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夏瑾,天南一整天都意興闌珊。日本他其實是來玩過的,高考後父母為了獎勵他考上明川大學,特地帶他來過一次。


    何況現在還是跟著一群老年人,這一天來自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被要求幫忙拍照。看著這群大爺大媽們做著無比尷尬的姿勢合影,天南幾乎都是閉著眼睛按快門的…


    一天下來,他已經受不了。當迴到酒店,發現楚望帆和夏瑾已經退房了,就立刻找陳波,要求脫團。


    因為有楚望帆的警告,陳波也沒敢為難天南,隻是讓他簽了免責協議,就不再管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天南看著旅行團的大巴離開,自己則茫然地站在酒店門口,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跟著來日本,完全是為了夏瑾。當初夏瑾明明很肯定地說,楚望帆不會來,他才覺得應該抓住這個機會。但是楚望帆的突然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此時獨在異鄉,茫然四顧,天南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他想問夏瑾在哪裏,可是就算知道她去哪兒了又能怎麽樣呢?有楚望帆在,自己除了當一個尷尬的電燈泡,沒有任何意義。


    其實在夏瑾生日的那一晚,天南從內心深處,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這次追到日本,不過就是完成自己的一個執念。


    他本想取消這次行程,但想到楚望帆不在,這是一個難得和夏瑾獨處的機會,就算沒有希望,也可以給這苦戀,畫上一個淒美的句號。


    畢竟跨過山河大海,追她到另一個國家,在富士山下宣告一段愛情的死亡,將來迴憶起來也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可是,楚望帆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罷了,就當自我放逐吧。


    可是,放逐自己也要有個方向吧…


    天南掏出手機,想搜尋一下附近還有哪些值得去的地方。但當看到自己手機壁紙上《灌籃高手》中湘北五虎,突然間有了主意!


    武藏野北高中。這是漫畫《灌籃高手》中湘北高中的原型。


    天南站在校門口,看著幾乎和漫畫中一模一樣的校門和教學樓,仿佛真的走進了那個世界。


    現在日本的高中也在暑假期間,所以學校裏並沒有什麽人,天南進去時,門衛大爺攔住了他,天南不怎麽會說日語,隻能勉強地說著“《mdunk》”,然後拿出手機給門衛看。


    門衛大爺看到這個,不由會心笑了。他習慣了,每年都有從東亞其他國家慕名而來的漫畫迷到這所學校來朝聖,揮了揮手,示意天南可以進去。


    天南感激地鞠了一躬,並拜托門衛大爺幫他在校門口拍了一張照片。


    走進校園後,他在每個漫畫中出現過的場景前都拍了照,體育館,停車棚,櫻花樹…


    直到操場邊的秋千。


    天南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坐了上去。


    這是漫畫中櫻木花道和宮城良田互訴失戀之苦的地方。當初看這段時自己笑得前仰後合,卻不想有一天自己居然也陷入這種境地。


    一直以為自己是流川楓,卻不想最終成了櫻木花道。


    夏瑾就像他的赤木晴子,自己一片赤誠,她心中卻另有他人。就像櫻木一直無法打敗流川楓,自己,也無法在球場上打敗楚望帆。


    這就是宿命嗎?


    天南沮喪地低下頭。


    “天南?”


    耳邊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緊接著腳邊出現一個長長的影子,順著影子看過去,夏瑾的臉正逆著光,出現在他眼前,那一瞬間,真的猶如赤木晴子從漫畫中走出來了。


    “小瑾…”天南揉揉眼睛,確地不是幻覺。


    “你…怎麽也會在這裏啊?”夏瑾有些驚訝地問。


    “我…”天南的心突然又跳動起來,默默迴答:“我來找赤木晴子…”


    “果然,學長說的沒錯,赤木晴子是你們所有打籃球男生的初戀!”夏瑾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迴答。


    “可是初戀通常都是失敗的。”天南自嘲地笑笑。


    “所以才是美好的,就像湘北最終沒有拿到全國大賽冠軍。”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隻見楚望帆拿著兩瓶冷飲,從學校小賣部的方向走過來:“如果湘北最後奪冠了,那麽《灌籃高手》也不過是眾多日本熱血漫畫中的一本而已,可是,正因為井上賦予了它這種遺憾,才能讓我們至今念念不忘。”


    “一個得勝的人,以此來安慰失敗者,是不是顯得太虛偽了?”天南冷笑一聲,迴答到。


    “我並不是在安慰你,隻是講實情罷了。”楚望帆笑笑:“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又何嚐不是個失敗者呢?”


    “那你人到中年,再迴到學校來和我們這些學生競爭,是在彌補遺憾,找成就感嗎?”天南語氣裏帶著點嘲諷。


    “天南!”夏瑾對天南的話有些生氣。


    楚望帆抬手製止了夏瑾,並把飲料遞給她:“小瑾,我想和他單獨談談,可以嗎?”


    夏瑾有些擔憂地看看他們倆,點點頭,默默走開到遠處的樹蔭下。


    楚望帆在鄰著天南一側的秋千坐下。


    “隨你怎麽想吧…”楚望帆接著天南剛剛的話迴答:“但是在關於小瑾的事上,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對手。”


    “你是在羞辱我嗎?”天南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不,隻是到我這個年紀,看待生活的角度更加宏觀而已。”楚望帆喝了口手中的冷飲,搖搖頭:“倘若小瑾當初選擇了你,那我不會有絲毫的意外,也不會恨你。”


    “為什麽?”


    “因為這就是生活,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很多事並不是努力就有結果。隻要存在競爭,就有人輸有人贏,並不是輸掉的人不夠努力,有時候隻是運氣不夠好而已。”楚望帆迴答:“在這本漫畫裏,那些被淘汰掉的球隊,比如翔陽和陵南,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嗎?隻是他們不幸遇到了湘北而已。可是你會因為如此,不喜歡藤真和仙道嗎?”


    “不會…”天南若有所思地迴答。


    “有明確計分規則的籃球尚且如此,何況是捉摸不定愛情呢?其實在愛情之中並沒有輸贏之說,沒有得償所願,隻能說明你沒有遇到對的人。我們倆,隻能說我運氣好一些,在三十歲的年紀又遇到了小瑾。而你隻是排除了一個不對的人,並沒有什麽損失,因為就算沒有我的出現,小瑾不是你的命中注定,也依然不會選擇你。”


    天南呆呆地看著遠處在樹下徜徉的夏瑾,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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