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驚。


    劉智生道:“布大人,這裏馬上就會被敵軍包圍了,不是久留之地啊!你若想等總郡主,可以跟我們一起入關等也是一樣的啊!”


    布休苦笑一聲,道:“你覺得你們的總郡主還能迴得來嗎?”


    眾人又是一驚,既然他知道總郡主迴不來了,還要留下來等他,難道是為了給總郡主殉葬嗎?總郡主的手下果然個個忠肝義膽,怪不得總郡主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紫華宮為他們盜丹,原來都是人心換人心換來的,沒有人會願意平白無故地對你好。


    劉智生道:“布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隻有好好活著,以後才有機會給總郡主報仇啊!”


    布休道:“死了就死了,報什麽仇?報仇多累啊,我這麽懶,我才懶得給他報仇!再說了,報完仇他也活不過來。你們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你們趕快去吧!”說完就轉過身,不再答理他們。


    劉智生長歎一口氣,便和幾位郡主領著六郡人馬浩浩蕩蕩地下山了。


    常楚楚見大家都把薑小白當成了死人,心如刀絞,淚水又模糊了眼眶。此時她真的好羨慕布休和王青虎,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想等就等,想死就死,不像她,身不由己。


    六郡人馬撤了,山上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微風拂動,隻剩下樹葉的沙沙聲,在布休和王青虎的耳朵裏,那卻是死亡的聲音。


    倆人現在沒有手下可用,就自己到殿內,一人搬了一張搖搖椅出來,放在廣場中央,麵朝太陽就躺了上去,輕輕搖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王青虎閉著眼睛,道:“布兄,我們這算是在等死嗎?”


    布休道:“不要想那些無聊的事,你就慢慢搖,搖著搖著就睡著了,就像你出生的時候躺在搖藍裏一樣,怎麽來怎麽去!相比之下,我們比風言幸福多了,他臨死前還要忍受萬蟲噬心之苦,哪像我們,死得這麽悠哉!他現在如果已經變成了鬼,肯定站在邊上罵我們呢!不過不管他,隨他怎麽罵,反正我要死得舒服一點。”


    王青虎道:“你放心,保證你死得舒服,我身上有一種毒藥,名叫雲霧逍遙散,等到敵人來的時候,我們一人喝一碗,那玩意喝下去,不但不痛苦,反而很爽,就跟騰雲駕霧一樣,爽得不得了,比死在女人身上還爽。”


    布休精神一振,道:“真的?還有這麽神奇的毒藥?你試過嗎?”


    王青虎道:“沒試過,不敢試,我想也嚐試一下,等快要死的時候再把解藥喝下去,但我給別人下過這樣的毒,你都不敢相像,中毒的人真的是欲死欲死,欲罷不能,看得你都想死,你要給他們喝解藥,他們還不願意,因為實在太爽了,爽到骨子裏了。”


    布休道:“你說的我現在都想死了。你可別騙我啊,咱們兄弟一場,你到時可不要給我缺斤少兩啊,一定要給我分量下足了,讓我一下爽到死。”


    王青虎道:“你放心,包爽包死,不死你來找我。”布休道:“怎麽感覺你像賣老鼠藥的?”


    王青虎道:“你以為呢!”


    倆人就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慢慢搖著,任由時光在搖椅的吱呀聲中慢慢流逝,像極了一對頤養天年的老夫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竟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倆人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也不提防,連眼睛都懶得睜。布休輕聲道:“誰又忘了拿東西了?”


    王青虎道:“管他拿什麽東西?隨便他拿,就是把大殿拆走了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搖我們的。”


    結果卻聽耳旁傳來一聲輕喝:“你們就是這樣看家的嗎?”


    倆人如同遭遇了電擊,一下就跳了起來,因為那聲音不是別人的,而是薑小白的。


    果然,站在他們麵前的不是薑小白還能是誰?


    二人如夢初醒,盯著薑小白怔怔發愣,半張著口,如同傻了一般。


    薑小白道:“你們發什麽愣?”


    布休這時才緩過神來,一下就激動了,衝了過來,拉住薑小白胳膊,熱淚盈眶,道:“盟主,你沒有死啊?你又沒有死啊?”


    薑小白白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你每次見到我都要說這句話?你就這麽巴不得我死嗎?”


    布休嘿嘿一笑,道:“沒有,我就是太驚訝了,我哪能希望盟主死啊?”


    風言道:“布休,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們死在外麵吧?然後就沒有人妨礙你天天在這裏搖啊搖了。”


    布休驚道:“風言,你也沒有死啊?你不會告訴我,你的毒已經解了吧?”


