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驍與南宮芷月踏入這國藏經署的主閣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幾排兩丈多高的巨大立櫃,隨後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沁人心脾。


    在這些立櫃的兩旁分別設有多架木梯通向二樓,與國師府藏書閣不同的是,這幢巨大樓閣的中間是中空的,每一層樓板都呈三麵環形,且層與層之間都用多架木梯相連,站在高層的圍欄邊就可以把一層大門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徐徐將石門關好後一起走到了一層的中心空地,並抬頭仰視著這富麗堂皇的巍峨書閣。


    在這至少十丈餘高的閣樓之下,人類渺小得簡直如同螻蟻,就連出身於將門大族的南宮芷月一時竟也怔住了。


    此外,淩驍在震驚之餘卻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


    此刻正值深夜,這裏又沒有點蠟燭,卻為何燈火通明?


    想到這裏,淩驍又向前走了幾步,他的視力極好,在仰頭仔細掃視了兩圈後,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原來在眾多書架間設有許多三人合抱之寬的圓形立柱,而在每根立柱之上都鑲嵌著多顆巴掌大的晶體石頭,這些晶體石外觀清澈明亮,並有光華流轉其中,偌大的空間也被其照得恍如白日。


    “好神奇!那些是什麽石頭?”淩驍不禁讚歎。


    南宮芷月似乎仍在生著悶氣,隻頗帶鄙夷地啐了他一句:


    “那些不過是華嶽國進獻的夜光石罷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說罷便抬步走向另一邊。


    淩驍一陣抓耳撓腮,自打剛才迴來後這女子便對他冷淡好多,於是他心中再也忍不住,追上前問道:


    “你……你怎麽了?我哪裏又惹到你了?”


    下一刻,南宮芷月突然轉過身子怒斥淩驍:


    “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對上級動手?!還有,你下迴如果再不和我商量就單獨行動,休怪我給你按個罪名,你這輩子都別想從羽林營府出來!”


    南宮芷月此刻毫不顧忌,說話的聲音勢若雷霆,好像完全不怕打草驚蛇,若不是這主閣牆體夠厚,恐怕早就引起外麵禁軍的注意了。


    淩驍被嚇得全身猛一哆嗦,這是南宮芷月第一次對他發這麽大的火,竟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那位暴躁姐姐。


    淩驍頓時思亂如麻,半晌才支吾其詞地迴道:“我那不是……”


    話剛出口,淩驍突然住嘴了,本來他是想辯解的,但看著南宮芷月粉臉生煞,心中竟突然一寒,趕緊賠笑道:


    “啊……我知道了,對不起……”


    南宮芷月神色稍稍緩和,但也沒給好臉,隻是自顧轉身走開了,淩驍抓住空閑好好平複了下心情,接著在搖頭苦笑了一聲後再次跟了上去。


    二人跨過圍欄走向了一層的書架處,那些書架與尋常書架不同,除了更為高大精致以外,其上所放的也並不是尋常書籍,而是整齊地排列著一個個方形扁平木盒,木盒側部朝外,上麵寫著各自的資料信息,而木盒內部裝著的則是與這些資料信息對應的書冊。


    突然,南宮芷月似想到了什麽,扭身對淩驍說道:


    “剛才那一陣行事,雖然你順利得脫,但外麵此時一定亂成了一鍋粥,我想再過不久,他們如果外部無法尋到你,就一定會請令進入這經署內部搜捕。”


    淩驍應聲表示認同,隨後他抬頭向這寬闊宏大的建築內部又環視了一圈,並望著高聳的屋頂皺眉問道:


    “可這地方大得離譜,要怎麽才能快速找到我們想要的?”


    南宮芷月也左右扭頭看了看,迴道:“本來也沒有想過今日就能得手。”


    淩驍愣了愣,微感詫異:“那你的意思是?……”


    南宮芷月沿著書廊緩步而行,且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左右,緩緩迴道:


    “僅這幢主閣就收納著至少十萬冊秘典,我們都隻是第一次進到此處,當然不可能那麽快就得償所願,今天的任務主要是搞清楚這裏籍冊的分類,以便節省日後的行事時間。”


    南宮芷月在前方步履輕盈地走著,仿佛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但淩驍聽到此言卻怛然失色,他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還要經常來這裏嗎?!”


    南宮芷月肅然迴之:“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淩驍愕然駐足,前一會兒他在外麵鬧騰的一陣定然已引起軒然大波,明日,不,說不定今晚這裏就會增派人手,而此時那少女也不知是仍在慪氣還是實屬無奈,竟下命要今後常來,這實在讓人罔知所措。


    過了半晌,淩驍還在原地自顧慌神,南宮芷月卻沿著書廊漸漸走遠了。


    彷徨過後,淩驍二話沒說又立馬追去。


    看來隻能自食其果了,畢竟是自己捅的簍子,就算是跪著也要負責吧!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這一層書架間的廊道上徐徐漫步,隻是他們雖同行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行為舉止。


    淩驍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書架上的那些豎直排列著的方形扁木盒上,故而他一直在不斷地舉目環顧。


    南宮芷月卻是微低著頭在地板上來迴巡視,並時不時在書架上左右撥弄,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淩驍心中狐疑,卻一時不敢發問。


    然而就這樣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淩驍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你……你在找什麽?”


