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休卻沒有薑小白這麽有風度,對待人質還要小心翼翼,上前大手一揮,就聽“啪”地一聲,一個耳光就扇在了蘇菲亞的臉上,慘白的臉上頓時五指清晰,嘴角甚至有了血跡,看來布休心中也恨極,怒道:“賤人,給你三分臉色還真開起染坊了,我告訴你,就算我們死,也要將你先奸後殺!”


    蘇菲亞不怒反笑,道:“你記住,你打我這巴掌,我一定會還給你的,而且很快!”


    布休反手又是一耳光,道:“既然你想記,就好事成雙,你布大爺什麽場麵沒見過,還怕你威脅?”


    蘇菲亞大概被打疼了,再也笑不出來,不過目光冷厲,死死盯住布休。


    布休冷哼一聲,道:“現在服氣了吧?本來男人打女人是不對的,但你這個爛女人實在可恨,一泡尿撒得我們陷於絕境!”


    一直沒有說話的查理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幾人轉頭。


    薑小白道:“什麽地方?”


    查理咬著字道:“黑暗森林!”


    薑小白怔道:“黑暗森林?是什麽地方?”


    查理道:“就是這個地方啊!”


    薑小白道:“我的意思是,你了解黑暗森林嗎?”


    查理緩緩搖頭,道:“不是太了解,隻是以前聽別人說的,隻要進了黑暗森林,就別想活著出去!”


    薑小白道:“那別人有沒有告訴你,黑暗森林裏麵有什麽?”


    查理依舊搖頭,臉上再無重獲自由時的活潑,如赴刑場,道:“黑暗森林裏究竟有什麽,誰也不知道,外麵也都是以訛傳訛,真正知道的人,都已經死在了這裏!”


    幾人聽得心頭一抖。


    布休急道:“既然你知道這裏是黑暗森林,為什麽早不說啊?為什麽不阻止那個賤人下來撒尿?”


    查理急道:“我也沒來過,我哪裏知道?進來了卻出不去,我才想起,這應該就是黑暗森林!”


    布休依舊不死心,追問一句:“從來都沒有人活著出去過嗎?”


    查理還沒來得及迴答,蘇菲亞倒是插了一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從來沒人能活著走出黑暗森林,除了我!”


    幾人又是一驚。


    薑小白道:“你來過這裏?”


    蘇菲亞道:“普天之下,隻有我一個人來過這裏,還活著出去了,現在又活著進來了。如果你們也想活著出去,就跟著我走!”


    幾人麵麵相覷,實在想不透她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風言就看著薑小白道:“少爺,你覺得可靠嗎?”


    布休插嘴道:“肯定不可靠,這賤人剛剛還說要找我報仇的,怎麽可能忽然間變得那麽好心,再說了,若她真想把我們活著帶出去,就不會把我們騙下來的,她是有預謀的!”


    薑小白歎道:“不要答理她,我算是發現了,她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她的腦子有問題!”


    蘇菲亞傻傻一笑,道:“總算被你發現了,其實我也感覺我的腦子已經不正常了,不過話說迴來,如果你們能活著離開這裏,腦子肯定也會變得不正常,不瘋就是好事了!”


    幾人就覺頭皮發麻。


    薑小白道:“雖然你的想法不正常,但你的邏輯還算清晰。其實你想死,在王宮的時候就可以自殺;如果你想我們死,你自殺以後,你父王和國師肯定會殺了我們,這不是兩全其美?又何必多費周折,一起跑到這裏來送死,看樣子,你並不喜歡這裏。”


    蘇菲亞道:“不不不,雖然我恨你們,但就目前來說,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們死,甚至還很看好你們,所以才騙你們下來的!”


    薑小白就感覺她真的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道:“莫名其妙!”


    蘇菲亞道:“不信就算!”


    薑小白就懶得再答理她,把她收進了乾坤袋,道:“貼著雲層走,看看能不能飛出去。”


    幾人在這裏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憑著直覺隨便挑一個方向,就貼著樹梢向前飛去,盡量把線路飛得筆直,結果又飛了兩三個時辰,眼前依舊是無窮無盡的昏黑,地麵的景致似乎從沒有變過,感覺就是在原地飛行。


    幾人就覺得心煩氣躁,風言忽然靈機一動,道:“布休,你不是有神眼嗎?看看哪個方向有盡頭,也不用像沒頭蒼蠅一樣飛下去。”


    布休道:“要你說,我早看過了,看下去十萬八千裏,也還是這個樣!”


