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和楊書晨返迴海灘時,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布置停當了。


    烤架已經支起來,炭火燒得通紅。郭威極其熟練地翻烤著肉串,滋滋的冒油聲傳來,空氣中彌漫著混著肉香。


    幾個吃貨圍著烤架等待著美食,其他人則已經各自拿著啤酒,三五成群地喝了起來。


    方凝從冰桶裏拿起兩瓶啤酒打開,信步走到正坐在遮陽傘下休息的楚望帆身邊,遞給他一瓶。


    楚望帆一愣,一邊接過啤酒一邊驚奇地問:“你以前可不喝啤酒的,尤其是冰的。”


    “人總要有些長進的…”方凝微微一笑,舉起酒瓶。


    “喝酒又不是什麽好事,哪裏需要什麽長進。”楚望帆笑著和方凝碰了下瓶口。


    “以前不懂你們男生為什麽愛喝酒,明明味道那麽差。後來才明白,喝酒最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被酒精麻痹神經後的放鬆…”方凝說完仰起頭喝了一口,皺著眉咽下。


    “小酌怡情,酗酒傷身,希望你還沒染上酒癮。”楚望帆開玩笑似的說到,然後自己也仰頭喝了一口。


    “那倒不至於,隻不過前兩年失眠的時候,會試著喝一點。”方凝笑到。


    “那就好…”楚望帆點點頭,目光有些憂傷地望著著遠處的海麵。他知道,那一定是方凝和丈夫感情破裂,最痛苦無助的時候。


    “對了,還是要恭喜你…”方凝看著楚望帆的側臉,突然說到。


    “恭喜什麽?”楚望帆扭頭疑惑地看著方凝淺笑著的臉。


    “恭喜你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方凝微微垂下頭說。


    “老楊告訴你的?”楚望帆抿了下嘴角,扭頭看著正在給大家分烤串的楊書晨,故作輕鬆地笑著說。


    “你不要這麽聰明好不好…”方凝也用開玩笑的語氣,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波瀾:“剛剛我們恰好聊到你…”


    “反正遲早是要告訴你的,現在他替我說了,也挺好…”楚望帆笑笑,又喝了口酒說到。


    “你原本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方凝眉梢一動。


    “原本剛剛在宿舍樓下就打算告訴你,但是那時我們在講你的事,覺得氣氛不合適…”楚望帆如實迴答。方凝講了自己離婚的事後,他立刻就講自己愛情美滿,確實有點不妥。


    “你有心了…”方凝半是感激,半是酸楚地一笑。


    這一笑讓楚望帆心中如同被一柄小刀劃過,心中那條舊傷疤,此刻似乎又開始滲血…


    楚望帆從看到方凝那一刻起,心中無數次地演練過,怎樣以最合適的方式告知方凝夏瑾的存在。


    最好的方式,便是方凝如同他從前想象的那樣,婚姻美滿幸福,那麽此時,他們一定可以真誠地互相祝福,相逢一笑,隻當往事如風。


    可是,當楚望帆知道方凝經曆了這樣一段不幸的婚姻後,一下子便如同失去了劇本的演員,不知道該怎麽去演了。


    而在他沒有找到一個新的方式之前,楊書晨又無意間直接把他推到了台上,讓他一下子無所適從了。


    此時他麵臨的劇情,仿佛是自己獨自駕舟而去,迴過頭,卻看到方凝獨自在深海中掙紮。


    他知道沒有義務為方凝現在的狀態負責,曆來做事講究邏輯的楚望帆,能想出無數條理由開導自己。


    但是,在情感上,楚望帆無法做到對這個自己曾經愛得深入骨髓的女人視而不見。


    感情就是這樣,永遠是無法用邏輯來判定。


    眼前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如今雖然再次並肩而坐,卻有種咫尺天涯的感覺。


    楚望帆感到自己對方凝那種強烈的保護欲仍然如本能般的存在,但他知道,如果放任這種感覺生長,將是對現在他深愛的女孩兒最大的傷害。


    心被過去和現在撕扯著,讓楚望帆無所適從,手中的酒似乎成了他的救命藥,不由地仰起頭,一口氣喝下半瓶。


    楚望帆此時的樣子,讓方凝居然有一絲莫名的感動,因為她感受到,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依然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我聽班長說…她還在讀…”方凝小心翼翼地問。


    “嗯…大三,小我們十歲。”楚望帆點點頭,餘光不由看向遠處正幫著陸皓明遞東西的夏瑾。


    “真好,正是當初我們的年紀…”方凝笑笑:“她應該很崇拜你吧?”


    “我不知道…”楚望帆搖搖頭:“但這不重要,我隻希望能夠照顧好她…”


    “一定是的,我想如果我在那個年紀,遇到現在的你,也一定會對你心生一種帶著崇拜的愛慕…”方凝很肯定地說。


    “可惜,你遇到的是當時還一事無成的我…”楚望帆苦笑一聲。


    “別這樣說,當初都怪我不夠勇敢,如果能讓我迴到那個年紀,再選一次,我想,我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的…”方凝也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動容地說,不知道為什麽,當知道了夏瑾的存在後,原本心中那顆悔恨的種子,似乎頃刻之間便長成了參天大樹。


    “方凝…”楚望帆拚命抓住自己心中殘存的清醒:“別說了…”


    “對不起…”方凝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急忙調整了一下情緒:“對,我不應該說這些的…對了,她叫什麽名字?”


    “老楊沒告訴你嗎?”楚望帆抬起頭。


    “他覺得自己多嘴了,這些是你的隱私。除了告訴我你女朋友是他的學生,剩下的就沒說什麽了。隻是告訴我,我們之間的事,應該我們自己聊清楚。”方凝又喝了口酒,說到。


    “班長到底是班長,做事永遠滴水不漏…”楚望帆笑笑,然後抬頭看向方凝,認真迴答到:“她叫夏瑾,夏瑾花的夏瑾。”


    “夏瑾…”方凝低頭默念到,仿佛這個名字,讓這個女孩兒在自己腦海中具象化了。


    而隨著這個女孩兒的具象化,方凝心中居然不自覺地有了一絲絲醋意。


    而這絲醋意,也讓方凝立刻警覺起來,被自己這個反應嚇到了!


    怎麽會?!


    方凝,你現在怎麽有資格去吃他的醋?!


    她暗自對自己說到,同時,拚命地去逃避這絲醋意背後所代表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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