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我想了想,隻好胡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我迴去問問我娘……我再來吧……謝謝你們幾位了……這位夫人也一定是個大好人,你們要好好的替她守墓,不能懈怠啊!”


    他們幾個人奇怪地看著我,似乎被我慌慌張張無語輪次的樣子弄的莫名其妙。


    我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了,時間長了,會被懷疑的。我向他們彎腰鞠了一躬,含著眼淚,轉身離開了。我走了幾步,有些舍不得,又迴頭看了一眼,看到那幾名仆人還在那裏奇怪地看著我,隻好將頭迴過來,繼續向前走,走了幾步,又迴頭看了一眼……


    最後,走到一個樹林裏,才敢跪下來,向著母親墳頭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娘,女兒要走了。可是娘,女兒好舍不得你,好想天天這在陪著你。可是有他們在,他們若是知道我是誰,一定會迴去稟報的,我一定又會被關在那個小院子裏了。娘,你在天之靈保佑我,保佑我今天能順利的迴家。娘,你跟著我一起走吧,好嗎?迴到家,我會給您設靈位,我會天天祭拜你的。你一定要跟我走啊!一定啊!”


    我拜了再拜,方抹了抹眼淚,依依不舍地下了山。


    我一邊傷心一邊失魂落魄地向前走著,任由雙腳帶著我走向未知的前方,等我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迷了路。我的周圍是一片無邊的枯草,隻有幾隻不怕寒冷的小鳥,在枯草上方飛來飛去,玩鬧嬉戲,遠處是高聳的山崖,山崖很陡很高,我要高昂著頭才能看到崖頂。目之所及的地方沒有一戶人家,也沒有看到一個人,仿佛這裏被人們所拋棄了。


    我心想這樣也好,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哪裏,那別人更找不到我了。這樣想著,心裏坦然了,繼續漫無目的向前走著。本來就有些發燒,早晨起來的時候頭就昏昏沉沉的,又哭了半天累了半天,頭更沉了,走著走著,隻覺得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就要摔倒,腳下也挪不動了。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看了看周圍,找到一個剛能容身的山洞,躺了進來,打算休息一下再趕路。但是害怕萬一有野獸出沒,自己這個樣子,根本無力抵抗。想了想,又坐了起來,從洞外拔了一些枯草,蓋在自己身上,才安心地躺了下來,誰知道一躺下就支持不住,沉沉的睡了過去。


    隻覺夢中有千萬個人將我圍在中間,大聲叫喊著使勁地擠我,我大喊,不要擠了,不要擠了!可是我微弱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千萬人的嘈雜聲中。他們像是跟我有仇似的,拚命地擠我,擠啊,擠啊,很快就將我擠成了一個肉餅,我癱倒到地上,他們在我薄薄的肉體上,踩來踩去……


    “喂,小兄弟,你醒醒!醒醒啊!”


    誰在叫我?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眼皮像是有千金重,我使勁睜了半天,才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到一群穿著鐵衣的士兵,團團的圍在我的麵前。


    我一驚,立刻清醒過來,心裏暗叫不好,一手扶著沉重的腦袋,一手扶著地,驚慌地道:“你……你們想幹什麽?”


    最前麵的一名士兵,將我拉了起來,道:“小兄弟,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你晚上怎麽睡在這個山洞裏了?”


    “晚上?”我看了看天,就看到一輪紅日掛在東方的天際。心裏吃了一驚,我居然睡了一夜,我怎麽會睡了這麽久?可能是昏了過去吧。心裏暗自慶幸,好險啊,多虧這裏沒有野獸,否則,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鬆了一口氣,忙道:“我是過路人,走著走著迷了路,天又黑了,我沒有辦法,就隻好睡在這裏了。”


    那士兵道:“原來是迷了路。小兄弟,你快走吧,這個山崖上麵就是皇家圍場,一般人是不能靠近的。你快走吧,萬一再被當成刺客抓起來,你會沒命的。”


    “圍場?”我心裏苦笑,我想要逃離,反而走到了圍場來了。我忙道:“是嗎!我這就走。我這就走。謝謝,幾位官爺提醒我。”


    我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扶著岩壁向前走了幾步,又折走了迴來,問道:“各位官爺,我迷路了,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你們能告訴我嗎?”


    士兵將路指給我,我道了謝,扶著岩壁向前走去。走著走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聲,聲音很短,隻叫了一下,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忽然捂住了嘴似的。我心裏有些奇怪,不由得迴過頭去,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駭的魂飛魄散,心髒驟停。剛才還和我交談的士兵們,現在橫七豎八的躺在枯草地上,瞪著大眼睛沒有氣息,每個人脖子處都被利器割斷了,殷紅的鮮血還在流著。行兇者是幾名穿著黑衣帶著黑巾的人,他們此刻正在扒著遇害的士兵身上的衣服。


    我驚恐地看著他們,心裏害怕極了。最讓我害怕的不是眼前的情形,我見到過比這些更可怕的事,這些比起竹賢驛外麵的屠殺,比被鬼麵門的追殺,都不算什麽。我害怕的是我看到他們殺人,他們發現了我多半會殺人滅口的。這次沒有人會來救我了,我一定兇多吉少了。老天,我怎麽這麽倒黴,逃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也能遇到這樣的事。


    這個時候一名黑衣人忽然抬起頭來向著我這個方向看來。那冰冷的眼色,像是要將人凍死一般,我嚇得立刻蹲了下來,躲在枯草叢裏發抖。心裏默默祈禱,千萬別看到我!


    一個聲音,立刻將我打入了地獄。


    “那裏有個人。”


    “有人?”另一人道,聲音很冷,“是什麽人?”


    “不知道,看樣子像過路的人,他看到我們了,我們怎麽辦?”


    “怎麽辦?”那人冷笑一聲,隻說了一個字,“殺!”


    聽到這個字,我嚇得一哆嗦,心裏知道,自己完了,這次死定了。但是我蹲在那裏沒有跑,不是我不想跑,是我知道這個時候我就是跑也跑不了的,他們不會讓我跑的,我隻能蹲在這裏等死了。死就死了,反正也沒人在乎我,死了正好可以下去去陪娘。多少次兇險我都挺過來了,沒想到最後會死在了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雖然這樣想,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心,不想就這麽死了,不想死的這麽不明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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