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拿著饅頭,往嘴裏送去,“吧唧”一口,索然無味的咀嚼著。


    好一個“視情況而定”,這種情況真特麽的太寬泛了,到時候豈不是蘇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文德越想越覺得這廝心思深沉,城府極深,她一不小心便會落入他編織的陷阱當中,好在她天資聰穎,要是換做陸廷一那個一根筋的,跳進去都還渾不知曉呢。


    她又咬了口饅頭,想著那句“隻要不是闖下什麽大禍就行”,心裏在估摸著多大的禍才算大禍呢?


    小時候,因為她不喜歡聽夫子講課,會在課上故意跟夫子嗆聲,惹得夫子一通氣,最後找到家裏來,娘親掀起她的衣擺,對著她的屁股就是一頓打。


    記得那時候,因為讀書的事情,她不少挨打。


    倒不是說她不喜歡讀書,而是不喜歡那個夫子,不喜歡他在課上捧著書本搖頭晃腦地讀那些孔孟經典,也不喜歡夫子渾身上下透著的迂腐味道。


    總想著要跟他對著幹一下。


    再大點的時候,她跟鄰裏之間的孩童打架,不論男孩女孩,比她年幼還是比她年長,隻要讓她不痛快了,都得暴打一頓。


    她小時候沒少挨打,一方麵是挨車紀氏的打,一方麵是跟人打架打不過人家挨得打。


    後來她進衙門當差,年輕氣盛,不服氣那些傲慢又無能的人,不止一次跟人嗆聲過,雖然沒有再像兒時那樣跟人動手,但嘴上的功夫卻是沒少,也因此,她給頭兒惹了不少麻煩。


    掰著手指頭算算看,她好像從小到大都在闖禍。


    所以……


    她有必要問清楚什麽樣的禍事才算是大禍。


    因光顧著想事情,文德連放在床頭的炒菜和鹹菜都忘記吃了,她咽下最後一口饅頭,看向有些慵懶地坐在凳子上的人,問:“大人,什麽樣的禍才是大禍呢?”


    蘇玖齡掀起眼皮,隻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卑職得事先知道哪些事情不能做,哪些事情能做呀,這樣卑職心裏才有個尺度。”


    “暫時還沒想好。”蘇玖齡起身,見她已經吃飽喝足,作勢就要去端托盤。


    “大人,卑職來就行了。”說著,她就要從床上下來,卻突然感覺到肩膀上一沉,是蘇玖齡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躺在這兒好好休息。”


    “卑職沒事,您放著讓卑職來就行。”說著,她又要掙紮起來,一抬頭就看見蘇玖齡一雙眼睛沉沉地看著她,文德頓時安靜下來,她縮了縮脖子,有些不自在,卻也安靜下來。


    片刻後,文德出聲道:“大人,您……腦子沒病吧?”說著還怕蘇玖齡不明白似的,用手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處。


    蘇玖齡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眉毛一挑,偏頭看她,文德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身體挺得板直,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在接受大人的訓斥似的。


    她的意思明明是想問蘇大人腦子是不是受傷了,所以才會性情大變,不是他想的那樣。


    文德剛想開口解釋,就聽蘇玖齡冷冷地道:“閉嘴!”


    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蘇玖齡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按壓著一側太陽穴。


    看她生病,軟綿綿的,他就不該心軟,說什麽讓她做自己,他還不清楚如果真讓她做自己,那還不得上房揭瓦,無法無天了啊。


    然而,話已出口,他也不好再收迴來。


    以後,是苦是甜,就得自己受著了。


    文德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大人,卑職剛才的那個意思,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卑職是擔心您的腦袋是不是受傷了?”


    蘇玖齡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側身看她,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他並沒有迴答她的話,“看大夫了嗎?”


    文德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嗯,抓過藥了。”


    她這葵水來得,可真嬌貴,跟弄得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又是吃藥,又是有人伺候的,弄得文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蘇玖齡彎腰,端著托盤往外走,走到門檻那時,偏頭看她,“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通知我。”


    文德又是一愣,正想著該怎麽迴答他的時候,聽到了薛校尉的聲音:“大人?”


    蘇玖齡淡淡地“嗯”了聲,伸手就把托盤遞給薛校尉,在薛校尉疑惑不解的注視下,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文德就聽見了隔壁房間開門的聲音。


    薛校尉愣愣地盯著手中的托盤看。


    又愣愣地盯著蘇玖齡緊閉的房門看。


    所以蘇大人剛才忙的那一出不是給自己準備的晚飯?


    蘇大人犧牲了自己的吃飯時間,專門過來給車姑娘送飯?


    薛校尉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不輕,他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全身上下隻有腦袋能動,他機械地轉過頭,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文德。


    文德剛想跟他打個招唿,陸廷一的聲音響起了:“薛校尉……”他話未說話,就見手上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空碗,空盤子,炒菜和小菜。


    他見過這些,正是蘇大人的晚飯。


    陸廷一沒想那麽多,隻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薛校尉,便端著托盤就往灶間走去。


    心裏還想著待會兒給文德煮些什麽飯菜好,她受了風寒,定是沒有胃口,待會兒還得上去好好問一問她。


    ***


    薛校尉停在蘇玖齡門前,猶豫良久,還是敲響了房門。


    “進來。”


    裏頭,蘇玖齡若無其事的坐在案頭前,正專心致誌地翻著一本書看。


    “大人,晚飯……”


    他話未說完,蘇玖齡清淡的聲音就響起了,“剛才桌上的飯菜應該還有一些,在隨便拿點過來就行。”


    薛校尉又是一怔,表情有些苦惱地盯著蘇玖齡看,蘇玖齡見他半天沒有反應,抬起頭來,看向他問:“還有事嗎?”


    “沒有了。”薛校尉連忙道。


    “下去吧。”蘇玖齡又垂眸看書,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薛校尉應了聲“是”,轉身出門,替蘇玖齡體貼地掩上房門。


    他知道,蘇大人是不想再麻煩官驛的人,這才讓他隨便準備點東西果腹,要不然,按照他的高貴身份,隨便一聲令下,就可弄出一桌子的滿漢全席,而不是吃冷掉了的殘羹剩飯。


    不過……


    薛校尉苦著一張臉,有些為難。


    剛才他和陸廷一以為蘇大人那托盤裏的飯菜是替自己準備的,所以兩人在吃飯時,就敞開了肚皮吃。


    饅頭沒了,炒菜沒了,粥也被他們兩個喝完了。


    唯一剩下的還有一點鹹菜。


    總不能讓大人光吃鹹菜吧?


    他這般想著,人已經走到了灶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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