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帆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直到快穿過了整片舊廠區,最後頹然地坐倒在一段磚牆邊。兩隻手搭在膝蓋上,上麵的血跡早已風幹,變成了深褐色。


    嗓子幾乎已經失聲了,那種腫痛感像裏麵塞了一個雞蛋。


    負責跟著他的民警急忙想跑上前看看他的狀況,被他微微抬手製止。


    “他們有找到嗎?”楚望帆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民警搖搖頭,他剛剛在對講機聽到各區的匯報。


    楚望帆長歎一聲,仰起頭,看著陰沉沉如幕布般的夜空,絕望地用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聲悲鳴:


    “小瑾~~!”


    對麵裸露的高牆把他的聲音撞迴,整個通道中想起了他的迴聲,仿佛有千萬個楚望帆在唿喚夏瑾。


    “學長…”一個微弱的聲音,仿佛是從地下鑽出來的,飄進了楚望帆的耳朵。


    楚望帆全身一震,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學長…”又是一聲,雖然依舊聲若蚊蟲,但比剛才聽得更加真切!


    “小瑾?”楚望帆用顫抖的聲音迴應了一聲。


    “學長是你嗎…?”


    聲音終於比剛剛大了一些,楚望帆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這是夏瑾的聲音!


    楚望帆覺得此生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加動聽的聲音了,就像來自雲中的天籟。


    “小瑾!小瑾是你嗎?!你在哪兒?!”楚望帆不顧喉嚨的疼痛,瘋狂地喊著,像一隻丟了主人的狗,四處焦急地打轉,想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跟著他的民警因為站的有點遠,再加上耳朵裏對講機的雜音,沒聽到夏瑾的喊聲,隻看到楚望帆一邊癲狂地唿喊著,一邊四處尋找,不知所措,他以為楚望帆悲傷過度,精神錯亂了,正猶豫要不要報告黃凱。


    楚望帆如獵犬般瘋狂地搜尋著,他像是突然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不斷地尋求迴應,期盼那個聲音不會消失。


    “小瑾!小瑾!你在哪兒啊?快出來!學長在,學長在!沒事了!你出來呀!”楚望帆幾乎要哭出來了。


    突然,楚望帆警覺地感到背後的磚牆後麵有輕微的晃動,緊接著是一片沙沙的摩擦聲,像是生鏽的金屬在剝落…


    他退後幾步,突然衝刺,借著助跑一躍攀住牆頭,矯健地翻越過去。


    跟著他的民警趕緊跟上,但沒辦法像楚望帆那樣上去,四處轉了一下,發現旁邊有條路是可以繞過去的。於是趕緊小跑跟過去。


    落地的楚望帆屏住唿吸,全神貫注地追尋著那極其微弱的沙沙聲,最終定位到剛剛翻過的這堵牆,牆角下堆放著幾根粗大的如同煙囪似的鋼管。


    楚望帆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那堆鋼管依然子在抖動,不一會兒,鋼管左側的那一頭冒深處了一隻手,另一隻緊隨其後,抓住邊緣,然後一個紮著馬尾的腦袋露了出來,緊接著,一個人如同一條金魚一般從鋼管裏“滑”了出來,摔到地上!


    “小瑾…”楚望帆用哽咽的聲音試著喊了一聲。


    “學長?!!”剛起身的夏瑾,在黑暗中辨識出楚望帆的身影,聲音一下子變得顫抖起來。


    “小瑾!”楚望帆往前邁了一步,看到站起身來的真的是夏瑾,一下子衝過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感受到楚望帆的體溫的包裹,夏瑾終於確認自己安全了,一直繃著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劫後餘生的驚險讓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同樣在另一種絕望中走了一趟的楚望帆,也不由地淚流不止!


    兩人距離上次見麵不過一天一夜,卻在此刻恍如隔世。


    剛剛趕到的民警打著手電筒,看到這副場景!震驚之餘,也興奮地語無倫次地朝對講機裏喊到:


    “發現受害人!發現受害人!她還活著!還活著!”


