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辦法,隻要想到婆婆,她就好痛。


    她忘不掉,一個人在醫院麵對婆婆命危的恐懼與無助,任她聲聲哀求,他都沒來,讓她的婆婆死也不瞑目。


    怨他,更恨自己。


    她不要愛上他,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對不起……」她答應了婆婆會去找他,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這段時日以來,她哭乾了淚,一顆心麻麻木木,人生無以為繼。


    但是……她的人生,真的要像那碗泡麵一樣,被自己遺忘,任它發爛發臭嗎?如果婆婆還在,應該會擰著她的耳朵,臭罵她一頓吧?


    她動了動,渙散的眸底,凝聚些微光亮,看向一旁靜止的手機。


    她調成靜音,楊仲齊打過很多次,她總是任它無聲地震動,直到電力耗盡,關機。


    之後再開機,總會有他的訊息。


    小容,我要見你。


    我不接受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


    是不明不白嗎?他到現在還不懂問題究竟在哪裏,因為一直以來,他習慣了忽略她的感受。


    婆婆說,或許是她的名字取壞了,害她一生要為所愛的男人蹉跎。


    女為悅己者容。


    為了那個「悅己者」,她改變自己的模樣,迎合他想要的那個樣子,安靜、溫柔、乖巧、沒有情緒、沒有聲音,她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如今迴想起來,隻覺背脊發寒。


    而那個男人甚至還不愛她,充其量,隻是「己悅者」。


    女為己悅者容,更悲哀。她怎麽可以容許自己變成那樣?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太牽強,就好比她送他的那支表,在她一廂情願替他戴上時,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好或不好,就隻是由著她。


    那時,她沒想太多,他情緒本就內斂,笑容一向都淺淺的,雖然不至於讓人覺得虛假或敷衍,但久了……才慢慢思索,那些無差別笑容裏,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場麵?


    他對誰都是這樣,麵對媒體、鏡頭,也能這樣笑。她研究了好久,原來,她並沒有比較特別。


    她其實知道,他迴到台北,一次也沒有戴過那支表,因為不襯。


    他所在的場合,衣著、飾物,隨便一樣都會被大作文章,如同他送的鑽戒,她戴來也是戰戰兢兢,渾身都不對勁,隻有在他來時,才會戴給他看,作個樣子。他們,都是一樣的。


    不搭的人與物,擱在身邊終究是別扭。


    她不知道該怎麽見他,維係他們的,一直都隻是她單方麵的癡迷而已,可是現在的她,再也沒有力氣愛了,一旦連這都沒了,他們之間又還剩什麽?


    雖然她還不知道,她的未來在哪裏,但是現在,她很清楚——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掉這支手機號碼。


    【第9場 沒能讓你在遇見我後,比原來更幸福】


    楊仲齊再也聯絡不上她,兩人徹底斷了音訊。


    他找了徵信社探尋她的消息,但是至今,還沒有迴音。


    楊家目前也正值多事之秋,無暇顧及到她。忙完三叔與三嬸的後事,他要麵對的,是公司權力重心的改變,以往,有三叔與叔趙做他最有力的後盾,無論他做任何決策,都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放手一搏。


    如今,楊家一死一傷,他真的隻能單打獨鬥,很多時候,備覺力不從心。


    幸好,叔魏經此一事似乎沈穩許多,父母走後,無數次蹲在兄長病房外,無聲痛哭的無助大男孩,現在卻可以站在至親病床前,堅毅地對他說:「哥,你安心養病,我會扛起所有的事情,你以前做的,我都會做到。」


    叔趙隻是點點頭,吩咐他們找律師過來,把手頭持有的股份轉到他名下。「仲齊現在隻能靠你了。阿魏,我和爸都在看著,不要讓我們失望。」


    他們的大男孩,長大了。


    現在,無論陪他熬夜加班到多晚,都沒喊過一聲苦。


    身體很累,每天隻睡五個小時,躺上床本該好好休息,腦袋卻異常清醒,掛念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人兒,如今好不好?


    對情愛一事,他本就看得極淡,也不曾懷抱過期望,如果她願意留下來,接受這樣的他、接受他能給的就隻是這樣,那麽,楊夫人這個位置也一定會是她的。


    既然她決意走出他的生命之中,依他的個性,也不會強求,在一起必須兩相情願,若一方不情不願、心有怨慰,那還有什麽意思?


    尋她,隻是基於道義,他對她有責任,無論如何得安排好她的未來,確認她一切無礙,如此,他也才能沒有齡欠。


    再說,他也得跟她把話說清楚,不該這樣不清不楚,幾句話含糊帶過。


    若說談過之後,她還是堅持離開他,他也會尊重她,瀟灑地放手,就此結束。他承認,在男女情事上,他確實涼薄。


    隻是,如今胸口空晃晃的惆悵與掛念,卻是他不曾預期的。


    他真的在想她。


    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偶爾傳來的簡訊,想念她叮嚀穿衣、吃睡的關懷心意,想念她柔恬的笑容、擁抱的體溫。


    於是,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秘書依往常慣例,替他將假期密集排成三天連假時,他還是習慣性地來到同一個地方。


    他後來,查了產權,將築緣居買迴。


    那時隻是想,讓她迴歸原來的生活,如果她真的厭惡到再也不想看見他,他也可以承諾,永不再踏入這裏一步。


    即便他心裏比誰都清楚,欠她的,不是還她一個築緣居就能兩相抵銷。


    他站在鐵欄外,想著,以前的這個時候,已經有一道身影飛撲而來,將他的懷抱填滿。


    他輕撫過門口的木刻招牌,原本,這已在那日被砸毀,他請人按原樣修複,隻是,太過新穎,還是少了原來的古樸味。


    齊現在隻能靠你了。阿魏,我和爸都在看著,不要讓我們失望。」


    他們的大男孩,長大了。


    現在,無論陪他熬夜加班到多晚,都沒喊過一聲苦。


    身體很累,每天隻睡五個小時,躺上床本該好好休息,腦袋卻異常清醒,掛念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人兒,如今好不好?


