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東方世家後劉冠雄獨自一人前往師門向師兄們通報小師叔東方雪的事以及她的請求,見過大師兄、三師兄後劉冠雄才明白兩位師兄都是知道小師叔東方雪的,隻是算起來東方雪並不是他們的師叔,但對一個九旬老人而言大家都認為沒有必要在這些小事上糾結。


    對東方雪希望去師傅墓前拜祭的事三兄弟卻商議了許久,因為沒有人知道師傅對這個小妹的感情具體如何?雖然劉冠雄實際上已經有了就算師兄們不同意私下他也願意這樣去做的決定,他相信師傅泉下有知也會原諒自己這樣的行為,這也是對一個承受了七十多年心靈折磨的九旬老人最好的安慰。


    所以他明確告訴了兩位師兄東方雪去師傅墓前拜祭很可能就會永遠留在川南失意峰,甚至會希望以愛人的名義永遠陪葬在師傅身邊,師兄們同意就意味著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如果不同意他就獨自來承擔這樣的責任。


    兩位師兄同樣已經是八旬和近八旬的老人,他們也被這七十年的追悔所感動,最後還是同意了這樣的安排,如果師傅或師娘要怪罪那就讓他們三兄弟承擔,對兩位師兄的理解支持劉冠雄極為正式地代表東方雪表示了感謝。


    三兄弟商議隻是大師兄和劉冠雄、李麗蚌陪同東方雪去川南失意峰,這意味著東方雪的兩個徒弟東方啟明和東方星夫婦以後也沒有機會去拜祭自己的師傅,劉冠雄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師傅數十年選擇獨居川南失意峰實際也是不願自己經常受到外界打擾的,他們應該盡量滿足師傅這樣的習慣,也給予他老人家自己喜歡的安靜和安寧,決定後劉冠雄就再次單獨前往東方世家,同大師兄約好三天後在川南失意峰山腳下匯合。


    迴到東方世家後劉冠雄就將與師兄們商議的結果轉告了時刻渴盼這個結果的東方雪,知道通玄哥哥的幾個徒弟都同意她前往川南失意峰拜祭自己等待一生的愛人,東方雪的心潮自然是激動和感激的,她明白這樣的同意至少意味著通玄哥哥的徒弟已經原諒了她曾經對他們師傅和師娘的傷害。


    東方雪自己也清楚以她九旬的年齡,通玄哥哥的徒弟們同意她去拜祭師兄也意味著接受她永遠留在師兄身邊陪伴的願望,這對東方雪而言曾經就是一生的追求和奢望,活著她帶給了自己深愛的人不可原諒的傷害,她渴望死後能夠永遠陪著他和沈秋菊為自己贖罪。


    東方啟明、東方星夫婦是千樹穀主在附近村寨收留培養的兩個孤兒,他們已經跟隨了師傅三十多年,東方星更是東方雪路過一個野地遇上撿迴來的還沒有滿月的棄嬰,與東方啟明婚後東方星才知道如果再晚幾個小時或許自己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是師傅養育和培養了他們,給予了他們遠好過白族村寨的生存環境和教會了他們足以自保的功夫,師傅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最親的親人和恩人,以前他們當然不知道師傅隱居在千樹穀的原因,現在才多少知道一點並知道劉冠雄師門隱秘的傳統,師傅要以這樣的方式了結自己的恩怨東方啟明、東方星夫婦雖然理解但也極為不舍,他們明白這是師傅心底最大的奢求和對師傅最好的結果。


    東方雪給了他們兩個選擇自己決定,一是留在東方世家幫她照拂這個家,他們同樣算是東方明他們的長輩;二則是東方明他們有能力支撐東方世家後他們迴千樹穀去頤養天年。


    東方啟明、東方星答應師傅至少會留在東方世家三年,然後他們願意迴千樹穀去幫師傅守著那個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對東方熹微、東方明這些家人東方雪反倒沒有做過多要求和解釋,但他們都是聰明人,也知道東方雪之前的往事,早已意識到姑姑和姑奶再次離開就可能再不迴來,對姑姑、姑奶這次能夠帶人迴來重整東方世家已經足夠感恩了,對東方雪的選擇和離開他們也隻能支持。


    有東方啟明、東方星夫婦留在東方世家三年以及劉冠雄蒼龍幫的照拂,東方世家相信會越來越好,尤其李麗蚌帶著東海八俊陪同東方明去鎮上幾個世家勢力“友好協商”收迴東方世家之前被迫轉讓的產業就直接奠定了東方世家良好發展的基礎。


    東方世家也沒有任何條件地將吳記武館逼一些世家勢力簽署的近十張欠條還給了這些家族收獲了不少好感,有這樣的發展氛圍在這個古鎮和附近村落東方世家還會有誰不支持他們。


    劉冠雄迴來的次日就和李麗蚌陪同東方雪悄然離開了東方世家,三天後她們在川南失意峰山腳下與大師兄匯合,已經年過八旬的黃民權同樣以晚輩的禮節拜見了東方雪,拒絕了劉冠雄的幫助,東方雪自己跟隨三個晚輩攀上了這座在她心裏最為渴望的山峰。


