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樣的故事,顧翌安也很難不動容。在一起的理由可以很簡單,僅僅隻是喜歡便足夠,可放手的理由卻很多,萬般種種,各不相同。在霍驍和柴羽身上,他看到的是一場逃不掉,也解不開的宿命。那麽,他和俞銳呢?年少相愛,曾經愛到刻骨的人,他們又是如何就這麽走散的?深夜安靜的房間裏。顧翌安坐在書桌前,十指交疊著抵在額間,久久未動。屋子裏也沒開燈,隻電腦自動鎖屏後,背景圖片晃動著發出一點幽暗的藍光。入秋了,夜深以後,溫度逐漸往下降,陽台的推拉門沒關,涼風一陣陣地往裏吹,不僅感覺到冷,甚至帶著提神醒腦的功效,讓人越發地清醒。有人叩門,發出“篤篤”兩聲響動。顧翌安緩了半晌迴神,然後才起身去開門,順便按亮了房間頂燈。“你電話是不是關機了?”門開後,曹俊站在門口問他。“嗯?”顧翌安扭頭迴去,拿起桌上的手機,鎖屏鍵按了兩下沒反應,“應該是沒電了。”他給手機重新充上電,語氣淡淡問道:“找我有什麽急事嗎?”曹俊走進屋,跟他說:“徐老沒聯係上你,就給我打了電話,他說試驗點這邊情況要是穩定就讓我們趕緊迴去,畢竟軍總院這次的情況,我們比較清楚,而且研究所那邊也需要我們把組織樣本跟血液樣本親自給帶迴去。”經過這段時間不斷來迴地試驗跟排查,顧翌安跟研究組一致認為,軍總院這幾起不良事件,最大可能是跟受試者基因缺陷有關。隻不過,這類基因缺陷很可能是因為種族跟地域,或者生活習慣造成的。目前看來,這類不良事件隻在國內西南地區出現,其他地方並沒有同類情況發生。畢竟這類基因缺陷直接導致病人接種cot103疫苗後出現排異反應,哪怕是斯科特研究所那邊,都必須要盡快查明原因,否則根本無法在3期試驗結束後給出合理解釋。顧翌安沒接話,他剛走過去本來是要關門的,最後卻站在門口沒動,目光落在遠處某個地方,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走神。曹俊已經不是頭迴撞見顧翌安麵向那頭發呆了。狐疑著過去,曹俊跟著也往那邊瞅過去,幾乎一眼,他就看到遠處亮燈的杏林苑。曹俊一愣。好巧不巧地,他前兩天剛聽說俞銳就住在那邊。眼睛無意識眨了好幾下,曹俊又想起之前顧翌安去藏區醫院,俞銳恰好那時候也在。最關鍵的是,從藏區醫院迴來,顧翌安狀態就前所未有的不對勁。即便再實誠,曹俊這時候也看出點貓膩來。更何況,他明顯感覺到,顧翌安並不是很想現在就迴美國。他腦子轉半天,嘴巴抿了好幾下,最後還是決定將聚餐那天俞銳問他的話告訴了顧翌安。本以為聽到這事兒,顧翌安至少會有些驚訝,沒想到顧翌安卻一臉平靜,隻“嗯”了聲就沒了。“這件事,是不是給你們造成了什麽誤會?”曹俊試探著說。事實上,他最想問的是,你是不是對俞主任有什麽想法。但這話題太私人了,而且他始終認為顧翌安有一位已故前任,所以沒好意思直接開口,隻能委婉地換種問法。顧翌安收迴目光,語氣依舊很淡:“是不是誤會,他如果真想知道,早就來問我了。”就像大學那會兒,誤會他和周思蕊那次一樣。“你的意思是?”曹俊還是不太懂。顧翌安側過身,長睫往下遮住一半的視線,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意思就是,也許比起去證實這件事是假的,或許在他潛意識裏,更希望這是真的...”“不會吧,我看俞主任他”曹俊站直了身子,還想說什麽,顧翌安抬手打斷他:“迴美國的事,就按徐老的意思來吧,工作交接完,讓軍總院那邊把標本送過來,我們立刻就走。”