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仲齊一頓,拋開筆,雙手抵著桌沿滑開些許,抬陣看她。「說吧。」


    不生氣耶。


    她抬臀,坐上桌沿,他見狀立刻皺眉。


    「你裙子可以穿長一點。」由他這個角度,完全能夠看見若隱若現的裙底風光,視覺效果很撩人,如果看見的是別人……


    他吸了口氣,壓下那股不舒服的情緒。


    她一聽,訝然失笑。


    她是打算來背著老公偷情的耶,包得像粽子,誰理她?


    她閑著無聊,扯玩他的領帶。「如果我說,我根本沒什麽事,你會怎樣?」


    意思就是,來搗蛋的。很好翻譯。


    他拉迴領帶,容色清淡。「不怎麽樣。」隻要想起某人一晚的手機費,他就很釋懷。


    你繼續玩,我會從別的地方討迴來。


    龔雲顰一臉狐疑,看他斜睨她,悠然自在的神態,心底一陣毛。


    她怎麽覺得——他這樣子很陰險?


    輸人不輸陣。她實在不想表現出很怯場的樣子,光氣勢就輸人家一大截,太丟她師父的臉。


    女人天生有一些優勢,是男人所無法抗衡的。她心一橫,也跟他卯上了。


    傾近,雙腿曲跪在椅側,臀下貼坐在他大腿,雙手搭上他肩膀,整個人幾乎掛到他身上去。


    楊仲齊怔然。「你做什麽?」


    光看到他這表情,就值了。


    她揚唇,傾上前去碰他的唇。


    他可以避得開,她意圖太明顯,要拒絕機會多得是。四片唇密密貼觸的當下,反而是她愣住。


    她以為他會推開她。


    就像有一迴,她親眼看見一名女客對他獻吻,他來不及閃避,然後下一秒,那女人就被他甩開,接著抽麵紙擦拭。


    不是存心給誰難看,那隻是很直覺的肢體反應,對於他不想要的女人,他的反應是很直接,而且完全不留情麵的。


    所以才會覺得,在她第一次衝動吻他時,那個下意識抿唇的動作,很讓她臉紅心跳。


    今非昔比,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人,麵對一個有身體潔癖的男人,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要被推去撞桌子——但,她還穩坐在他腿上。


    他不排拒她的碰觸,這意味著什麽……再清楚不過。


    額抵著額,兩相對望片刻——


    「為什麽我覺得,你看起來比我還驚嚇?」被竊吻的人是他吧?


    「所以……」她聲音乾乾的。


    所以,你還要我嗎?


    這句話,怎麽能問出口!


    「嗯?」


    「……沒事。」太遜了!主動出擊的人居然還被嚇到。為什麽她老是會因為一些細微末節,情緒被他牽著走?


    很蠢,很不濟。


    這樣,她跟以前那個龔悅容,又有什麽差別?


    「隻是要說,原來你不排斥我的碰觸,受寵若驚。」她傾前,再掠一吻,還是沒被推去撞壁。


    「你測試這個做什麽?我要不要你,重要嗎?」


    除非她願意放棄目前擁有的一切,包括婚姻,然後迴到他身邊,否則對她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當然。」她笑著迴道,輕輕吮咬他耳垂。她一向知道,他哪裏最敏感。他心房一緊,力持平穩道:「所以?」她的意思是?


    「既然你對我還有感覺,我老公出國了,我們要不要——」未完話語,落在他唇際,斷點處有無限延伸空間。


    他閉了下眼。


    是他想多了。她要的,隻是婚外情。


    她怎麽可能,放棄她堪稱美滿的婚姻?為了他這個——極力想否認的前夫。


    「你會不會玩過頭了?」邀前夫一夜情,就不怕他來真的?


