就先離開了,你再眯會兒了,離上工還有一段時間呢。”


    慕知意依舊強撐著語氣,笑嗬嗬的迴道:“好嘞,我知道了,謝謝顧大哥。”


    親自送顧忍寒離開,在他跨出房門的一瞬間,慕知意就關上了房門,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靠在門上,慕知意眼前就是窗,望著天上的月亮,她有些絕望。


    “老天爺,難道我重新遇見爸爸媽媽,還有了弟弟,就已經用盡我所有運氣了嗎,為什麽要這麽捉弄我?”


    慕知意泄憤般的用拳頭捶著地麵,激起了道道灰塵。


    “砰砰”


    村長的鑼聲響起,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慕知意掙紮著爬到凳子上,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蒼白的麵孔,她用力拍了拍臉蛋。


    “慕知意,清醒點,你身邊還一堆等著你出醜的人呢,難不成你要讓她們看笑話嗎?”


    在慕知意不斷的自我鼓勵下,她的麵色終於重新煥發了光彩。


    打開房門,她慕知意又是一條好漢。


    神清氣爽的走出大門,慕知意跟早早在岔路口等著她的李彩霞家裏人碰麵,心情很好的主動朝兩人打了個招唿,“早上好呀,李知青,張知青。”


    張二鳳依舊沉默寡言,簡單迴了句“早上好”。


    李彩霞“嘖嘖”出聲,好奇的在慕知意身邊轉了一圈,然後摟住她的胳膊,不懷好意的手在她腰間晃悠,“說,遇見什麽好事兒了?”


    慕知意挑了挑眉,心情大好,“沒有呀,我成天睡前是你們,一睜眼還是你們,能有什麽事是你們不清楚的?”


    李彩霞噘著嘴,認真思考了一下慕知意這句話,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慕知意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糊弄過去了,剛要鬆口,就聽到張二鳳在旁慢悠悠的道:“你晚上又不在知青點,誰知道你都碰見什麽事了。”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李彩霞激動的拍了下手,再望向慕知意時語氣裏滿滿都是威脅,“說,到底怎麽迴事,還想騙我?”


    差點就能糊弄過去的事情被張二鳳揭穿,慕知意沒好氣的朝張二鳳用鼻子唿了唿氣。


    越是藏著掖著,李彩霞就越是好奇,見慕知意還想威脅張二鳳,李彩霞可不願意了。


    立馬堵在慕知意兩人中間,隔絕了兩人的對視,然後兇巴巴的道:“快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慕知意眼睛滴溜溜一轉,不假思索的道:“我爸爸他工作太忙,每次我打電話迴家他都不在,我很害怕他出事了,昨天我拜托顧隊長給我家打個電話,誰知道我爸爸竟然在,我自然高興了。”


    李彩霞也好久沒有見過父母了,聽到慕知意這話,也跟著開心的不行。


    隻有張二鳳,站在旁邊勾著嘴角冷靜的看著兩人嬉笑。


    慕知意自然也看見了,但她擔心張二鳳是察覺到她有撒謊,也沒敢上前仔細問,囫圇把這件事蓋過去了就算了。


    三人一齊走到大隊,慕知意發現顧小芬竟然不在?


    但慕知意觀察的不是她,隻瞟了一眼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繼而在周圍尋找王小芬和陳紅的身影。


    領了耙子以後,慕知意帶著兩人默不作聲的挪到了王小芬身邊,她一邊揮舞著耙子,一邊聽著她們爭吵。


    “陳紅,她一個……你怎麽會……公社……供銷社……”


    王小芬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雖然她在跟陳紅爭吵,慕知意還是隻能零星的聽到幾個字,完全不能推斷出她們在吵什麽。


    過了沒一會兒,村長就過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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