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南不明白蕭安幗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安國公也不怎麽明白,但是他至少清楚,千裏迢迢過來救自己的人之中,有這個小姑娘一份。


    他伸手在身前的蕭安幗頭上摸摸了,輕聲道:“傻孩子……”


    可不是傻嗎,做什麽要來吃這份苦呢?


    蕭安幗也知道現在不是沉於感情的時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道:“我們走吧。”


    “嗯。”李尋南點了點頭,從身上解下來一個信號彈打到了天上,紅色的煙花炸開,比不過縣上的千分之一,卻又在這一片林子的上空極其顯眼。


    李尋南在前麵帶著路說道:“我們不迴鎮上,直接從南邊出岷山,不過圍河,那邊也安排了人接應了。”


    他都這樣說了,其他的人當然也沒有異議,當即跟了上去。


    而在岷山的另一邊,遙遙看到了紅色煙花的人可不止有大梁的人,有人了然地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路線撤離,有人朝著信號的地方包圍追蹤,除了前兩日安國公上山的時候,恐怕岷山從沒有這麽熱鬧過。


    ……………………………………………………


    從岷山中真正逃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起來,徹夜在山路間逃竄行走,就算是李尋南也有些受不了,剛剛和山外的人碰了頭,就跟著他們在找好的地方歇下了。


    安國公接過來蕭安幗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來:“來,給我說說這幾日陽州的動靜。”


    蕭安幗看著正忙著跟士兵們商量離開這裏的對策的李尋南,點了點頭將安國公走了這幾天的事情林林總總地說了出來,包括祁淵被朱成勝打傷,還有別雲穀和東海黎家的事情。


    除了中間的時候誇了一下朱成勝,安國公直到聽完才想了想說道:“你們一開始懷疑,東海會和胡人有勾結,在之後,才想起來祁淵可能會迴來是嗎?”


    “算是吧,”蕭安幗點了點頭說道,“我想假祁淵留在那裏最大的目的,恐怕就是讓我們誤以為他沒有離開吧,畢竟整個胡人之境中,能夠和李伯伯抗衡的,也隻有他了。”


    她說罷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這件事情是黎家裏麵某個人的行動,還是牽扯到了東海皇家的行動,還不能夠確定。”


    安國公聞言停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道:“可是這次將我逼進岷山的,並不是祁淵。”


    “那是?”


    “胡人的兵馬大元帥,荊昭,你可曾聽過?”安國公問道。


    蕭安幗搖了搖頭:“不過來的路上確實聽人提過什麽大元帥。”


    安國公了然地解釋道:“荊昭是胡人先皇的左膀右臂,是如今的皇帝也動不了的人物,如果他要插手祁淵的虎威軍,恐怕也沒人能夠攔得住。”


    “所以這一切都是這個,荊昭的計劃?”


    “恐怕是的。”安國公點了點頭道,“不過這些都是他們的家務事,跟我們沒什麽關係。”


    家務事。


    蕭安幗聞言微微笑了笑,歪了歪頭沒有說話。


    兩人正聊著,李尋南已經從另一邊拿著一張地圖走了過來,在安國公身前跪了下來道:“父親,我……”


    安國公早知道他要說什麽,搖了搖頭在他頭上揉了揉道:“好啦,沒事就好。”


    蕭安幗看著他也微微笑了一下,趴在安國公的膝前不再說話。


    李尋南重重地點了點頭,才將自己手中的地圖拿了出來道:“我們現在在岷山南側,一會兒向西繞岷山,順圍河,可到臨山附近,直接到達陽州。”


    “嗯。”安國公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道,“你對地勢時機的掌握,越發地精準了。”


    李尋南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咧了咧嘴說道:“借助蘭溪縣今日的拜春祭的煙火向父親傳達消息的想法,還是郡主提出來的呢。”


    “哦?”安國公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看向自己膝上安靜的蕭安幗,後者聞言抬頭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不由得朗聲笑了,拍了拍她說道:“小郡主恐怕要成長為一代巾幗了啊?”


    “嘖,父親真是偏心,以前哪裏誇過我。”李尋南哼了一聲說道。


    “你都多大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安國公無奈地說道。


    安逸的氣氛讓不知道的人看來,還以為是什麽天倫之樂的生活,哪裏想得到他們正在一場逃亡當中呢?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李尋南撓了撓頭笑著問道。


    “盡快吧,”安國公看了看天色道,“快下雨了,雖然雨水會把我們在山裏留的痕跡衝刷去,但是有的痕跡也會反而更加明顯。”


    隊伍在太陽剛剛露了個頭的時候就開始繼續前行——


    另一邊,蘭溪縣的一個府衙內,一個穿著大紅色羊羔長絨衫,長相讓人看了便覺得害怕的男人將自己手中的碗碟扔到了地上,怒吼道:“不過幾個人,你們那麽多人,能夠也能夠把他們放跑?”


    隨著他的吼聲,他臉上一道自額角幾乎長到下巴的疤痕也在扭曲,好像臉傷趴著一隻吸人血的蜈蚣一般。


    碗碟在地上碎成幾片,旁邊趴著的一個男人瑟瑟發抖地說道:“我們,我們已經在全力搜山了,實在不知道他們,怎麽逃出去的……”


    “怎麽逃出去的,”男人臉上露出來諷刺地笑容,在原地轉了兩圈,將椅子一腳踹了個稀碎,憤怒地喊道:“難道還是我給他放走的嗎?錯失了這一次,你以為還會有機會,讓你殺死安國公嗎?”


    趴在旁邊的男人垂著頭不敢說話,不停抖動的肩膀和腿暴露了他的害怕,可是毀了兩個東西的男人好像還沒有消氣,又將旁邊的桌子踹了出去,隻不過不是朝著牆壁,而是朝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人。


    桌子實打實地帶著勁風砸到了那人的身上,直接將他的身體壓倒在一邊,但是他卻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隻是帶了哭腔喊道:“我們會繼續追的,一定,一定把他給找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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