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裏的寒意越來越多。我心裏有些害怕,忍不住向後挪了一步。就在我以為他要發怒的時候,他卻隻是冷哼一聲,臉色恢複了正常,漫不經心地道:“不怎麽樣啊?就是閑的無聊跟你聊聊天而已。”


    聊天?我才不信你這麽有閑功夫和我聊天,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他頓了一下,又道:“順便讓你知道你心目中那個美好的人,他和我一樣都是有野心的人。”


    我聽了低下了頭,裝做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卻想,他才不和你一樣。他可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我相信他做的一切,不過是要自保而已,他才沒有什麽野心。


    “他為了自己的野心居然可以隱忍那麽久,真是不簡單。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他。不過,他和我一樣都有弱點。”豫王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像是想起了什麽愉快的事情,或者是想起了什麽人,臉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眼睛裏也多了一點異常的光彩。他默默地看了一會,緩緩地說道:“就是心不夠狠。”


    頭上雖然豔陽高照,我卻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生出,我忍不住打了個膽顫。


    他居然還說自己心不夠狠?


    你手下的鬼麵門殺人如麻,一旦有人擋你的路,你都毫不留情地除之,你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折手段地做任何事情,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了你的手裏,你卻還說自己心不夠狠?


    他沉默一會,忽然轉過頭來看我,“在你的眼中我很壞吧?”他平靜地看著我,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冷笑,笑容中似乎有些自嘲。


    我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做聲。如果在平時我會不假思索地迴答,可是現在我卻不敢說不出口。


    豫王忽然歎了口氣,道:“可惜我還是比不過他,他的心比我還要狠,今天我會失敗,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還是做不到像他那樣無情。”他的口氣中似乎有淡淡的失意之情。


    我看向豫王,斑駁的陽光從樹枝的縫隙中灑落在他的身上,他雖然頭發散亂,滿身塵土,卻依舊坐的筆直。他的臉棱角分明,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就算是平靜的看著別人,也會給人一種壓迫之感。隻是此刻那張一向自負囂張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絲挫敗頹然的神色來。


    他失敗後一直都是暴戾的,囂張的,就像一桶火藥,讓人隨時都擔心會爆炸。就算是倉皇逃命,就算被逼到走投無路,也從來沒看到他流露出一絲灰心喪氣的表情來。我以為像他這樣自負自傲的人,就算是死也不會在別人麵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麵來,卻沒想到他會在我麵前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原來再堅強的人,都會有軟弱的時候;原來再狠毒的人,也會有一瞬間的善念。隻是他們都將自己的內心深深的藏起來,決不輕易的展示在別人麵前。


    其實有些人不是天生的喜歡黑暗,隻是沒有人能走進他們的內心,將他們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我忽然有一種衝動,一種要想感化他的衝動,想勸他行善,勸他改過自新。這樣不僅拯救了他,也拯救了我自己。


    但我想起了中山狼的故事,於是將自己的好心收了起來,依舊戒備著他。


    他臉上挫敗的神色,如流星般一閃而過,很快就恢複了淡漠自負的表情。


    他道:“你知道我把你帶到圍場是為了什麽?”


    我好奇地問,“為什麽?”


    他當然不會是為了逃命,給自己留退路,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會失敗,否則他也不會發動叛亂了。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像是有無限恨,語氣也冰冷起來,“我本來是想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當著他的麵,來折磨折磨你,讓他跪在我麵前來求我,然後我再當著他的麵殺了你,讓他也嚐嚐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讓他也嚐嚐一無所有的滋味,可惜我失敗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看著他由於恨,有些扭曲的臉,心裏不由得恐懼起來,抱著自己的胳膊發抖。


    他的心裏怎麽這樣陰暗,難道折磨別人自己就那麽高興嗎?殺了我還不算,還要折磨我。我招你惹你了,你這樣對我。再說了,你恨誰就去報複誰,為什麽要來折磨我來報複別人?


    我心裏不由得暗自慶幸,多虧皇上神機妙算,英明神武,識破了他的陰謀,將他打敗了,要不然我一定會死的極其的慘烈啊。


    忽然,我感到哪裏有些不對勁了。他好像不是說的洛王,那他說的他指的是誰?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豫王,“你說的是誰,我聽不明白。”


    “你不明白?”他愣了一下,有些詫異,“你難道不知道他很喜歡你嗎?”


    “嗯?”我呆了一下,“誰?”


    “誰?當然是贏了我的那個人。”


    “你不會說的是皇……皇上吧?”我震驚地道。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以為我說的是誰?”


    我仰天長歎,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的讓人哭笑不得。我真是倒黴極了,明明他和你一樣都是在利用我,你卻認為他喜歡我,反過來利用我要挾他。你們怎麽樣鬥是你們的事,為什麽都要來利用我。如果,這次我真的就這麽死了,是何其的冤枉啊!


    不行,我要和他說清楚,要不然他還得因為這個折磨我,甚至殺了我。說清楚了說不定他就會放了我。現在這個時候,別的都是次要的,還是小命最要緊。


    “喜歡我?”我忍不住想笑,“你居然會認為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會喜歡我這株卑微的小草。你不覺得荒謬嗎?”


    他也笑了,“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他可真有意思!”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笑得更歡暢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笑什麽。


    我不管他,繼續道:“你搞錯了,他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他隻是在利用我而已。你也看到了,在圍場的時候,你就是殺了我他的眼都沒有眨一下。豫王爺,我知道你其實不想殺我的,你就看在咱們也算是沾親帶故的份上,你就放了……”


    豫王冷哼一聲打斷我的話,“我沒想到他的心會如此的狠硬,看到我要殺你,居然都能狠下心來無動於衷。”


    “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麗妃那樣的女人。”我故意提到麗妃,想看看他會有什麽反應。


    果然他聽到麗妃的名字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看著我眼圈都有些發紅了,帶著怒色,“你以為他真的喜歡流……麗妃嗎?他隻不過是利用她……她的家世,坐穩自己的皇位而已。”


    我看著他有些激動的神情,忍不住地問道:“你喜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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