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南的身子頓了頓,淡漠地說道:“這由不得你。”


    “什麽?”蕭安幗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覺得有些不認識麵前的人了,也是,這個人什麽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過話呢?


    她明白後者是因為她受傷才會這樣的,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就想要接受。


    “今天下午我會讓人去告訴奶娘,讓她收拾好東西的。”李尋南似乎根本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隻是自顧自地說著安排:“最好明天一早就啟程。”


    蕭安幗掀開了身上的披風一躍而下,伸手拽住了李尋南的袖子,然後站到了他的麵前,抬頭看著他說道:“我不走。”


    李尋南低頭看著她,眼眸中是蕭安幗從未見過的不容置疑:“你必須走。”


    “這裏沒有將士因為受了傷就做了逃兵的。”蕭安幗聲音輕小又堅定地說道。


    李尋南聞言微微愣一下,隨即伸手提起了她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道:“你不是將士,你是郡主!”


    對,她不是將士,她是郡主。


    蕭安幗頗有些諷刺地說道:“沒有家人,在軍營裏長大的郡主嗎?”


    “你……”李尋南聞言心上一陣鈍痛。


    麵前的小姑娘卻絲毫不退,抬頭看著他堅定地說道:“我,既然在這裏長大,就絕對要和所有人共進退,這一次不會走,以後也絕不會離開!”


    李尋南有些急躁地說道:“留在這裏受傷嗎?”


    蕭安幗下意識就想要說一句“死也不退”,但是抬頭看到李尋南眼底的驚慌和擔憂,停了許久後像是示弱一樣,輕聲說道:“我不想一個人離開。”


    不想一個人躲在你們的背後,卻不知道你們經曆了什麽,不想呆在勾心鬥角的京城什麽都不做,不想一個人走,一個人麵對暗潮洶湧的京城,更不想一個人對你們在戰場上的出生入死無能為力,惴惴不安。


    李尋南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軟了下來,半晌後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讓你再繼續呆在這裏。”


    他第一次對自己有了懷疑,他到底,能不能保護得住麵前的這個人?


    蕭安幗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像是放棄了一樣,但是李尋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後者抬眸看著自己,聲音清朗:“我不會走的,你盡管去告訴奶娘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就在你身邊待著,一步都不會離開!”


    李尋南聽著她最後幾乎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微微睜大了眼睛,咬牙道:“你別鬧了。”


    “我沒有,”蕭安幗認真地說道:“你不就是怕我受傷嗎,我跟著你,總不會受傷了吧?”


    話是這麽說的,事實上蕭安幗認為就算隻憑她現在受了傷的伸手,想要傷她也不是多麽簡單的事情,像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一樣,她將自己手腕抽了出來,然後湊得更近了一些說道:“我也沒你想得那麽弱。”


    看著麵前突然放大的臉,李尋南有些憋屈地深吸了一口氣,入鼻的卻是後者身上淡淡的清香,這種想法讓他突然覺得尷尬起來,不由得就往後退了一步。


    蕭安幗緊跟著上前了一步,臉色堅定,淡然。


    “戰場不是讓你玩鬧的地方。”李尋南強迫自己冷下臉來說出來意思差不了太多的說教。


    蕭安幗點了點頭:“我也不是來玩鬧的。”


    李尋南被噎了一下,盯著後者微微揚起來的臉龐,莫名覺得臉上有些發熱,最終直接坐到了榻子上,咬牙說道:“你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打暈了帶迴去?”


    “……”


    蕭安幗莫名有些相信,眸子微微閃了閃,然後湊近了他問道:“那你又怎麽知道,京城對我來說就是安全的?”


    “總比戰場上安全。”李尋南想到了之前這個人說過的不想去京城,他敢肯定,京城裏麵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現在還說不上來,隻好搖了搖頭說道。


    “可是戰場上有你。”蕭安幗頓也不頓地說道。


    李尋南突然無話可說了,坐在榻子上半天沒了言語,說到底,他不過是擔心蕭安幗的安全罷了,在戰場上,還有自己看著,若是迴了京城,恐怕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自己也鞭長莫及,這麽一想,蕭安幗說得很有道理。


    可是看著麵前的認真幹淨的小姑娘,他又忍不往別的方向想一想:是因為,自己在,所以……才要留下來的嗎?


    他不知道答案,正想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過來將士們聊天的聲音,他連忙站起來坐到了榻子的另一邊,剛剛坐下去,就看到蕭安幗撇了撇嘴坐到了他旁邊。


    將士們走進來停了一會兒,也隻是了然地笑了笑,越是這種反應,越是讓李尋南覺得局促,連忙問道:“這幾天的情況怎麽樣?”


    馬將軍率先坐下來說道:“還好你來得及時,要不然今天恐怕真的……”


    “什麽恐怕,死也要守住。”另一位將士很不滿地說道,臉上還帶著一道血痕,顯然是受了傷還在氣頭上。


    馬將軍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有反駁,另一邊的秦策很是冷靜地說道:“城中的傷亡還在統計,但是世子來得的確很是時候。”


    “對啊,我都不知道,世子這幾天不在,竟然是去搬救兵去了。”絡腮胡頗為感慨地說道。


    哪怕他心思再簡單,也想得到這其中必定是出了什麽問題,才讓安國公派龔將軍去了奕州後,還讓李尋南從齊州搬救兵過來,但是他有絲毫不懷疑這樣的決斷,安國公這樣安排,不告訴他,也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馬將軍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們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李尋南來的路上也不是沒有看到城內的情況,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對了,我父親呢?”


    秦策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微微低下頭去說道:“國公爺,去胡人境內了。”


    “什麽?”李尋南微微張大了眼睛。


    “去切斷胡人大軍的糧草。”秦策說道。


    但是對麵並沒有預想中的憤怒,不滿,或者焦急,李尋南隻是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就緩緩放鬆下來,點了點頭:“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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