    夜幕下,散布在這片舊廠區所有的燈光,都朝楚望帆和夏瑾的位置集結,如同星星點點的螢火,最後匯聚成一道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兇手在載你到舊廠區之後,謊稱車出了故障,要檢查,誘騙你下車,意圖用扳手打暈你,但你由於楚望帆先生之前的提醒,知道對方是逃犯,於是在下車後用包搶先擊打了對方,然後逃跑。隨後因為在黑暗中跌倒導致腳踝扭傷,於是選擇就近躲在了廢棄鋼管中直到被人發現。是這樣嗎?”做筆錄的警察跟夏瑾再次確認了一下筆錄內容。


    市公安局,坐在楚望帆旁邊的夏瑾捧著熱水杯,點點頭。


    “沒問題的話,在這份筆錄上麵簽個字,然後二位就可以走了,後期的調查如果有需要,也請二位配合。”警察把筆和筆錄遞給夏瑾簽字。


    其他人員離開,辦公室隻剩下黃凱和他們倆。


    “真是夠驚險的…”黃凱點上一根煙,不可思議地看著夏瑾和楚望帆說:“你們倆如果今天有一個環節出錯,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把煙滅了!”楚望帆皺皺眉,看了一眼旁邊的夏瑾,用依舊沙啞的聲音對黃凱說。


    “哦…對不起,我忘了有女士在場。”黃凱尷尬的笑了笑,把煙按滅,看著情緒已經平複下來的夏瑾一臉欽佩地問:“從兇手停車到發現你的位置,足足有將近一公裏,你是怎麽在這麽長一段距離內跑贏一個成年男子的?”


    “我爸是搞體育的,我800米滿分…”夏瑾喝了口水迴答。


    “怪不得…看來國家把體育成績納入考試是英明的。”黃凱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走吧,我安排人送你們迴去。”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迴去就行。”楚望帆站起身說。


    “你的手…?”黃凱看看楚望帆已經簡單處理過的傷口。


    “沒事,皮外傷。”楚望帆抬起手看看,示意黃凱無礙。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你們安全抵達後給我個消息。”黃凱也不勉強,大案告破,後續工作還有一堆。


    楚望帆扶起腳踝輕度扭傷的夏瑾,慢慢走到外麵自己的車邊,幫她在副駕駛坐好。


    黃凱也送她們到車邊,楚望帆繞到車頭時,突然想起什麽,問黃凱:“那個混蛋怎麽樣了?”


    “昏迷中,送醫院了,派人看著呢。初步診斷,輕微腦震蕩,鼻骨骨折,右側眼眶撕裂,還有,少了兩顆門牙…你下手也夠狠的…”黃凱笑著說。


    “狠嗎?我覺得還不夠。”楚望帆冷哼一聲。


    “行了,我要是再晚到一會兒,你把他打死了,事情就麻煩了。身上背了三條人命,這家夥肯定難逃一死,再把你搭進去不就不值了。”黃凱拍拍他肩膀說。


    “現在對殺人這種惡性犯罪,不是不存在防衛過當這一說嗎?何況他對我動刀,我就是當場殺了他都沒問題。”楚望帆顯然是研究過刑法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死在法律的審判下,才對這個社會更有意義。”黃凱認真地迴答到。


    楚望帆點點頭,微微一笑,也拍拍黃凱肩膀:“記得,你欠我一頓飯。”


    “放心,忘不了。”黃凱也笑了:“而且再多加給你一頓!”


    “為什麽?”楚望帆一愣。


    “為你揍那家夥的一頓!”黃凱眼睛一眨:“幹得漂亮,解氣!”


    楚望帆會心一笑,看了一眼車裏的夏瑾,說到:“走了,不早了!”


    黃凱點點頭,目送楚望帆坐上駕駛席發動車子。


    楚望帆剛把車倒出來準備走時,突然看到一個民警跑出來,拿著文件對著黃凱問了什麽。


    黃凱衝著楚望帆喊道:“哎,忘了問你,筆錄裏你們倆社會關係怎麽寫啊?”


    楚望帆搖下車窗,看了一眼副駕駛的夏瑾,夏瑾低下頭。


    於是楚望帆轉頭朝車窗外響亮地喊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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