    對情愛一事,他本就看得極淡,也不曾懷抱過期望,如果她願意留下來,接受這樣的他、接受他能給的就隻是這樣,那麽,楊夫人這個位置也一定會是她的。


    既然她決意走出他的生命之中,依他的個性,也不會強求,在一起必須兩相情願,若一方不情不願、心有怨慰,那還有什麽意思?


    尋她,隻是基於道義,他對她有責任,無論如何得安排好她的未來,確認她一切無礙,如此,他也才能沒有虧欠。


    再說,他也得跟她把話說清楚,不該這樣不清不楚,幾句話含糊帶過。


    若說談過之後,她還是堅持離開他,他也會尊重她,瀟灑地放手,就此結束。他承認,在男女情事上,他確實涼薄。


    隻是,如今胸口空晃晃的惆悵與掛念,卻是他不曾預期的。


    他真的在想她。


    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偶爾傳來的簡訊,想念她叮嚀穿衣、吃睡的關懷心意,想念她柔恬的笑容、擁抱的體溫。


    於是,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秘書依往常慣例,替他將假期密集排成三天連假時,他還是習慣性地來到同一個地方。


    他後來,查了產權,將築緣居買迴。


    那時隻是想,讓她迴歸原來的生活,如果她真的厭惡到再也不想看見他,他也可以承諾,永不再踏入這裏一步。


    即便他心裏比誰都清楚,欠她的,不是還她一個築緣居就能兩相抵銷。


    他站在鐵欄外,想著,以前的這個時候,已經有一道身影飛撲而來,將他的懷抱填滿。


    他輕撫過門口的木刻招牌,原本,這已在那日被砸毀,他請人按原樣修複,隻是,太過新穎,還是少了原來的古樸味。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取出鑰匙,開門入內。


    原本淩亂的大廳,他也差人整理過,砸毀的桌椅已全數換新,看起來,好像一切如舊,卻又好像,已經有哪裏,再也迴不去了。


    櫃台邊,之前來時有一灘血跡,看來觸目驚心。這幾日腦袋空閑下來,總想著……她那一日,會有多驚慌?多盼望他趕來,支持她?


    可他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穿過長廊,進到房裏。


    這間房,一直都保留著,沒再對外開放來客住宿。


    有一迴婆婆說……丫頭想你時,就會去那裏睡。


    這間房,不隻擺放他的私物,也處處都有她留宿的痕跡,看來她睡在這兒的次數還不少。


    她走得似乎很倉促,許多東西都沒帶上。


    桌上還放著幾本英文會話書刊,那日她說要認真學英文後,就買了書迴來,很認真在讀,他答應了要教她,先寫下一些與客人比較常用到的對話與單字字卡,叫她背完,之後一忙,完全忘了這迴事,她也沒拿這些事情煩擾過他。


    他拉開椅子,桌上還擱著他寫的字卡,她每一張都做了記號,顯示已熟記。他再補充新的單字與對話運用,放進她的字卡盒裏。


    隨手抽出一本會話書籍攤開,瀏覽過幾頁她自學進修的成果,忍不住搖頭歎息。


    「小笨蛋,你到底是怎麽讀的?」完全瞎子摸象。


    拿起紅筆,在那些對話練習句裏,一一訂正文法錯誤之處。


    當晚,他在這裏留宿。


    以往,來到這裏總是能一夜舒眠,這一晚,他輾轉了大半夜,才疲倦睡去。睡夢中,隱約還聽得見她的聲音,她問……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


    「沒有。你怎會這麽問?」


    「因為……你、就……那個……」


    「小姐,先吞避孕藥的人,似乎是你。」


    「那是因為……我以為……」


    「你以為我在玩一夜情。」他替她說出來。「現在確定我沒在玩了?」


    「確定!那你到底要不要小孩?」


    「要。但是再過兩年吧。等公司狀況更穩定,我們再來計劃這件事,我希望能多點時間陪小孩長大,沒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很孤單。」


    「你在說你自己對不對?我覺得,你對家人真的很好,比對自己還好。」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最好是。」


    「你這口氣——似乎是在抱怨?」


    「沒有、沒有啦!你不要壓著我……會癢啦……」愉悅的笑語,最後被低淺的喘息所取代,年輕而衝動的身體感官,恣意追求性愛歡愉,就在這張床上,無數迴火熱翻滾、盡情纏綿……


    張手,撲了個空,醒來。


    尋不著熟悉的柔軟溫香,雙人床上,隻餘他。


    伸掌,揉揉臉,想讓自己清醒些,下床衝了個冷水澡,讓躁熱的身體冷卻下來。


    他沒有過別人,身體對她是忠實的,但,真的這樣就夠了嗎?


    夫妻,並不隻是這麽一迴事,在他說著,她也是他的家人,滿口「老婆」地喊時,心裏又是怎麽想的?


    他其實,不曾相信她。


    爺爺曾說過,他性子深沈,防心也重,除卻家人,其實不太容易接納外人,考量得太多,這是優點,卻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他不確定他們能走多久,所以不曾將她介紹給家人,三年來,始終被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隻是承認她,卻沒有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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