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山高望著薑小白的背影,怔怔發呆,這馬屁拍得這麽清新脫俗,這麽有創意,自己都忍不住熱血澎湃,但侯爺臉上怎麽看不到一絲笑容呢?不過不要緊,隻要侯爺住在侯府裏,就有的是機會,今天可能太過倉促,馬屁拍得不夠圓潤,還有改善之處,迴去可要好好構思,一定要討得侯爺歡心。隻要侯爺開心,升官發財還不是指日可待?


    外麵鬧出麽大的動靜,老管家已經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就跑了出來,剛到門口,薑小白一行人已經在門口下馬了。


    薑小白原以為幾年沒見,老管家肯定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甚至病臥在床,就等他們迴來交待遺言了,沒想到老管家精神矍鑠,麵色紅潤,大有越活越年輕的勢頭。


    見到薑小白和風言,老管家頓時老淚縱橫,道:“少爺,言兒,真的是你們,我以為下人在騙我,沒想到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們,老爺在天有靈啊!”


    風言眼睛頓時也濕潤了,道:“爹,風言不孝,讓您久等了。”


    老管家就一把把他攬進懷裏,道:“爹知道你跟少爺在外麵做大事,爹不怪你,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薑小白道:“風叔,這幾年辛苦你了。”


    老管家就鬆開風言,拉住薑小白手,細細撫摸一遍,道:“少爺,我待在侯府裏衣食無憂,安享晚年,有什麽辛苦的?倒是少爺在外麵,終日奔波勞苦,前兩天那個嚴城主還特地來跟我說了,我知道少爺在外麵那才叫辛苦,風餐露宿,長途跋涉,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隻恨我沒有能力,要不然也能陪著少爺一起去闖蕩,也好服侍少爺!”


    薑小白笑道:“風叔能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那就是個有能力的人!”


    玉夫人看著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清涼侯府”四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心裏一陣恍惚,沒想到自己一個土匪,這輩子竟然有機會住進中夏帝國的清涼侯府,如同是在夢裏,心裏雖然美,卻是不敢笑,生怕把夢笑醒了。


    這塊匾額原本被薑小白親手摘下,用紅布包起放在祖宗靈前,想著有朝一日再親手掛上,但嚴山高熱愛拍馬屁,前幾日得到聖旨,知道清涼侯的爵位又恢複了,所以特地來找老管家,商議著將匾額掛起來。老管家知道薑小白的心思,原本打算等著薑小白迴來親手掛上,但經不起馬屁精軟磨硬泡,說是侯爺到時載譽歸來,若是見到門楣上空空如也,如同尋常百姓家,臉上肯定也是無光,心裏肯定也是不高興的。


    老管家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反正是好事,掛上去自己臉上也有麵子,便不再堅持。嚴山高大喜,自己扛著梯子,親手將匾額掛了上去,心裏美滋滋的,就差沒在邊上在題上上四個大字:“嚴山高掛”。


    這時,侯府門口已經圍來不少人,人山人海的,說話不方便,幾人便進府了。


    正走著,迎麵就走來一個女子,二十幾歲,模樣俊俏,走起路來,柳腰細擺,見到老管家,便欠腰行禮,卻沒有說話。老管家便把風言拉到那女子麵前,道:“來,言兒,給你介紹一下……”


    風言上下打量了下那女子,怔道:“爹,介紹給我的?這也太倉促了吧?”


    老管家兩眼一瞪,道:“放屁,這是你娘!”


    這句話差點沒把眾人的眼珠驚得掉下來。


    風言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他爹,半天才迴過味來,道:“爹,薑還是老的辣,你行啊,還管用嗎?”


    老管家本想罵他兩句,但看那麽多人瞅著他,像看怪物一樣,也是老臉一紅,道:“我就是一個人寂寞,你們又不在身邊,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找個人陪我說說話!”


    風言就豎起拇指道:“不愧是我爹,我就服你。”


    老管家道:“你不高興嗎?”


    風言道:“我有什麽不高興的,看到老爹寶刀未老,我是羨慕都來不及啊!是不是我家有祖傳秘方,爹你私藏了,有機會也偷偷捎點給我。”


    老管家道:“滾!”


    那女子這時才開口說道:“吾兒都這麽大了,令我好生歡喜!”


    風言隻覺頭皮發麻,急道:“得得得,姑娘,你跟我爹的事我不管,但你不能叫我兒,我不習慣!”


    薑小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慢慢就習慣了!”說完就哈哈笑了起來。


    王青虎抱著狗也跟著笑了起來,還上前朝那女子行了禮,道:“伯母好!”


