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的瞳孔一下子顫抖起來,她看著楚望帆慘白消瘦的臉,心中感動與悲痛交織,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處理這種強烈又複雜的情緒。


    “學長…”滾燙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在臉上盡情地流淌。


    “雖說他豁出命來救我,但從內心深處,他真正需要的是你…一直以來,他愛我,但我對他來說也一直是個負擔,我永遠需要他照顧和保護。但小瑾你不一樣,他一樣愛你,但你才能真正讓他感到心安與幸福…”方凝繼續說著她的感悟,既是說給夏瑾,也是說給自己。


    “他為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而這種幸福,我給不了,因為我們的過去將是他永遠背在心裏的包袱。隻有你,可以讓他輕裝上陣,真正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


    “我徹底想清楚了,愛一個人,就應該讓他幸福,哪怕這種幸福你無法親身參與。”


    “學姐…”夏瑾看向方凝,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將她的頭發罩上一片金黃,臉上的淚珠也晶瑩剔透。


    方凝說完,站起身來,擦幹眼淚:“你陪陪他吧,我去處理點工作。”


    夏瑾也站起身,上前一步,抱住方凝。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她竟開始心疼這個大她十歲的學姐。


    “學姐也要好好休息,這個時候,你不能再倒下…”


    “嗯,我知道,為了他,我們都要好好的。”方凝拍了拍夏瑾的背。


    目送方凝離開病房,夏瑾再次迴到楚望帆麵前,手輕輕撫摸著他清瘦的臉頰。


    “學長,我來看你了…”終於有了獨處的空間,夏瑾也不再隱藏情緒,鼻子一酸,又哭了。


    “你要快些好起來,跟我一起迴家。”


    “我在等你,阿杜也在等你,還有萱萱,皓明學長,肖雯學姐和天南…”


    “小瑾…”一聲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從楚望帆幹裂的嘴唇發出。


    “我在!學長我在!”夏瑾一驚,急忙答應道。


    “小瑾…”楚望帆囈語著,並沒有醒過來。


    但這也印證了方凝的話,迷離之際,楚望帆心裏念著的,是她。


    “我在,學長,小瑾在這裏,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雖然知道楚望帆是無意識地唿喊,夏瑾依然認真地迴應。


    因為這是比“我愛你”更為動聽的情話…


    楚望帆醒過來是在一周之後。


    在醫生確定他並無大礙後,兩個女人相擁而泣。


    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楚望帆的大腦很快便恢複了清醒,理清楚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看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眼前,剛剛從生死邊緣爬出來的楚望帆,覺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滿足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嘴角居然露出一絲笑意,讓方凝和夏瑾麵麵相覷…


    憑借著不錯的身體底子,楚望帆比預想的要更早出院,不過由於剛做過手術的緣故,醫生禁止他短期內乘坐飛機長距離飛行,所以,他無法立刻迴國。


    但公司處在發展的關鍵階段,不能群龍無首,所以方凝不得不決定提前迴國,暫時替楚望帆主持大局。


    反正,這場找迴愛情的旅程,她已經得到了答案,是時候體麵地退出了,而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方凝買的午夜的航班,當日黃昏時分,已經收拾好行李的她和楚望帆一起走在海邊的公路上。


    昏黃的陽光將海麵也染成橘黃色,巨大的椰子樹被投影在地上,把路麵切成均勻的放個,兩個身影就這樣穿梭在這些小格格裏麵,如同老式的黑白膠片電影在放映。


    方凝剛剛正式告知楚望帆,自己退出的決定,也向他解釋了理由,並講述了自己的心路曆程。


    坦誠所有的一切後,方凝有一種難以明說的感覺----混合著告別青春的那種明媚的疼痛以及解脫後的如釋重負。


    而楚望帆,似乎有著同樣的感受。他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一些,薄薄的一層貼在頭上,乍一看如同剛從監獄裏釋放的囚犯。


    但是,在這份感情裏,他又何嚐不是為自己畫地為牢的囚犯?而今天,是他刑滿釋放的日子。


    他既為自己重獲自由而喜悅,也對這座囚牢裏的一磚一石感到不舍,因為每一塊上麵都有他用指甲刻下的印記。


    “等替你完成這個項目後,我會辭去副總的職務,迴去陪陪父母,安心做一個等著領分紅的董事…”方凝仰起頭說。


    “這麽說,你是打算炒我的魷魚了?”楚望帆故作輕鬆地笑笑。


    “對,當你這個工作狂的副總確實太累了…”方凝也半開玩笑的迴答。


    “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挽留你了…”楚望帆停下腳步,歎了口氣說。。


    “望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現在,不打擾,是我對你和小瑾最好的祝福…”方凝轉身麵對楚望帆,真誠地說。


    “對不起…”楚望帆看著方凝被夕陽映紅的臉,又想起她20歲的樣子,不由眼眶一熱,卻又不知接下來應該說什麽,隻能補充一句:“謝謝你…”


    “對不起…但也謝謝你!”方凝重複了一遍楚望帆的話。


    他們過去十年的羈絆,也全都在這六個字裏了…


    話一出口,兩人均已是清淚兩行。


    “我人生的前三十年,遇到過最美好的事,就是被你愛過…”方凝臉上掛著淚花,笑著說。


    “被你愛過,也是我這一生的榮幸…你會遇到更愛你的男人的,一定會的。”楚望帆努力挑起嘴角說到。


    “我想也會的…”方凝使勁點點頭:“你要好好對小瑾…”


    “會的…”


    “那我們,就此別過吧…中國見了…”方凝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說。


    “好。”楚望帆點點頭,他知道,再次在太平洋的另一側見麵時,他們,便都不再是從前的楚望帆和方凝了。


    “望帆,能最後吻我一次嗎,當是最後的告別?”方凝突然說到,她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因為這句話根被沒有受到大腦的指令,仿佛是身體自作主張。


    楚望帆也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走上前,抱住方凝,吻了下去…


    他們當初用最熱烈的方式贈予了彼此初吻,開始這段愛情。此時,也用同樣的方式,為它徹底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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