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迴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屋內亮著昏黃的燭光。她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轉身,再躡手躡腳地將門掩上。


    這個點,大家都睡了。


    “迴來了。”趴在桌子上的車紀氏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從肘間抬起頭來,聲音沙啞道。


    “娘,我迴來了。”文德異常溫柔道。


    “快坐下來吃吧,飯菜我剛給你熱好沒多久,還熱乎著呢。”車紀氏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催促文德道。


    文德心裏暖暖的,很是感動,一把摟住車紀氏的胳膊,腦袋蹭著她的脖頸,撒嬌道:“娘~”


    車紀氏十分嫌棄地推搡著她,卻沒怎麽用力,“幹什麽幹什麽,都這麽大了還撒嬌,羞不羞啊。”臉上卻帶著幸福慈祥的溫柔,沒有一點責怪之意。


    文德又厚臉皮似的蹭過去,車紀氏推不開,也就任由她抱著了。


    “我再大也是娘的女兒。”文德低聲道。


    “得了得了,快趁熱吃吧。”受不了她的肉麻,車紀氏催促道,雖然麵上很嫌棄,心裏卻很受用女兒的撒嬌。


    文德端起米飯,夾了一筷子西葫蘆送進嘴裏,笑嘻嘻地看向車紀氏,嘴巴特甜:“娘炒的菜就是好吃。”


    “那就多吃點。”車紀氏很心疼地看向女兒。


    別人家的女兒在她這個年齡大都已經成親生子,結婚後在家相夫教子,不用做一點勞累的活計,吃喝都有人伺候。


    她家的這個女兒……


    天天在外麵幫著抓賊,抓兇手,什麽髒活累活都幹,根本不把自己當個姑娘家看,男人幹什麽,她也跟著幹什麽,一點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細胳膊細腿。


    在衙門當差,吃飯也沒個準點。


    看著女兒狼吞虎咽的吃相,車紀氏心疼不已:“幾頓沒吃了?”


    文德扒著米飯,含混不清道:“我下午吃了幾塊糕點,沒讓自己餓著。”


    一碗米飯很快被她吃完,起身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我今天跑了兩個地方,累倒不是很累,就是兩個地方離得太遠,來迴都在路上給耽誤了,這才給忘了飯點。”她解釋道,怕娘親胡思亂想,又該擔心她了。


    “你那上司對你怎麽樣?是不是很嚴厲?”車紀氏擔憂道。


    “上司都是那樣的,對待案子不能兒戲,尤其是命案,換做是我,對待下屬會更加嚴厲。”文德又夾了一筷子清炒豆芽,“娘,下次我想吃酸辣口味的豆芽,你給我炒個酸辣的吧。”


    “好。”車紀氏答道。


    車紀氏看著吃飯的女兒,感慨道:“娘本來是打算盡快給你找個滿意的婆家,讓你嫁過去,這樣你也就不用整天待在衙門裏東奔西走了,有婆家護著疼著,娘也會放心許多。”


    文德夾菜的動作一頓,隨後將筷子放好,看著車紀氏,認真道:“娘,緣分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再說了,你女兒長得也不差,不愁找不到夫家的。”她伸手握住車紀氏的手,笑著說:“衙門的事呢,女兒是心甘情願的,也希望幹這個,如果你讓我坐在閨房裏,整天隻知道做女紅的話,我會憋瘋的,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還有啊,就算找到婆家了,也不見得婆家人就會護著你,疼著你,咱身邊活生生的例子又不是沒有,你忍心這麽早就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啊。”


    車紀氏重重地歎了口氣,提起剛黃了的一門親事:“娘看上了李家的大公子,也找了名嘴王媒婆,想著讓她從中撮合你倆……”


    李公子?


    莫不是文正前不久跟她提起的那位夫子?文德想到這兒,眉毛忍不住一挑。


    那位李家大公子全身透著迂腐味,又木訥笨拙,對女子的要求也是五花八門,什麽三從四德啊,什麽夫唱婦隨啊,什麽每年都要給公婆納鞋啊……


    各種條條框框。


    娘怎麽就看上他了呢?


    文德不知道親事已黃的事情,以為娘親鐵了心的要把她嫁過去,連忙勸道:“娘,緣分的事情急不來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閨女是你生的,我什麽德性你還不知道嗎?要是我真嫁過去了,依我這性子,李家人會喜歡嗎?我們不得天天鬧得雞犬不寧啊,他們看不慣我的做派,我也不喜歡那些束縛。”


    說起她的性子,車紀氏就頭疼,“你說說你這性子,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整日裏跟個混小子似的。”


    文德又端起碗來,對車紀氏的指責不以為意,“反正我不著急,娘你也別操心了。”


    “怎麽能不操心,你這性子得給我改改,就是裝也得給我裝個樣子。”車紀氏一想到女兒這性子就發愁,要是不問她,順其自然的發展,恐怕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我不要,要我嫁給李家公子,我寧願當一輩子老姑婆。”


    “他李家公子根本就配不上你,娘改日給你找個更好的。”


    提起李家人,車紀氏就煩躁,她要不是看在李家大公子是個夫子,懂點學問的份上,根本就不會看上他,沒想到這李家人竟然還端起架子來了。


    聞言,文德心中一喜,這李家人究竟做了什麽竟然會讓娘親突然改觀對他們的看法,竟然還放棄了這門親事?


    她咬著筷子,心情甚是愉悅,這下終於可以不用去相親了,一扭頭正好看見臉色不好的車紀氏,連忙收住嘴角的笑意,故作義憤填膺狀道:“娘說得對,李家公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去他的吧,誰愛要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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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如一個大圓盤一樣高高的懸掛在夜空,月光清冷而光亮,幾顆繁星或遠或近地閃著光。


    張敬元麵色凝重地端坐在書房內,雙手緊緊地握住椅子的扶手,一雙細小的眼睛像鷹一樣銳利,緊緊地盯著桌上的一遝文件。


    “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張敬元沉聲道。


    “張大人,劉大人那邊出了點事情,想請張大人出麵解決。”一男人站在張敬元跟前,恭敬道。


    張敬元蹙眉,“出麵解決?”


    “嗯。”男人淡淡道,“事情有點複雜,劉大人自身恐怕處理不了。”


    “就說我公事繁忙,走不開,讓他自己想辦法。”張敬元有些煩躁,今日傍晚蘇玖齡離開張府之後,他越想越不安,就怕蘇玖齡醉翁之意不在酒。


    男人麵露為難:“大人,這個恐怕有些難辦,劉大人他……”


    張敬元不耐煩起來,“他怎麽了?”


    “他已經跟人擔保了,而擔保人便是張大人,若劉大人在規定的時間解決不了此事,那夥人就會闖到京城來找張大人,張大人也不想此事發生吧?”


    張敬元猛地一拍椅子,惱怒道:“這個蠢貨!早就跟他說過,朝廷最近抓得緊,他還給我到處惹事!”


    “張大人,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眼下還是盡快幫劉大人脫離難關才行。”男人望著一臉陰霾的張敬元,道:“劉大人與來自揚州的鹽商起了爭執,把人給打死了。”


    “我還當是什麽事呢。”張敬元鬆了口氣,複又坐迴椅子上,完全不當一迴事,“給點銀子打發得了。”


    “要是能用銀子解決就好辦了。”男人沉聲道,“被打死的這個人是易兆熊之妻的遠方表弟,這些人唯易兆熊馬首是瞻,所以劉大人希望張大人能為他走一趟易府,說動易兆熊不追究此事,於此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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