    南宮芷月繼續查視著腳下,儀態很是認真:“國藏經署是高級別禁地,在建設之初一定考慮過暗道的設計,若是能被我們找到,或許以後可以繞過牆外的守衛禁軍。”


    言罷,淩驍眸中立即泛芒,原來她隻是另有打算,剛才沒有及時解釋或許也隻是讓自己深深記住這一次的教訓吧。


    念及此,淩曉心中一下子暢然了不少。


    又過了一陣,經過了兩個折彎後,二人終於走到了這一條書廊的盡頭,並被一個嵌在牆體裏的巨大圓形立柱擋住了去路。


    南宮芷月在那巨柱前駐足望之,輕輕歎了口氣,而後轉身正對向左手邊的書架,並拿起了正前方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方形扁木盒,盒子的正麵和側部均寫著“吏部內改壹,福安貳拾陸年叁月”。


    這些書架上的木盒都是用同一種材料製成,且大小製式幾無差別,它們整齊有序地羅列在堅實華美的紅木書架之上,莊嚴又悅目。


    南宮芷月仔細端詳著手中的木盒,隻見這木盒長一尺餘,寬比長稍短三寸,厚度大概兩寸有餘,拿在手裏頗有幾分重量。


    緊接著,南宮芷月用如白蔥般的玉手對著手中的木盒輕輕敲擊了兩下,柳眉隨即微皺:


    “好木料,當真是闊綽!”


    淩驍也看了一眼那木盒,他見識遠遜於南宮芷月,自然看不懂此物是何來由,便問道:


    “這個盒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南宮芷月凝視著木盒陳說道:“這盒子所用的木料並非凡品,乃是盛產於蠻疆地區的鋼骨寶木,其剛度韌性甚至強於我們中陽國的百煉之鐵,故而一直以來都被那些蠻荒野人視為鎮土珍寶,我聽我的父親和叔伯們說過,蠻疆荒民一直以此為材製作盔甲和武器,曾經還給我們的邊陲地區造成過不小的困擾。”


    淩驍默默聆聽,他雖比南宮芷月年長一兩歲,但在此時卻好像一個學生。


    南宮芷月繼續自顧說著:“更厲害的是,這鋼骨寶木雖然仍屬木材,卻是水火不侵,既不可被焚毀,也不會泡水軟化,實在妙用無窮。”


    話到這裏,南宮芷月微微露出了幾分歎息之情:“可惜的是這寶貝隻在蠻疆常見,在我朝境內隻有臨近蠻疆的邊界地區有幾處山林有產,故而對於我們中陽國來說,這木材太過珍貴,曆代國主無一不為得此至寶而耗費心力,既有過和親通商之舉,亦嚐試過南征搶奪,甚至還擬定過割地置換的方策,可最後均以失敗告終。”


    聽到這裏,淩驍隨口問了句:“蠻疆那個地方真有這麽厲害嗎?”


    南宮芷月冷冷看了他一眼,迴道:


    “我爺爺就曾擔任過南征部隊的參軍,我擔保我的話沒有一點虛言。”


    淩驍被瞪了一激靈,馬上止口不言。


    南宮芷月厲色稍緩,之後再次接道:


    “你的疑惑也不無道理,我們中陽國畢竟是昭武大陸四大強國之一,若論整體軍力當然不輸那蠻荒之地,但你應當知道,我們與東邊強大好戰的九黎國一向不和,西邊和華嶽國的關係又是若即若離,故而不可能分出太多的力量去對付那些野族,根據我爺爺的迴憶,當時派出征討蠻疆的軍隊不過三萬,即使這樣還是在極力抽調的結果下。”


    “況且那些蠻疆野民一向視鋼骨寶木為神明所賜,一旦其受到侵犯便視若奪己命一般拚命守護,再加上他們擁有以此木所製的兵甲,當時的南征部隊在拚力奮戰了幾個月後還是損失慘重,最終不得不撤軍休戰。”


    南宮芷月又輕輕搖了搖頭:“曆代國主其實都不願引起衝突,但外敵林立也使得朝中迫不得已尋求強軍之法,上代國主也是在高價采購交涉無果的前提下才憤而發兵,可也因此又樹立了一個外敵,以至於蠻疆平民到現在還對我們嚴加戒備。”


    淩驍像聽故事一樣十分投入地聽著,全然忘卻了當下二人的處境。


    南宮芷月率先迴過神來,說道:“我怎麽不知不覺說了這麽多?……算了,當下還有更要緊的事,這些如果你感興趣的話,留到日後我再向你慢慢道來吧,我先來看看這個盒子有什麽機巧。”


    淩驍聞言也收了收心,後便和南宮芷月一道將目光匯聚在了眼前的木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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