    風言的眼眶裏就隻剩下白眼珠,一臉黑線。


    一行人到了大廳,老管家就開始給他們安排房間,置辦宴席,忙忙碌碌。玉夫人和雨晴坐著無聊,風言的娘便自告奮勇,領著她們去侯府轉悠了。


    清涼侯府占地百畝,亭台樓榭,迴廊婉轉,看得玉夫人歎為觀止,想到以後就要在這裏住下了,心下就忍不住激動。


    第二天中午,薑小白便獨自一人去了常楚楚的外婆家,離侯府倒也不遠,步行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


    雖然是郡主的丈母娘家,倒也是低調,小宅小院,與普通百姓家沒有兩樣。院子的大門虛掩著,但薑小白還是敲了敲門,一會門內響起細碎的腳步聲,門吱呀打開,一個熟悉的臉孔就出現在薑小白的麵前,不過不是常楚楚,而是傅玲悅。


    傅玲悅終究是凡人,幾年沒見,臉上已有風霜,不過身材依舊飽滿,風韻猶存。見到薑小白,一下就驚住了,半天才喜道:“小侯爺,你怎麽來了?貴客呀,快請進快請進!”


    薑小白也是意外,道:“夫人怎麽會在這裏?”說著走了進來。


    傅玲悅道:“我一直在地路,韓冰這幾年一直派人照顧我,前幾日才派人把我接過來。”


    薑小白笑:“如此甚好啊!”


    院子不太,常楚楚的外婆此時正躺在搖椅裏,閉著眼睛,曬著太陽。薑小白便走了過去,俯身輕叫一聲:“外婆好!”


    常楚楚的外婆已經很老了,滿臉皺紋,感覺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她的耳朵已經沒有聽覺了,沒聽到薑小白聲音,隻感到有人遮住了她的陽光,便緩緩睜開眼睛,這清涼侯以前偷過他家的狗,不過沒偷著,還被狗咬了,賴在他家門口鬧了半天,被他勒索了幾枚銅板,此事才善了。此時卻已經認不出他了,咧開沒有牙齒的嘴,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


    常楚楚和韓冰在廚房聽到動靜,這時走了出來,常楚楚係著圍裙,手裏拿著擀麵杖,臉上還沾著麵粉,像隻小花貓。韓冰也係著圍裙,手裏拿著燒火棍,臉上沾著炭灰,也像隻小花貓。


    見到薑小白,倆人均怔住了。


    薑小白笑道:“在包餃子?”


    常楚楚點了點頭,笑道:“薑大哥,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剛好來嚐嚐我的手藝。”


    薑小白道:“有我的份嗎?”


    常楚楚道:“當然有!”


    傅玲悅這時就走了過來,道:“你看你們兩個,好像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你們在包餃子似的,麵粉不要錢哪?”


    常楚楚用衣袖在臉上擦了一下,赧然一笑,道:“手藝還沒到家,以後就好了!”又看著薑小白道:“薑大哥,那你坐在院子裏先曬會太陽,我包好餃子就通知你!”


    薑小白笑道:“跟你開玩笑的,我吃過了。我就來看看你們,以後都是鄰居了,兩口子沒事就去我家串門,雨晴和琅月也是無聊!”


    常楚楚笑道:“隻要薑大哥不嫌煩,我以後就天天去,我也想雨晴了,好長時間沒見到她,怪想念的。”


    薑小白道:“看到你們的小日子過得這般愜意,我就放心了!那你們忙,我先迴去了!”


    韓冰自始至終未發一言,麵無表情。


    傅玲悅道:“侯爺剛來就走啊?不坐會再走?”


    薑小白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不過夫人,常郡主已經到京城當差了,你不去京城找他嗎?”


    傅玲悅臉色就黯淡下來,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我不過凡人一個,光陰短暫,花開花謝,實在匆匆,轉眼間已經人老珠黃,而我家大人風華正茂,我對他來講,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無論感情有多深,也是無法白頭偕老!”轉身就指著她娘,又道:“你看看我娘,最多二十年,我也變成那副模樣了,而大人還是那副模樣,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往他麵前跑嗎?與其讓他厭煩,不如把我最美好的歲月留在他的記憶中,彼此還有個念想。”


    薑小白自從就在凡人堆裏長大,當然能感受到凡人心中的這種悲戚,但他也是無能為力,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忍不住長歎一口氣,道:“那夫人也準備在清涼城裏待下去嗎?”


    傅玲悅笑了笑,道:“反正我女兒到哪裏,我就跟她到哪裏,男人會嫌棄我,女兒永遠都不會嫌棄我,我賴上她了。”


    常楚楚就跑了過來,拉住她的胳膊,道:“娘,女兒會一直陪著你的。”


    傅玲悅臉露欣慰,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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