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把“親手”兩個字咬得很重,意在暗示常楚楚,果然常楚楚心頭一動,忽覺衣服上有了動靜,目光下斜,就見一片樹葉如同壁虎一般,貼著他的衣物就爬了上來,由於速度慢沒有聲響,而朱砂痣還畏縮在常楚楚的身後,所以根本沒有察覺,還大聲叫道:“清涼侯,你別逼我,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


    話音未落,已經爬到常楚楚胸脯的樹葉忽然間變得快若流星,由於距離太近,朱砂痣根本就沒有反應時間,就聽一聲慘叫,手背上的經絡就被樹葉盡數切斷。


    常楚楚已經做好了準備,趁著朱砂痣手軟的機會,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身來,將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兩人配合默契,一連串動作完成於轉瞬之間,一氣嗬成,直到此刻,朱砂痣看了看常楚楚,又看了看胸前的劍,眼神中盡是疑惑,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們都是騙子!”人就倒了下去。


    常楚楚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自從他不再恨薑小白以後,這個人就是她心裏最恨的人,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因為是他當著薑小白的麵玷汙了她,雖然沒有失貞,但總是有了瑕疵,讓他在薑小白的麵前永遠都驕傲不起來,這是她心裏永遠的痛,讓她經常從惡夢中醒來。此人不死,她這輩子都不會安生,此仇不共戴天。


    薑小白就走了過來,道:“你沒事吧?”


    常楚楚淚眼模糊,道:“謝謝你讓我報了仇!”


    薑小白笑道:“謝我幹什麽呢?人是你自己殺的,跟我又沒有關係。”


    常楚楚道:“你別安慰我了,不是你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薑小白道:“現在高興了吧!”


    常楚楚含淚點了下頭。


    薑小白笑了笑,就望向了羅漢陣,七國總盟的人見盟主已經殺了朱砂痣,群情振奮,越轉越快,陣中的金鬥修士已經不多了,隻剩下十多個了,隻覺漫天的刀光劍影壓得他們連氣也透不過,顧此失彼,如同是快刀下的亂麻,一會功夫,就被盡數斬殺。


    待最後一個金鬥修士倒地,七國總盟的人便知道,盟主沒有騙他們,他們真的贏了,他們真的可以活著走出無生海了。人群頓時就沸騰了,連劍也扔了,張臂歡唿,奔走擁抱,很多早已淚流滿麵,心中的激動無以言表。


    常楚楚含淚望著常於歡,叫道:“爹,我們贏了!”


    常於歡喜得眼淚又落了下來,連忙點頭道:“贏了就好,贏了就好,爹爹等你一起迴家。”


    從小到大,常楚楚從來都沒有見到父親落淚過,但為了她,現在卻是三番五次落淚,真的是父愛如山,山也有淚。


    韓一霸也是與有榮焉,喜道:“不愧是我中夏帝國的清涼侯,絕世無雙啊!”轉頭又看著天刹道:“咦,天刹公主,看你半天沒有聲音,我以為誰把你的嘴給捂起來了,我還在想,是誰那麽大膽,連公主的嘴也敢捂,不想活了?敢情是公主自願的啊!我這個老匹夫就感到奇怪了,公主聲音甜美,如同黃鶯出穀,就算是冷嘲熱諷,聽著也如同唱歌一般,令人身心愉悅,現在迴想起來仍在耳旁縈繞,曆曆在目,如果就這樣不說話了,實在是太可惜了!現在台下大局已定,難道公主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天刹鐵青著一張臉,恨得咬牙切齒,卻愣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韓一霸就哈哈笑了起來。


    待人群歡唿過後,薑小白便道:“布休,把人點一下!”


    布休點了下頭,便把人都集中起來,橫豎都整整齊齊地站好,一會功夫,人數就出來了,連同薑小白,一共還剩下一百一十一人。


    聽到這個數字,眾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也就是說他們還不能全部活著離島,還要留下來十個人,會是誰呢?會不會是自己呢?心一下就揪緊了。


    薑小白也感到意外,原以為一百二十二個白鬥修士堵截一百個金鬥修士,怎麽也得死上二三十人,那一百個名額也就綽綽有餘了。沒想到除了剛開始死了幾人外,待到風言出手後,基本再無傷亡,把那些金鬥修士碾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常於歡剛剛落下的心這時又懸到嗓眼裏。


    台上的人原以為台下大局已定,都準備收拾離開了,沒想到台下又發生這樣的變故,忍不住又把目光聚集了過來。


    布休臉上也是為難之色,道:“盟主,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總不能再讓兄弟們自相殘殺吧?”


