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成爍,是南方那所以現代音樂著名的音樂學院大二的學生,乖張帥氣的外表下有一個堅毅的心,始終為自己的夢想在努力著,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那時候的顏涴歆,是t市那所以古典音樂著名的音樂學院大一的學生,沉靜內斂的性格像她學的專業一樣古典,每天簡單的生活,教室和琴房兩點一線,和幾百年前的音樂家打交道,對時下流行一無所知。


    這樣兩個同樣學習音樂卻是天壤之別的人,在七年前的那個初秋裏一個偶然的機緣下,相遇了。


    從學校到t市參加比賽的成爍在班車上等帶隊老師去核對資料,百般無聊的塞著耳機聽著比賽要用的伴奏,早已熟練的曲目,除了歌詞連音符都在他腦海裏列隊出現,已經睡了一路的他望向窗外。


    班車停在t市的學院路上,顔涴歆站在路邊的樹下,孔雀綠的裙子映襯著她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仿佛有些透明,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散在腦後,不知道是裙子太肥還是她太瘦,風吹動的裙角,她上衣的後背鼓鼓的被風吹起來,懷裏還抱著幾本書,似乎是在等人。


    成爍不知道怎麽就被這樣一幅畫麵吸引了,眼神一直盯著路邊的顔涴歆,他看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寶寶搖搖晃晃的走到她麵前停下了腳步,仰起頭去看她。顔涴歆注意到了才比自己膝蓋高一些的小寶寶,她蹲下去看著他,露出了笑容,小寶寶伸出手來捂著自己的眼睛又拿開拍拍手笑起來,非常可愛。年輕的媽媽走過來,成爍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隻看到小寶寶跟顔涴歆揮揮手,然後牽起媽媽的手離開了,她還看著那一對年輕的母子離開的背影,嘴角還掛著一絲淺笑。


    坐在班車裏的成爍沒有察覺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這個女孩子,笑起來真好看。那對年輕母子離開後,顔涴歆繼續站在那裏,似乎是等的人還沒來。已經快到中午,正是下班高峰期,一群剛放學的小學生追逐跑過,撞到了她,她手中的書散落一地。成爍看到她蹲在地上撿起一張張的紙,鬼使神差的就走下車去,快走兩步到她跟前俯身幫撿起一張發現竟然是曲譜,還是很複雜的曲譜。


    他撿起了剩下的譜子,起身遞給她,她嘴裏說著“謝謝”卻沒有抬頭,成爍露出燦爛的笑容問道:“你是學音樂的?”


    她一邊整理曲譜一邊點頭輕聲“嗯”了一聲,依舊低著頭,始終在很仔細的整理著手裏的樂譜,他看的出她很在意手中的樂譜,於是問道:“很重要?”


    “什麽?”她終於抬起了頭,白皙的臉頰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如一汪深水,直叫人停住心跳。成爍笑著示意她手中緊握的樂譜,顔涴歆看了一眼被自己緊緊護在胸前的樂譜迴答:“是。”


    成爍還沒有再開口,就聽自己身後傳來一聲:“涴涴!”


    顔涴歆側身望向成爍身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叫了一聲:“劉老師。”


    成爍側身讓身後的中年女人過去,她拉住顔涴歆的手:“路上一直塞車,等久了吧?”顔涴歆笑著搖搖頭說:“沒有,我也才來一會兒。”


    被稱作劉老師的中年女人一邊上下打量顔涴歆一邊說道:“讓我看看,你這孩子怎麽又瘦了?這可不行,是不是嶽老師太嚴厲了?我這個師姐呀,嚴師出高徒也得有個度嘛,一會兒我可要好好問問她。”


    “沒有沒有,嶽老師對我很好。”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嶽老師還等著咱們呢,估計過去還得堵車,咱們得快點了。”


    顔涴歆點了點頭乖巧的跟在劉老師身邊往路邊走去。


    成爍還站在原地沒有移步,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像師生,更像是一對母女,他正這麽想著,顔涴歆突然迴過頭,笑著對他說了聲“謝謝你”然後擺擺手和中年女子離開了。


    原本成爍以為,這不過是一次萍水相逢,可是僅僅兩天後,他竟然再次遇到了她。


    成爍這次來t市要參加的歌唱比賽涉及多種唱法,是歌唱界比較權威的一項賽事,才剛大二的他因為專業很好而被院係特批來參加這次高手如林的比賽。


    首輪比賽順序的抽簽結束後,成爍坐在一邊等同房間的王哲,這次比賽的隊伍裏除了他是大二的學生外,其他的都是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們,分配房間的時候有單數,他主動提出自己跟非本院選手同住,這才認識了來自s市音樂學院的王哲。


    人來人往的走廊裏人聲鼎沸,一個短發女孩子左顧右盼,手在身後還拉著另一個長發女孩子。


    “應該是在這裏吧,他告訴我是在這裏呀,怎麽找不到呢?”


