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雖然失蹤了,但城門不知道,依舊照常打開。一行人騎著凡馬來到城外行宮,如入無人之境,徑直走到馬廄,一人騎了一匹龍麟馬就下山了。


    剛上大道,馬蹄還沒有撒開,迎麵就走來一匹龍麟馬,不緊不慢,馬背上坐著一個青年,發須淩亂,手裏提著一壇酒,搖頭晃腦,邊走邊喝,顛簸之下,酒水就從口角漏了下來,濕了胸前的衣衫。


    風言道:“少爺,這個人好像很眼熟。”


    薑小白停下腳步,點頭道:“是有點眼熟!”


    馬背上的青年也注意到了薑小白,也看著眼熟,酒也不喝了,踢了下馬肚子,龍麟馬就加快了腳步,迎了上去。


    待雙方看清對方的麵容時,都怔住了。


    薑小白驚道:“布休!”


    布休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待薑小白說話以後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連忙扔了酒壇,大叫一聲:“盟主——你沒有死啊?你真的沒有死啊?”眼淚鼻涕就流了下來,就跳下馬,一下衝了過去,抱住馬腿,號淘大哭:“盟主,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可想你了,一年來我都沒有開心過,每……啊……”


    一聲慘叫響起。


    龍麟馬的腿被他抱得難受,一下就把他踢出去了。


    布休從地上爬了起來,啐了一口,道:“操,酒喝多了,抱錯腿了。”又過來抱住薑小白的腿,結果卻噎住了,半天又抬頭道:“盟主,我剛才哭到哪了?”


    薑小白跳下馬,道:“布休,你怎麽來了?”


    布休道:“來找你的啊!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可想你了,一年來我都沒有開心過。對了對了,我剛才就哭到這裏。每天我都茶飯不思,雖然我現在在長象國是個紅人,但我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沒有你的日子,活著沒有一點趣味,山珍海味也沒有無生海的煎餅好吃。我不死心,所以我就來找你了,我生怕聽到你死在無生海的消息,不敢麵對,所以我想把自己灌醉,這樣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薑小白忍不住抱了他一下,動容道:“謝謝你!”


    布休道:“應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還活著。如果你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以前在無生海還不覺得,一個人迴去以後,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因為盟主是個英雄,一旦我的心裏被英雄霸占以後,我再也瞧不起任何人,雖然每天找我喝酒的人絡繹不絕,但我仍然覺得很孤單,特別孤單,有種快要孤獨終老的感覺。”


    薑小白抿了下嘴,道:“你太抬舉我了。”


    布休道:“句句發自肺腑。盟主,你可曾想我?”


    薑小白怔道:“你不會被娘娘腔傳染了吧?”


    布休道:“盟主,你怎麽能拿我跟娘娘腔相提並論?我說的想,是兄弟之間的那種掛念,不是娘娘腔那種惡心的想。”


    薑小白長籲一口氣,道:“那就好!說實話,我也挺想念無生海的兄弟的。”


    風言在馬背上叫道:“小布休,那你有沒有想我風哥啊?”


    布休瞪了他一眼,道:“你死一邊去,沒人想你。”頓了下,又道:“不過,娘娘腔好像挺想你的。”


    風言道:“滾!”


    布休道:“盟主,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薑小白歎道:“一言難盡!”


    布休道:“來的路上我就在想,隻要盟主還活著,我繼續追隨盟主,此心千年不變。”


    薑小白道:“你不用迴長象國嗎?”


    布休道:“我沒有騙你,我現在在長象國真的是個紅人。上次在無生海,我長象國的太子也在現場,他親眼見到我主持大陣,奮勇殺敵,對我那是刮目相看,覺得我給長象國長臉了,所以迴去以後直接把我調到太子府,每天就是陪他釣釣魚下下棋聊聊天,所以每天巴結我的人那真的是一堆一堆的。太子還說要許配一個公主給我,但我心裏掛念盟主,豈能那麽庸俗?”


    風言道:“那個公主一定長得很醜吧?”


    布休怔道:“你怎麽知道的?”隨即才知說漏了嘴,忙道:“這跟醜不醜沒有關係,就是給我一個天仙,我也不會答應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再美也要換,手足再殘連心肝。所以我跟太子說了,我要來找盟主,太子當時也被盟主的高義感動了,也沒有反對,隻跟我說,如果找不到就盡快迴去。如果找到了,就隨便什麽時候迴去,隻要讓他知道我的行蹤就行了。”


    薑小白鄭重道:“布休,你有大好前程,就要好好珍惜,就不要跟著我了。你來得不是時候,要不然我定會為你擺酒接風,特殊情況隻能特殊對待,你知道我活著,我知道你安好,這就夠了。我現在要事在身,就不能招待你了,你先迴去吧,隻要我能活著,有機會我一定會去長象國看你。”


    布休微微一怔,眼淚又流了下來,道:“盟主,你不要我了?”


