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定下來了離開的時間,日子就快得像流水一樣,說好的九月中旬離開,十幾天的時間不經意地就悠然過去了。


    蕭安幗躺在轎子上,看著旁邊忙著收拾什麽的文蘭歎了口氣道:“你做什麽非要跟過來呢?”


    “沒有人跟過來誰照顧郡主啊。”文蘭掏了盒點心放到了桌子道,“反正,不能讓郡主一個人生活。”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不能自理的人一樣。”


    “怎麽會,但是郡主是郡主啊,身邊怎麽能沒有人呢?”文蘭不滿地說道。


    迴來的時候陣仗浩大,離開的時候倒顯得有些寥寥,但是城門口的地方,太子,三皇子,惠王,還有一些平時和李尋南玩得來的富貴子弟還是恭恭敬敬地送行了。


    蕭安幗在轎子裏麵看了一眼,卻驀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下去。


    倒是馬上的李尋南,瞥到了那一抹素白的身影,愣了一下翻身下馬,和幾個人客氣了一下,才過去攔住了那個見他過來後轉身就要離開的人。


    燕然扶著自己臉上的麵紗,別過頭沒說話。


    李尋南看了她一會兒,輕聲道:“你,自己保重。”


    燕然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李尋南,閉了閉眼睛道:“尋南哥哥專門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


    李尋南倒像是被問住了一樣,看了一眼那邊已經打算離開的隊伍搖了搖頭:“我是想告訴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京城暗潮洶湧,你以為隨手做的事情,可能會引起你承受不來的後果,你既然是燕太傅的女兒,以後做事情,就多考慮幾分。”


    燕然搖頭笑了笑,聲音中帶著幾分嘶啞道:“尋南哥哥看來,我就是又蠢又壞的女人,是嗎?”


    李尋南皺了皺眉,不想再勸這個偏執的女人什麽,他抬腳向著隊伍走著說道:“跟你說這些,是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這次離開之後,你我再無關係,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燕然微微睜大眼睛,明明頭頂是暖暖的陽光,她卻覺得自己陷入了料峭寒冬。


    你我再無關係……


    六個字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戳進她的心裏,連流出來的血液都被冷澀凍結,刀子抽出來的時候連帶著她的生命一起撼動,將她的尊嚴和驕傲凍結在心髒深處。


    她轉身拽住了李尋南的袖子,往前走了兩步,帶著哭腔道:“尋南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我不要和你再無關係,我……”


    李尋南看著她通紅的眼睛不停地往下落淚的樣子,心中還是一鈍,他們曾真心實意地坦誠相待,曾一同念書玩耍毫無間隙。


    但是現在,卻不得不背對著對方走遠,他不能接受這個人的心意,也不能接受這個曾經傷害蕭安幗的女子還能和以前一樣站在自己身邊。


    他抬手將燕然的手推了下去,輕聲道:“以後別這麽叫我了。”


    說罷在不留一句話,加快了腳步來到了隊伍旁邊和朱成勝說些什麽。


    燕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李尋南離開的背影,眼中再次滾出來淚珠,打濕了白色的麵紗。


    為什麽,在這個人的心裏,自己永遠永遠都比不過一個生下來就因為自己的父親所以才會封上的郡主嗎,為什麽他要連自己最後最後一絲希望都掐滅?


    為了蕭安幗,他到底能夠做到什麽地步?對她有多好,就對自己有多殘忍,有多狠心嗎?


    燕然抬手擦了擦眼睛,咬緊了牙關,轉頭一步步朝著京城內走去。


    轎子裏麵,蕭安幗沒說什麽,文蘭卻早在李尋南攔住燕然的時候就拽著她的袖子道:“郡主,那個,不會是燕大小姐吧?”


    “嗯,是啊。”蕭安幗不甚在意地說道。


    “那,世子爺在跟她說什麽呢?”文蘭有些好奇,又糾結地看著蕭安幗道,“郡主,你都不好奇的嗎?”


    “好奇有什麽用?”蕭安幗搖了搖頭,“你還能去問出來不行?”


    “我,我不能問,但是郡主可以問啊。”文蘭有些不自在地放下來簾子道。


    蕭安幗搖了搖頭,翻著手上的書道:“我又不好奇。”


    文蘭的動作停了好一會兒才無力地癱坐下來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但是想想也是,郡主好像一向都不好奇世子爺做了什麽又做了什麽。


    她正想著,旁邊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文蘭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才看著外麵的人鬆了口氣。


    蕭安幗抿唇看過去,有些驚訝道:“長孫哥哥?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歡迎?”長孫無醉眯著眼睛笑道。


    “不,我……”


    “好了,”長孫無醉將一個布袋扔進來道:“你們去北境,我當然要來送送的。”


    蕭安幗看了他一眼,轉身從轎子裏下去,站到了他的麵前道:“那長孫哥哥呢,以後打算做什麽?”


    “我啊,”長孫無醉笑了笑道,“我被咱們的惠王大人養了啊。”


    養了。


    蕭安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也就是麵前的這個男人能把這種“不上台麵”的事情說得理所當然了。什麽建功立業什麽男兒氣概,可都拘束不了這個人的。


    長孫無醉說罷眯著眼睛問道:“對了,這次離開,你們什麽時候迴來?”


    蕭安幗想了想道:“不出意外的話,年底吧,總要迴來過個年?”


    她說得不確定,長孫無醉也就聽聽,點了點頭:“那豈不是兩個月?以前可比這要久的。”


    “是啊,”蕭安幗也有些擔心地說道,“但是直到現在,北境也沒傳過來什麽動靜,胡人說不定在謀劃什麽吧。”


    “那是不是胡人不動,你們就算是去北境逛逛可就迴來了?”


    “差不多吧。”蕭安幗笑了,“胡人沒有動作不好嗎?”


    “好是好,但是總覺得不真實啊,”長孫無醉揚了揚下巴,“你們比我要清楚吧,胡人的性子,怎麽可能會說安靜就安靜下來呢?”


    他雖然不是上過戰場的人,但是胡人可是跟大梁鬥了這麽多年的,幾個月前才剛剛挑事了,他可不覺得會突然就聽話了。


    “是啊,怎麽會呢?”蕭安幗眼眸微轉,悠悠地說道,“胡人要求和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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