    “別著急,這裏這麽大,也許走岔了。”


    “我還是找個人問問吧。”


    低垂著眼簾的成爍看到一雙白色帆布鞋停在自己跟前,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你好,打擾一下。”


    他抬起頭,一個俏麗的短發女孩子正笑容滿臉的看著自己,而她身邊安靜的女生,正是兩天前在路邊遇到的顔涴歆。


    “成爍!”左邊傳來的男聲打斷了眼前要說話的女孩子。


    聽到有人叫自己,成爍扭過臉,一路快步走過來人的正是王哲。他走近後指著站在成爍麵前的女孩子吃驚的問道:“曲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抽簽啊,我不是跟你說在後麵那個樓找我嗎?”


    被叫做曲霏的女孩子鬆開拉著顔涴歆的手,插著腰說道:“這裏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啊,我能找到這你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好吧,還好姐姐我沒有穿高跟鞋的習慣,不然繞了這麽一大圈早就趴下了,你還指望能見我一麵啊!”


    王哲趕緊伸出手來做了個求饒的動作,“好了好了曲大小姐,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好吧,一會兒請你吃飯。”


    曲霏抱著雙臂迴答:“這還差不多。”


    王哲看看成爍又看看曲霏,有些好奇的問:“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成爍是我同住的室友?我不記得跟你提過這事兒啊。”


    曲霏看了看已經站起來足足高了自己一頭的成爍也是滿臉迷糊:“什麽室友?我不知道啊,我就隨便找了個人——”


    一直站在曲霏身邊的顔涴歆拉了拉曲霏的胳膊,輕聲說道:“咱們換個地方吧,這裏人那麽多,會擋著別人路的。”


    “對哦對哦,走走走。”曲霏拉起顔涴歆的手往出口走去,王哲拍了拍成爍的肩膀,跟在兩人身後。


    四個人穿過長廊往後麵的樓走去,經過了簡單的交談成爍才知道,原來王哲和曲霏是一個家屬院裏長大的鄰居兼超級損友,小時候兩個人還一起學小提琴,隻不過最後曲霏走上了專業的道路考上了t市音樂學院,而王哲則半路改行學了唱歌,不過也很利害,考上了s市音樂學院,再加上來自d市音樂學院的成爍,一直三足鼎立的頂尖三大音樂學院也算是聚齊了。這次王哲來t市參加比賽,必然得通知曲霏來給自己加油助威,而作為曲霏的室友兼閨蜜,顔涴歆也被一起拉了來。


    或許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當時的成爍覺得能夠再次見到她就是他們之間不一樣的緣分,隻是看著顏涴歆一點也記不起曾經見過自己的樣子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失望,但還是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說:“你好,我叫成爍,很高興認識你!”


    眼前的女孩子露出幹淨的笑容,那雙無比美麗的眼睛因為笑容而彎彎的,她白皙而柔軟的手輕輕地握住他溫暖而修長的手,“你好,我是顏涴歆。”


    那一刻的顔涴歆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會改變自己原來的人生軌跡。


    年齡相仿又都是學音樂的同道中人,四個人很快就成了誌同道合的朋友,而王哲和曲霏一路鬥嘴的熱鬧讓不愛說話顔涴歆一直笑不停,成爍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裏湧出一陣莫名的歡喜。


    那天吃完晚飯,王哲和成爍把曲霏和顔涴歆送迴學校,告別的時候曲霏拍了拍王哲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姐姐一定去給你加油助威,好好努力,別給姐姐我丟人!”然後又轉過臉來看著成爍,“你也加油哈,不過你一看就比他靠譜多了,到時候我和涴涴去看你倆比賽!”


    “曲霏,你不過比我早兩天出生而已,用不用總是不嫌老的占我便宜啊!雖說成爍是通俗唱法裏d市分賽區第一名進決賽的吧,可我也沒差到哪裏去,你怎麽能因為垂涎於成爍的美色就忘了我們十幾年的過命交情呢?唉,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王哲說完就直接跳到成爍身後,果然曲霏剛要反駁就被顔涴歆拉住了胳膊,“小霏,時間真的不早了,你倆改日再切磋吧。”


    成爍見狀也說道:“反正我們還要在這待一段時間,你倆可以慢慢切磋,看在他還要比賽的份上,今天先饒了他一迴吧。”


    曲霏擺出一副‘今天先放過你’的表情,抱著胳膊說道:“看在你們倆的麵子上,今天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他一條生路吧。”


    王哲伸出頭來,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說道:“不是我說你啊曲霏,你看看人家顏同學,多麽的溫柔賢淑,你倆關係這麽好,怎麽——”看到曲霏的樣子,王哲直接拉著成爍轉身跑開,還不忘迴頭喊:“記得去看我比賽!”


    曲霏伸出拳頭揮一揮,這才拉起顔涴歆的手往迴走,側臉的時候看她還在微笑的嘴角問道:“笑什麽嘛?”