    薑小白急道:“布休,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老是哭哭啼啼的?我也是為了你好,迴長象國可以大富大貴安穩過日子,而跟著我,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有今日沒明日。”


    布休大聲道:“我不怕,我就喜歡過那樣的日子。我不喜歡過大富大貴的日子,跟圈養的豬一樣。”


    薑小白道:“你知道我們這是要去幹嘛?”


    布休怔道:“幹嘛?”


    薑小白道:“說直白一點,我們是趕著去造反。”


    布休微微一怔,隨即拍手喜道:“造反好啊,太刺激了,說實在話,我一直就想造反,但我們的太子對我太好了,我不忍心造他的反,而且我也沒有兵馬。這下好了,相請不如偶遇,剛想磕睡就有人遞來枕頭,在你們中夏帝國造反太合適不過了,既可以讓我追隨你,也可以圓了我造反的夢!”


    “……”薑小白竟無言以對。


    布休又道:“盟主,這就是天意啊!要不然怎麽會那麽巧,我剛來就剛好趕上你們造反,遲一刻都不行。”


    薑小白道:“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一念生,一念死!”布休道:“盟主,我這條命是盟主給的,也是從無生海撿迴來的,就算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撿來的東西幹嘛要那麽在乎?”


    風言笑道:“小布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仗義,這麽淡泊名利了?我以為隻有我能做到的。”


    布休瞪了他一眼,道:“你才知道啊?我一向都是鐵骨錚錚,笑談生死間!”


    風言嘴角一彎,露出鄙夷的表情。


    薑小白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路上你再考慮考慮,一旦到了地路,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布休道:“誰後悔誰是王八蛋!”


    薑離賦和卞公公看在眼裏,暗暗心驚,沒想到清涼侯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如同熊熊烈火,惹得飛蛾爭相撲之,孟得剛也就罷了,同城同事,說不定還有點感情基礎,但這個布休可是外國人,況且已經受到太子青睞,前途無量,沒想到就跟他在無生海待了一年,現在就不離不棄,寧願舍棄榮華富貴,要跟著他出生入死,此情此義,真的是震古爍今。


    “如果我有他一半的能力,也不至於被人搶了皇位,像喪家之犬一般躲在這裏了。”薑離賦心裏想著。


    “也許他夜裏說的確實是對的,以勢服人,隻能讓人口服。唯有以德服人,才能徹徹底底地征服一個人!”卞公公心裏如是想道。


    五人複又上路,一路倒也平靜,就聽布休和風言一路吱吱喳喳,說個不停。這兩人臭味相投,相見恨晚。不日就到了地路的地盤。


    這時已近黃昏,殘陽如血。遠處忽然出現了幾匹龍麟馬,站成一排,馬背的人正朝著天路的方向翹道企盼。


    薑小白便讓龍麟馬放緩腳步,走了過去。


    對麵一共七個人,見薑小白走近,中間一人就走了出來。此人已值中年,身形清瘦,目光銳利如鷹。這時抱拳道:“來者可是清涼侯?”


    薑小白還禮道:“以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中年男子道:“指教不敢當!我奉公子冰之命,已經在此恭候侯爺多時了。”


    薑小白抱拳道:“有勞了!”


    中年男子道:“由於事出突然,公子來不及去朝廷請示,臨時任命清涼侯為地路法督天殿智郡郡主,統率關外三郡,原智郡郡主何雨生降為副郡主,協助清涼侯,共禦外敵。公子還從關內調來三郡人馬,明天便到,供侯爺調遣。”頓了下又道:“清涼侯,公子說了,雖然郡主的官小了一點,但一切隻是權宜之策,讓侯爺心裏不要覺得委屈。”


    薑小白道:“你迴去告訴公子,我想要的官,鎮南侯的都封不了,放眼整個地路,也沒有我想要的官職,所以心裏不覺得委屈,讓公子放心。”


    中年男子讚道:“清涼侯果然胸有大誌!”說時招了下手,身後就有一個人跳下龍麟馬,走向薑小白,手捧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任職文書以及大印。


    薑小白跳下龍麟馬,接過托盤,轉身又交給了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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