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徐公公再次往前湊了兩步低聲道,“一同來的,還有安國公,世子爺,燕太傅,刑部尚書李大人,安北郡主,巡防軍的屈將軍,似乎,是有要事啊……”


    “這麽多人?”梁帝的眼睛都跳了跳,“他們要造反不成?”


    徐公公身子彎得更低了一些,沒有說話。


    梁帝第一次覺得立賢殿這麽小,這麽些人往這裏一跪,竟都已經裝不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甩了甩袖子道:“這麽多個人,是有什麽事啊?”


    羨王撩了撩自己的衣袍,第一次朝著梁帝跪下來行禮道:“請陛下,為我,為安北郡主主持公道!”


    這話可真是熟悉,國書丟了的時候,可不就是這麽說的嗎?


    梁帝捏了捏眉心,沉聲道:“好,你倒說說,是發生了什麽,又有什麽公道需要朕主持啊?”


    羨王抬眼看向梁帝,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地說道:“大梁燕太傅之女借邀郡主出門的機會,試圖給郡主下迷藥,意欲郡主獻其清白於我,毀其名聲,以逼迫郡主遠嫁東海,請陛下明察!”


    梁帝看著麵前的的一窩子人,閉了閉眼睛,沉聲道:“燕太傅,羨王所言當真?”


    燕太傅扭頭看了一眼羨王,彎腰道:“陛下,微臣相信小女,絕對沒有做出來這種,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


    梁帝聞言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看著燕太傅怒道:“那朕還相信羨王絕不會在此事上欺騙朕呢!”


    燕太傅微微睜大了眼睛,隨即重重一叩:“請陛下明察!”


    梁帝轉頭看了看安安靜靜跪著的安國公府的三個人,深吸了一口氣道:“蕭蕭,你告訴朕,是這麽迴事嗎?”


    蕭安幗抬眸看向梁帝,硬把自己逼得雙眼泛紅,隨即叩頭道:“請陛下,明察!”


    梁帝看了一眼燕太傅,又看了看正在低聲啜泣的燕然,微微眯起來眼睛道:“今日天色已晚,將此罪女先行押入天牢看管。”


    “明日,將此事一應卷宗物證交於朕,待朕細查之後,再做定奪!”


    這話顯然是對屈晟說的,後者聞言連忙拱手道:“是。”


    燕然怎麽也沒有想到,梁帝竟然什麽都沒問,就隻聽了這麽幾句話,就要將自己壓入天牢,是天牢,不是刑部大牢,意味著除了皇帝沒人救得了她。


    “不……”她張了張嘴就要喊冤,卻看到自己父親遞過來製止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還是閉了嘴,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隻是天牢,還沒有定下來,她還有救,不必在這個時候消磨皇帝的好感。


    蕭安幗沒說話,隻是再次拜了拜,但是其實對於這種情況,她並不覺得驚訝。


    這大殿上,最不清楚的,就是燕大小姐,是燕太傅盡力也救不出來的不清楚。


    她要是足夠清楚,早在燕太傅打她那兩巴掌的時候,就該明白過來,麵聖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在梁帝這裏,重要的根本就不是真相,也不是誰的清白,而是這件事情對他,對他掌控朝局來說,有什麽用處。


    恐怕,這也是李尋南要求一定要來麵聖的原因,他清楚這一點。


    梁帝是真的累了,草草地這麽說了幾句之後,就擋下了任何人想說的話,便退了下去。


    安國公領著蕭安幗走出門,看著身邊的燕太傅迷茫又失落的樣子,抿了抿唇終究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


    燕太傅入朝二十四年,不敢稱功,可能坐上太子太傅的人,又怎麽會是無能之輩,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


    先不說這事情可是由羨王提出來的,東海和大梁對峙已久,自從長孫侯爺離世之後,已經惶惶了近二十年,陛下不會放過這麽能夠交好的機會的。


    再說朝局,陛下想打壓太子也不是一天了,遇上這種事情,他怎麽會為他這個太子老師偏頗?


    他看著在黑夜籠罩下的輝煌皇宮,第一次覺得人生前路原來是如此陰鬱。


    坐上了迴去的轎子,蕭安幗才二話不說在安國公麵前跪了下來。


    “怎麽了?”安國公無奈地笑了笑道。


    “我……”蕭安幗猶豫了一會兒,低頭道:“我應該提前和您說的。”


    安國公搖了搖頭,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後道:“你沒事就好。”


    但是李尋南顯然並不想就這麽算了,直接蹲在蕭安幗的旁邊道:“你不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蕭安幗撇了撇嘴,從一開始收到羨王的消息開始說起,當然隻說所有的事情都是羨王告訴她的……


    另一邊,城門口。


    羨王剛剛出來就看到了正候在旁邊的一個男子,一身青衫站在夜風裏,溫柔幹淨的模樣,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會是聞名天下的臨家兩院建立者臨家的家主。


    他抿唇笑了笑迎上去道:“怎麽在這裏等著?”


    臨風窮看了他一眼,揚了揚眉道:“難道你要我一個人迴去?”


    他也是來了的,隻不過顯然梁帝對於這件事情是在哪裏發生的以及他是誰並不在意,他也不需要跟那些人打什麽招唿,從立賢殿出來之後就立刻出了宮門。


    羨王聞言笑了,上前道:“怎麽敢,臨家主這樣風華絕代的人,可不能孑然一身地走在路上。”


    “羨王爺這樣的人,也不應該這麽油嘴滑舌。”臨風窮一邊轉身一邊說道。


    羨王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在他的身邊道:“不過,多謝你肯幫我。”


    臨風窮聞言頓了頓,淡淡地說道:“報恩罷了。”


    “那現在我們兩清了,你可是要離開了?”


    臨風窮站定了腳步,轉頭看著羨王揚了揚眉稍道:“我的命隻值這麽點的嗎?”


    麵前的人雙目如晶,在夜色中添了幾分不清不楚的蔭翳,眉間上挑又將這種朦朧挑破,露出來幾分孩子氣出來,幹淨囂張,溫柔倨傲,這詞都不夠形容那一瞬間的模樣。


    羨王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後者轉身繼續往前走才反應過來,也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竟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抬腳身上,伸手按著臨風窮的肩膀道:“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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