    黃民權、劉冠雄、李麗蚌陪同東方雪拜祭師傅、師娘後就離開了墓地,將與師傅、師娘獨處的機會留給了東方雪,在沈通玄和沈秋菊的墓前東方雪跪下後就沒有再起來,黃昏前當三人再次來到師傅墓前時發現東方雪已經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樣的結果事實上三人都是早預料到了的,沒有人提前勸阻,他們知道這或許是東方雪最渴望的結束方式,在師傅和師娘的墓旁劉冠雄、李麗蚌含淚沉默地為東方雪挖了墓坑埋葬了這個苦盼七十多年也承受了七十多年痛苦的九旬老人,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和結果走完自己的人生,對這個悲苦的老人既是解脫也是欣慰。


    劉冠雄沒有同師兄商量就獨自決定給東方雪立了墓碑,木製的墓碑上寫著師娘東方雪之墓,墓碑上同樣也隻留下了劉冠雄、李麗蚌兩人的名字,表示這樣的決定隻是他們夫婦的決定,對此大師兄黃民權也沒有幹涉而是默認了劉冠雄、李麗蚌這樣的行為。


    在黃昏的夕陽照射下,川南失意峰山頂上就這樣簡單地堆著一大兩小三個黃土堆,中間稍大一些的墓碑上寫著恩師沈通玄之墓,左邊的墓碑上是師娘沈秋菊,右邊則是師娘東方雪。


    大師兄黃民權在拜祭過東方雪的新墓後就理解地先離開了墓地,將這裏留給了小師弟夫婦兩人,劉冠雄盤坐在地上摟抱著李麗蚌沉默地看著三個簡單的黃土堆,看著墓前三個同樣簡單的墓碑,他的心緒極為平靜。


    從幼年到青年十多年間在這裏度過的點點滴滴都掠過他心底,曾經有過的那些噩夢,曾經有過的那些辛苦,曾經有過的那些歡笑和希冀,曾經有過的那些溫馨和甜蜜都如同畫卷一一呈現。


    在這裏師傅教會了他遠離夢魘和恐懼,教會了他存身自保以及複仇的功夫,教會了他敬畏自然和善良識理的做人之道,尤其在知道師傅臨死前用師門秘術將自己的部分內力悄然封入他體內,為了不讓他帶著太多的仇恨與傷感進入江湖卻要求師兄們暫時隱藏自己的死訊後,劉冠雄更為深切地體會到師傅對自己那超越師徒的關愛。


    所以他願意為師傅做更多的事,雖然師傅生前並沒有說多少關於東方雪的事,但他相信師傅早就原諒了這個可以說改變了自己人生的小師妹,於是他毅然決然獨自作出了這樣的決定,如果他判斷有錯,他願意承受任何來自天堂的懲罰。


    “冠雄哥,謝謝你。”融進他懷裏的李麗蚌帶著哭音喃喃道,劉冠雄明白李麗蚌對他說這話的意思,作為女人和曾經同樣將自己愛人沉海的李麗蚌對東方雪一生的悲苦更是感同身受,那曾經的煎熬和痛楚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而東方雪卻獨自承受了七十多年,這樣的付出足夠償還她曾經的傷害了,能夠在死後獲得劉冠雄認她為師娘的名份,李麗蚌相信這是對東方雪最好的安慰,所以她要代表東方雪謝謝他,同時自己也為擁有這樣敢於擔當並有愛的男人感到自豪。


    “師傅教我天河尋親步伐時我才七、八歲,事實上那次也是師傅唯一一次告訴我這是自己一個小妹創建的遊戲步伐,很多時候師傅都會獨自或在肖大途前輩或師兄們的陪同下離開這裏,不過十多歲時我不止一次聽師傅和肖大途前輩說過一些事,當時我隻是知道他們在江湖找什麽人,有一次還聽見肖大途前輩告訴師傅他去廣西找過但沒有一點消息,現在想來或許那時師傅和肖大途前輩就知道小師叔曾經在廣西出現過,然而小師叔隱居在千樹穀幾乎沒有再進入江湖,我相信師傅應該早就原諒了小師叔做過的恨事,他也願意找到小師叔讓他們彼此都結束那樣的痛苦,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一樣,可惜命運弄人他們都在生前錯過了這樣的機會,能夠在他們死後替師傅和小師叔彌補上這樣的遺憾,我當然願意去做,七十多年追悔的煎熬和痛楚足以償還小師叔曾經犯過的錯,如果這樣是對師傅的誤解和褻瀆,我甘願承受天堂任何的懲罰。”劉冠雄平靜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相信師傅的寬容,川南失意峰淒美的夕陽映照著緩坡上三個土堆和土堆前兩個相擁在一起的愛人,將他們的影子逐漸拉長再拉長,最後完全融入黑暗,也融入了天堂和現實淒苦和甜蜜的真愛。


    當劉冠雄和李麗蚌終於離開墓地迴到師傅曾經居住的石屋時才發現師傅的靈位旁同樣多了一個靈位牌,上麵寫著師娘東方雪的名諱,顯然大師兄黃民權同樣願意與小師弟一樣承擔這樣的責任,自東方雪去世後一直無聲哭泣的李麗蚌再也忍不住這樣的悲傷緊抱著劉冠雄失聲痛哭,劉冠雄和大師兄黃民權同樣陪著李麗蚌暗自落淚,此刻唯有淒苦同時也是欣慰的熱淚才是對師傅和小師叔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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