    顔涴歆並沒有看她,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迴答:“沒什麽。”


    曲霏抓著她胳膊一直晃不肯罷休:“一定有什麽,你看你今天笑的魚尾紋都要出來了。”


    顔涴歆隻得扭過頭看她,“真的沒什麽,隻是很羨慕你,跟誰都能談得來,我從小到大就寧寧一個好朋友,跟男生連說話都很少更別提做朋友,今天看你跟王哲鬥嘴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曲霏拉著她的手大步往前,邊走邊說:“你呀,就是性子太內向,其實大家都很喜歡你的,隻是你太不愛說話了,別人還以為你不好接觸呢,也就我這麽厚臉皮的天天粘著你才發現你根本就不是那樣。放心吧,有我在,你就是想清靜也不可能啦!”


    學校的林蔭路上,兩個女孩子一路走迴寢室,笑聲連連。


    原本緊張的比賽因為曲霏和顔涴歆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的陪伴而發生了變化。


    曲霏活潑開朗,時常語出驚人,她和王哲花樣層出不窮的鬥嘴已經成為了這個四人小組的保留節目,每當他倆鬥智鬥勇的時候,另外兩個人更多的是在一邊觀戰,顔涴歆笑著感歎,“以前隻是覺得曲霏話多愛說而已,現在才發現她這嘴皮子是怎麽練出來的。”成爍也笑,“剛開的時候我還覺得王哲挺穩重的一人,尤其是唱起歌來,站在那就是歌劇範兒,現在也已經徹底改觀了。”


    比起曲霏的俏皮鬼馬,顔涴歆就顯得安靜多了,更多的時候她是細心的為成爍和王哲想到比賽的所需,無論是緩解喉嚨疲倦的代茶飲還是天氣變化的保暖準備,都讓成爍覺得溫暖安心。


    在曲霏王哲堪比相聲的鬥嘴中,經常是顔涴歆拉著曲霏讓她遷就一下王哲是個還要比賽的人,曲霏也肯聽她的話,而成爍時常被兩人拉去評理。


    全國總決賽前,王哲悄悄跟顔涴歆說:“還好t市有你們,雖然曲霏總和我鬥嘴,但要不是她,我真的會一直都很緊張,不過這話可不要告訴她,不然她又該得意了。”顔涴歆迴答:“其實小霏也很開心,隻不過不肯告訴你而已。”


    王哲本來還要說什麽,曲霏的頭忽然從後麵冒出來,正義淩然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麽?王哲,你可不要帶壞我的涴涴!”


    王哲立刻鬥誌昂揚的反擊道:“是你不要帶壞她好不好!”說完趁曲霏的手還沒有伸過來趕緊側身躲開,做了個鬼臉,逗得顔涴歆和成爍笑起來。


    晚上迴去的路上曲霏問顔涴歆:“涴涴,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總纏著你陪我吧?”


    顔涴歆看著她,“怎麽會,認識他們兩個我挺開心的,你也是怕我一個人孤單嘛,我謝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


    相處之後,成爍發現自己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顔涴歆,其實自己讀的是d市音樂學院和t市s市音樂學院不同,是以現代流行學派而著稱,學校裏最不缺的就是各種類型的漂亮女孩子。在學校裏也有不少不同係別的女生向他示好,可他統統都無感,而這一次對顔涴歆卻有不一樣的感覺。剛開始他以為是身在異鄉又處在比賽時期的緣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了,連如此緊張的比賽都無法減少她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頻率。


    總決賽中的備選曲目中有不少是愛情歌曲,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可能寄希望於自己抽不到某種類型的歌,隻能盡可能多而充分的去準備所有的備選曲目。有一首歌曲是成爍的老師唯一擔心他會在感情方麵處理的欠缺一些的曲目,可是越臨近比賽他就處理的越細膩,從前拿捏不好的地方也有了分寸,讓老師很驚喜,甚至還開玩笑問:“是不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了?終於找到感覺了,這個處理方式很好。”


    也正是老師這一句話,讓成爍終於茅塞頓開證實了自己的感情,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原來自己早已經無法控製的喜歡上了這個沉靜恬淡的女孩子。


    在t市的比賽結束後,正趕上國家法定節日放假,於是成爍和王哲留在t市,沒有了比賽的壓力,四個人再聚在一起的時候格外的放鬆,盡情的慶祝。


    那時候的成爍滿腹心事卻始終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同,隻是很珍惜這樣相處的時光,而那時候的顔涴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發現,其實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自己從前想象的那麽難。


    相處之下,成爍發現她的生活和自己截然不同卻仍舊無法控製的著了迷,可這份心意始終被他藏在自己的心底,連王哲和曲霏都不曾發覺,他習慣了與人分享歡樂,獨自承受心事。


    短暫的假期結束後,成爍和王哲分別迴到了自己的學校,迴到他們來t市比賽之前的生活,曲霏和顔涴歆也不再時常離開學校外出,迴到了她們上課、練琴的t音生活。那一段歡笑嬉鬧的四人行時光猶如一場意外卻美好的夢境一般存在於每個人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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