    幾人的心本來就是涼了大半截,聽了這話,徹底冰冷,心裏均想,那還飛個屌?都停了下來,站在了黢黑的枝頭上。


    薑小白也是一籌莫展,看了看天,天空依舊黑雲翻滾,隨時要下雨的樣子,但半天卻是一個水滴都沒有落下來。想到了水,忽然心頭一動,禦氣直上,鑽進了雲層,暗自用意念察探,果然都是細密的水氣,不免心下一喜,便用拈水訣嚐試拔開這片烏雲。


    意念一動,烏雲果然有了反應,圍著他高速運轉,從下往上看,雲層就慢慢出現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越來越大,足以填下一座大山,薑小白站在其中,渺小如同螻蟻,流露出匹夫撼天的悲壯。


    旋渦如同鑽頭一般,快速向上鑽去,憑感覺,很快就可以鑽開雲層重見天日了,下麵幾人臉色都露出笑意。但,現實總是無情的,擊碎了他們美好的想象,那雲層實在是太厚,厚到他們無法想象,待旋渦鑽得深了,下麵的烏雲又開始愈合,把整個旋渦都吞噬了。


    薑小白待在雲層深處,頓時又沒了方向感,感覺自己就像是茫茫滄海中的一葉扁舟,任憑他使盡渾身解數,依舊無法拔開雲霧見天日,倒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一身臭汗。


    薑小白不免氣餒,白忙活一陣,又落了下來,站在枝頭上。


    風言和布休輕歎一口氣。


    查理卻是一臉仰慕,豎起拇指,道:“兄弟,你好厲害!”


    薑小白道:“你是在嘲諷我嗎?”


    查理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是發自肺腑,羨慕得不得了,怎麽會嘲諷你呢?什麽時候我也能像你這樣唿風喚雨就好了!”


    薑小白道:“又有什麽用?”


    查理道:“起碼可以死得漂亮啊!”


    薑小白笑了笑,轉頭看著布休道:“你看看這附近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布休道:“我看過了,遠處有一座大山,很大一座山,半截掩埋在烏雲裏,其它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薑小白沉吟片刻,道:“走,去看看!”


    幾人在布休的帶領下,就朝著那座大山疾速飛去,不消半個時辰就到了。


    幾人站在山腳下,望著那座大山,感覺非常詭異,山體黢黑如墨,寸草不生,既無山洞,也無峭石,如同一座金字塔,直插烏雲深處。大山四周,方圓數裏也是寸草不生,空蕩蕩的一片。


    幾人站在地上,卻沒有一點堅實感,如同站在棉被上,鬆軟無比,均覺奇怪,低頭一看,腳踝已經沒入棕褐色的泥土裏,隻是那泥土看著十分怪異,呈顆粒狀,薑小白便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粒泥土,用手指碾碎,放在鼻下聞了聞,忽地臉色一變,喃喃道:“夜明砂!”


    布休道:“盟主,夜明砂是什麽東西?”


    薑小白道:“是一味藥材,也就是蝙蝠屎!”


    幾人均是一驚,同時又覺得惡心,沒想到在屎裏站了半天,連忙騰空而起,懸浮在半空中,拚命抖動雙腳。布休道:“盟主,你是在開玩笑的吧?蝙蝠能拉這麽多屎,那得有多少隻蝙蝠啊?”


    薑小白麵色沉重,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多!”


    布休道:“那我們怎麽一隻蝙蝠都看不到呢?”


    薑小白道:“現在外麵是白天,應該是蝙蝠的休息時間!此地不宜久留!”


    布休道:“蝙蝠怕什麽?盟主你就不知道了吧,蝙蝠雖然長得醜,但它是怕人的,哪怕再多,嗷嗷一嗓子,全部都要一哄而散!”


    薑小白緩緩搖頭,道:“沒有那麽簡單,此地既然兇名遠播,連國師那幾個老家夥都不敢下來,這蝙蝠絕不是普通的蝙蝠!我聽那個公主說過,他有一個仇人,叫夜天蝠,當時我沒有在意,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這裏了,她把我們騙下來,估計就是為了讓我們給她報仇,所以她剛剛說,並不希望我們先死,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布休道:“那把那個賤人叫出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薑小白略作猶豫,就把蘇菲亞從乾坤袋裏煞了出來。


    蘇菲亞茫然四顧,待看見那座大山時,臉色竟露出欣慰的笑容,如同遊子迴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喃喃道:“終於來了!”


    薑小白道:“你很喜歡這裏?”


    蘇菲亞搖了搖頭,道:“一點都不喜歡,而且非常憎惡,但我知道,這輩子我一定要迴來這裏,無論是生是死!”


    薑小白道:“你要迴來報仇?”


    蘇菲亞臉上欣慰的笑容就變得淒涼,轉頭看著他道:“你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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