    抬眸對上她,發現——她也是來真的。


    眼前這個性感而風情無限的女子,讓他覺得陌生,卻也不是太陌生,這身體每一寸的曲線他都熟悉,還有貼靠在他懷間的重量與契合度……


    她迎上唇,輕琢慢吮,逐漸加深——這味道,也是他所熟悉的。他閉上眼,禁不住迴應,勾起記憶中,唇舌交纏的火熱與美好。


    他可以要她,她意願明確,而且就跨坐在他腿上,他甚至隻要將她推上桌,就可以……


    他打住思緒,沈沈吸上一口氣……推開她。


    「為什麽?」她不是很保護她的婚姻?他搬出他們過去那一段時,她還氣得幾乎跟他翻臉,聲明她扞衛婚姻的決心,為什麽現在,要迴頭跟他糾纏不清?


    「哪有為什麽——」她還想再靠近,被他直接推下椅。


    「說清楚!什麽爛理由都好。」事出必有因,哪怕是尋求刺激、跟老公吵架、舊情難忘……什麽理由都好。


    她聳聳肩。「隻是一點點小事,想請你行個方便。」


    「說。」


    「你們豐禾百貨,業績向來是獨占鼇頭……」


    「然後?」


    「我知道你們招商有一定的規章,商家及各大品牌,要爭取在你這裏上櫃不容易,你容許我走個後門,向你要個好櫃位嗎?」


    楊仲齊不可思議地瞪她。


    她就為了替顧政勳爭取在豐禾設櫃的機會,用這種方式「說服」他?他是有預料到會是個爛理由,但沒想到會這麽爛!


    「你就是這樣幫他的?」他知道顧政勳裏外事務都是她在安排打點的,但沒想到她會如此。那個人難道隻教會她用出賣色相、跟男人打情罵俏的手段?


    「又如何?男人向來很吃這套,你剛才不也沒拒絕?」他介意最好,氣死他!那道冷冷投來的目光,她完全不痛不癢。


    氣氛一陣窒人的死寂——


    他不吭聲,她也不急。反正那隻是藉口,他拒絕不意外,把她轟出去也正常,反正能惹到他,她就算賺到了。


    小顧跟她打包票,說他絕對不會對她如何,她自己也想知道,他能容忍到什麽樣的限度。


    他霍地起身,按下內線。「曉寒,來我辦公室,現在。」


    「呃……」現在是進行到哪一段了?她恍了一下神,有點跟不上進度。


    不久,一名女子敲了敲門,旋即入內,恭謹道:「楊總。」


    「這位是龔小姐,她想在我們這裏設櫃,你跟她談細節,看看條件是否符合規定。設櫃的事,以後請直接跟我們招商部的虞經理接洽。」


    「……」後麵那句,擺明是說給她聽,拒絕開後門的意思。


    「那?」虞曉寒一頓,詢問的眼神,似在等他指示……這個案是要從寬?還是從嚴處理?


    「一切照公司規定,符不符合、成數問題,全部比照一般個案辦理,我跟她毫無私交,不必顧慮。」


    居然還要強調「毫無私交」,她咬咬牙,瞪他一眼。


    楊仲齊完全視而不見,直接取來下一份公文審閱,送客意味分明。


    「龔小姐,這邊請。」


    待兩人離去,他停下動作,抬眸望去。


    外頭足音漸遠,他這才拿起手機,直接交代下屬……


    曉寒,給她挑個好一點的櫃位,成數的部分不要為難她,一切條件從優處理。傳完簡訊,他扔開手機,往後仰靠椅背。


    他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她的心思不會摸不透幾分,他很清楚,她是存心惹他。


    他揉揉臉,沈沈地吐出一口氣——


    這樣折騰我,真的很有樂趣嗎?