    薑小白沒有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忽又睜開眼睛,看著眾人大聲道:“可有人自願退出?”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一人吭聲,甚至都不敢直視薑小白目光,生怕引起薑小白的注意。


    薑小白歎道:“我知道我是在白問。我曾經答應過大家,要把所有人都活著帶離無生海,但是,天不遂人願,我薑小白終究能力有限,無力抗天,令大家失望了,我愧對各位兄弟。”


    布休道:“盟主,兄弟們又不是瞎子,這怎麽能怪你呢?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是打是殺,兄弟們對盟主也不會有一句怨言的。如果沒有盟主,他們連站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談活著離開無生海了,現在能留下一具全屍,也比被人家吃掉強上百倍。”


    薑小白道:“兄弟們聚在一起也有一年了,風雨同舟一路走來,朝夕相處也有了感情,這也是一種緣分。但正如布休所說,事情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就要麵對,該走的還得走,該留下的還得留,我不想見到兄弟們為了奪劍而反目成仇,像狗搶骨頭一樣而泯滅良心,為了給彼此都留點尊嚴,我看還是抽生死簽吧,一切就看天意了。”


    眾人均驚:生死簽?


    許久,布休點頭道:“這樣也好,就把我們的生死交給上天來決定吧!”


    眾人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隻能這樣了。


    薑小白道:“布休,你去找根木頭過來!”


    布休應了一聲,轉身就去找木頭,剛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道:“盟主,你不會趁我找木頭的時候偷偷溜了吧?”


    薑小白道:“既然你不放心,你就留下來,我讓別人去。”


    布休嘿嘿一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呢!以我跟盟主的感情,就算盟主把常姑娘溜了也不會把我布休溜了,盟主你說是吧?”


    不等薑小白迴話,就小跑著走了。四周張望一番,海邊到處空空蕩蕩,就高台邊放著幾根木頭,大概是搭高台時多餘出來的。布休便挑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扛著跑了迴來,豎著放在了薑小白的麵前。


    由於地上到處躺著金鬥修士的屍體,薑小白便讓人在他麵前騰出一塊空地,然後拔出素蘭劍,對著木頭刷刷兩劍,木頭就被截成三段。中間一段被他挑向空中,劍花一抖,眾人隻覺眼前一陣繚亂,就聽木頭噝噝作響,轉眼功夫,木頭就變成了一根根細長的木簽落了下來,長約兩尺,粗細均勻。


    薑小白讓人數出一百一十一根木簽,剩餘木料全部扔進了無生海。然後又把人集中在他的前麵,離他一丈有餘,轉過頭去,全部背對著他,其中也包括風言和常楚楚,這樣大家才會覺得公平。


    薑小白又挑出十一根木簽,用劍截去一半,然後又混在長木簽中,抓起一把就朝眾人身後的空地上撒了出去,速度極快,如同離弦之箭,畢竟他會拈花指功,對於木屬性的東西控製得心應手,那些木簽就如同雨點一般,均勻地插進了沙土裏,而露出地麵的部分如同用尺量過一般,高度一致,根本就看不出長短。


    連續撒了幾把,一百一十一根木簽就全部插完了,薑小白便道:“都轉過來吧!”


    眾人轉過身來,看著一地的木簽,個個神情凝重,因為這是決定他們生死的東西。


    薑小白又道:“你們麵前一共插著一百一十一根木簽,其中有十一根短的,短的隻有長的一半,你們一人抽一根,抽到長的就可以拿著熒磁劍活著離島,抽到短的,後果也不用我說了,聽天由命吧。為了公平起見,你們先抽,剩下最後一根是我的。”


    此言一出,不但七國總盟的人感到震驚,連高台上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清涼侯自己也會參與抽生死簽,以他現在的威信,就算理直氣壯地走出無生海,想必也是沒人敢阻攔的。


    布休急道:“盟主,怎麽能讓你來抽簽呢?你這不是打兄弟們的臉嗎?沒有盟主,我們連一把熒磁劍都奪不到,盟主對我們有再造之恩,不要說帶走一把熒磁劍,哪怕盟主把所有的熒磁劍都帶走,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眾人連聲附和,紛紛點頭稱是。


    薑小白道:“布休你錯了,七國總盟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大家齊心協力,如果沒有大家,我薑小白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一個人也是走不到今天的。況且,我曾經答應過大家,要把所有人都活著帶離無生海,可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我薑小白無能為力,已經失信於大家,心中愧疚難耐,如果再讓我理直氣壯地走出無生海,名不正言不順,苟且逃生,這輩子我都會抬不起頭來。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乃是中夏帝國的清涼侯,我的言行關係著國家的顏麵,我能丟得起這個臉,我的國家丟不起。我傳承的是祖先的榮耀,就算是死,也必須是堂堂正正,問心無愧,祖先的英名我必須誓死捍衛,絕不允許任何人玷汙它,褻瀆它,也包括我自己。”


    韓一霸拍手叫道:“清涼侯說得好,雖然同樣是侯,本侯不如你!”


    七國總盟的人也被薑小白給感染了,個個熱血沸騰,心裏均想著,盟主都來抽生死簽了,那他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布休抿了下嘴,抱拳道:“盟主高義,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論今天是死是活,做人還是做鬼,今生或者來世,我布休願永遠追隨盟主!”


    人群就跟著拱手叫道:“願永遠追隨盟主!”


    聲浪滔天,聞者無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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