    風言道:“沒錯,讓你失望了,你風哥我福大命大,想死也死不了。”


    布休道:“老天爺這段時間眼瞎了嗎?”


    風言笑道:“那你得去問老天爺!”


    王青虎這時走到玉夫人身邊,笑道:“玉夫人,你怎麽也來了?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你,我可想你了。”


    玉夫人一把扯住他的耳朵,道:“想我?想我怎麽不給我捎封口信啊?我就看到你在這裏曬太陽了,日子過得很溜嘛,還有心思想我?”


    王青虎痛得呲牙咧嘴,急道:“輕點輕點,我這不是豬耳朵。玉夫人,盟主在這裏,你不溫柔一點,你會嚇著他的,以後他都不敢想你了。”


    玉夫人點頭道:“說得也是!那就饒你一命!”就鬆開了他。


    薑小白笑了笑,問布休道:“人都哪裏去了?怎麽我上山的路上一個人都沒看到?”


    布休道:“他們都跑路了呀!”


    薑小白怔道:“跑路了?跑哪裏去了?”


    布休道:“全跑關內去了。盟主你不知道吧,聽說狗皇帝派了七萬紫鬥修士來圍剿我們,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得到消息就跑了。”


    薑小白咬牙道:“就這麽點出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頓了下又道:“那你們怎麽不跑?”


    布休道:“因為我跟王兄答應過盟主,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啊!你不來我們不走。”


    這句話說著輕描淡寫,但幾人聽在耳朵裏,卻是沉重無比,無不動容,因為這倆人是用生命在信守他們的承諾!原來他們躺在這裏不是為了曬太陽,而是為了醞釀死亡之前的寧靜。


    薑小白也忍不住潮濕了眼眶,道:“布休,老王,以後不要這麽傻,知道嗎?不管什麽時候,不管我在哪裏,我都希望你們能夠好好活著,我才是我想看到的。”


    布休道:“關鍵是沒有盟主,我們活不下去啊,所以盟主以後就算為了我們,也要好好活著,大家一起努力活著,才能活得快活!”


    薑小白長歎一口氣,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玉夫人就摸著王青虎的頭,道:“虎子,看樣子我是錯怪你的。”


    王青虎道:“玉夫人,你又占我的便宜了,盟主還在呢,你讓我如何自處?”


    玉夫人咯咯一笑,道:“想讓我占便宜的人多了去了,我還不稀罕你呢!”


    薑小白又問布休道:“六郡人馬什麽時候跑路的?”


    布休想了想,道:“差不多一兩個時辰了吧?”


    薑小白道:“追!”


    幾人連忙下山,一人一騎龍麟馬,朝著虎囚關的方向追了下去。


    六郡人馬由於人數眾多,又不是倉惶逃竄,所以走得不緊不慢,雖然信郡離虎囚關較近,但也走了三四個時辰,才到了虎囚關外。


    這時太陽已經西斜,快到了閉關的時辰了。牛宣古派人把韓一霸的一紙軍令呈至守關的將軍處,證明是奉命入關,待驗明無誤後,牛宣古招唿一聲,就領著六郡人馬開始入關了。


    沒想到領頭幾位郡主剛走至關門處,忽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同時夾雜一聲怒喝:“站住——”


    幾位郡主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被自己的人馬遮住了視線,什麽也看不到,以為是敵襲,心想,敵人這麽快就到了?以己方這兩三萬金鬥白鬥,還不夠人家七萬紫鬥塞牙縫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牛宣古大叫一聲:“快撤!”率先就向關內衝去,心裏還想著,做領導就是好,可以第一個跑。


    離得近的那些人不明所以,連忙也跟了上去,前麵一拔人在牛宣古的帶領下,逃得非常果敢,轉眼就入關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但幾位郡主轉頭一看,卻覺得不對勁了,因為大部人馬隻跟上來一小部分人,其他人都留在原地,駐足迴望。


    幾人正遲疑間,就見關外大部人馬忽然就沸騰了,大聲叫道:“總郡主,總郡主……”起初聲音還有些雜亂,慢慢就變得齊整,聲浪滔天,一浪蓋過一浪。


    幾位郡主就覺得奇怪,哪裏冒出來的總郡主?忽然心頭一驚,難道總郡主迴來了?


    幾位郡主互相遞了眼色,心中均有此猜測,命也不逃了,連忙掉轉馬頭,又衝出關外,如同奮勇迎敵,人群就分開一條道來,讓他們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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