    【第13場 我等你,三年為期】


    龔雲顰發現,真的讓小顧說對了,某人完全任她予取予求。


    簽完那紙合約迴來,小顧同樣笑到眼淚快飆出來,而她還處在癡呆狀態。


    雖然他嘴上拒絕她,把關係撇得一乾二淨,但這張合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他所說的「按規定來」,豐禾給她這樣的條件,完完全全就是在做功德了,如果不是上頭授意,她想虞經理還沒那麽大權限。


    後門完全大開,任她暢行無阻……這大概就是小顧的笑點吧,她想。


    坦白說,她真的很意外。楊仲齊似乎……真的對她有求必應。


    她想了很久,還跟小顧討論過這個問題。


    小顧反問她:「那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是愧疚,想補償我吧。」但是就像小顧說的,這人天生就是一副討人厭的高傲姿態,腰杆子彎不下來,想為過去的事表達歉意也說不出口,隻好換個方式,滿足她任何要求。


    「那你就繼續玩,玩到找出你要的答案為止。」


    於是,她也真的試了。


    任何事,一通電話,他真的再也沒跟她說過一聲「不」。


    真的就像在還她過去的虧欠,不讓她再也找不到人,一個人孤零零麵對問題——即便,那明明是她自己可以解決的。


    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無論合理或不合理,他嘴上沒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會默默滿足她,這些她都知道。


    他在還債,還完,才能無愧於心。


    既然如此,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麽?


    像個耍叛逆的小孩,一再挑戰、探父母的底,也是一種無窮的樂趣,她現在就處在這種樂趣之下。


    次數不多,大約一、兩個月一次吧,偶爾想到就二、三下他,不讓他日子太清閑。


    就連——「太忙,走不開身,幫我去接小孩」,這種要求她都說得出來,並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堂堂大企業負責人,楊大總經理真的就乖乖去替她接小孩、顧小孩,自眨身價當奶爸任人使喚。


    那雙向來隻經手億萬合約、連小孩都不會抱的手,現在換尿布、泡牛奶全都做得麻利又上手了。


    晚上,接到她的電話,楊仲齊將小孩抱出來還她。


    「你老公知道小孩在我這裏嗎?」明明清楚他們的過去,顧政勳有辦法接受她私下與他還有往來?雖然隻是把他當成假日托嬰中心,但換作是他,絕對沒有辦法。


    「幹麽說?」她奇怪地瞥他一眼。「明知道他會不開心,就說托朋友照顧就好了啊。」


    「也是。」他意味不明地扯唇。


    「婭婭睡了?」


    「嗯。」


    看起來,在他懷裏睡得很香甜。


    他現在,連抱小孩都架勢十足了。剛開始有點認生的婭婭,現在都可以在他臂彎睡到翻掉。


    張手要抱迴小孩,睡夢中被驚動的娃兒不爽地咿唔,倒頭往氣味熟悉的溫暖懷抱又鑽迴去,四肢死死巴纏住。


    「她現在,手腳有力很多。」他淡淡說道。


    是啊,很有力,她一時間竟還扒不下來。


    她忽覺有些好笑。「她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你啊?」是給她喝了什麽符水?


    「我也想知道。」俯首,碰碰娃兒睡得粉撲撲的紅潤臉蛋,臉部表情放柔些許,輕輕扳開巴附在身上的小手小腳,將孩子交還給她。


    「時間晚了,快迴去吧。路上小心。」


    他站在原處,目送她,在短暫交會後,又迴到另一個男人身邊——那才是她永久的居留處。


    七月盛暑天,燠熱難耐。


    雖然工作室裏開了冷氣,還是整個人發懶,不太想動。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電腦前!下單,接著,有人送來午餐。


    「人渣顧咧?」


    她正要迴答,裏頭裝腔作勢的嗲音傳出——「寶貝,我在洗香香等你啊。」


    「那你最好屁股給我洗乾淨點。」某人不甘示弱迴了句。


    「有啊,我頭頭也洗得很乾淨,等你來含。」


    「你那顆豬頭,最好我含得下去。」


    「寶貝,你確定你的『動物名稱』有用對?」


    「……」這兩個人,夠了沒?話題再辛辣下去,她就很難當沒聽見了。「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啊?」


    「哦喔!姘頭,我老婆吃醋了。」


    「吃你的死人醋。」沒見過這麽自戀的人。陳建國啐了聲,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麽能忍受他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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