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們翌哥太了解俞銳了。第44章 懦夫柴羽的術後恢複很不錯,隻術後當天在監護室呆了一晚。第二天醒來後,俞銳去看他,除去身體還比較虛弱外,神誌還算清醒,視力跟聽力都很正常,也沒出現別的什麽術後並發症。真要算起來,這大概是命運對他最仁慈的一迴。轉迴單人病房後,也就柴羽的經紀人偶爾過來,平時守在身邊照顧的,隻剩下護工跟柴羽那位小助理。除此之外,俞銳再沒見過其他人。到底也是場開顱手術,恢複再好,住院也得十天半個月,可柴羽身邊卻連個看望的親人和朋友都沒有。每迴去東院,俞銳發現他要麽望著窗外發呆,要麽就拿著小提琴練曲。但隻要是俞銳來,他總是在第一時間就笑,然後叫他“銳哥”。柴羽的笑總是很簡單也很幹淨,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好像兩道淺淺的月牙,看起來很舒服也很治愈。可俞銳每迴看他這樣笑,心裏總是發酸。所以手術後,他基本每天都會去趟東院。雖然打著醫生的名義,說是為了檢查柴羽身體恢複情況,實際上柴羽心裏很清楚,俞銳隻是心軟,不忍看他總是一個人罷了。但其實,每天往東院跑的,又何止俞銳一個。隻是另一個,每次都隻會挑深夜出現,借著窗外那點微弱的月光,站在病房門口悄悄往裏看,連門都不敢進。如果床上睡著的人忽然往外翻個身,他幾乎立馬就會往後撤,瞬間躲進門內人看不見的地方。漸漸地,哪怕明明沒睡著,柴羽也閉眼一動不動地躺著,好像隻有這樣,隻要他不醒,隻要他不動,門外的人就不會離開一樣。這些俞銳並不知道。而且,霍驍刻意避開他,俞銳自然也跟他遇不上。但誰也沒想到,叢涼有天竟然會出現在東院,更好死不死地被霍驍給撞見了。俞銳接到電話趕過去的時候,倆人明顯已經打完一架,病區醫護人員好不容易才把他倆給拉開。叢涼身高也就一米七出頭,矮了霍驍十幾公分,何況霍驍讀書那會兒就跟俞銳差不多,打架鬥毆那都是家常便飯的事兒。真要動起手來,叢涼壓根兒就不是他對手。硬生生挨了霍驍好幾拳,其中一拳還揍在臉上,沒到五分鍾,叢涼那半張臉就像發麵饅頭似的腫起來,連說話都哼哧哼哧地講不清楚。反觀霍驍。全身上下連點兒破皮的地方都沒有,若不是衣服稍顯淩亂,乍看可能還以為他是勸架的,而不是打架的。東院病區辦公室裏,俞銳剛到現場。叢涼正拿著冰袋敷臉,張嘴說的話含糊不清:“我他媽要說幾遍,我真是來看望病人的,不信你們去走廊找找,是不是還有束鮮花跟果籃兒。”他擰過頭,指向辦公室門外,恰好看到俞銳。眼珠子瞬間瞪大,叢涼“蹭”地站起來,由於動作幅度太大,不知道牽動到身上哪塊淤青,嘴角下意識發出“嘶”地一聲。“沒事兒吧?”俞銳看他一眼,又看看霍驍。對方默不作聲,抱臂斜靠在牆上,看著懶散,臉上的表情實際陰鬱得可怕。“哪兒沒事兒,事兒大了。”叢涼接過話頭,立馬開始訴苦,“你來得正好,剛好幫我評評理,你說我好心過來探望柴羽,結果霍驍看到我,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揍...”叢涼拿開冰袋,將腫起來的臉展示給俞銳,嘴疼也不管了,出口直飆髒話:“你再看看我現在這臉,腫得他媽連媽都不認了,你說我他媽冤不冤啊!”“你探望柴羽?還好心?”霍驍像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當即就是冷冷一聲嗤笑,“你們這當記者的,是不是不幹點缺德事兒,就活不下去啊?!”“你”叢涼被氣到不行,嘴張太開導致他嘴角被拉扯得生疼,忍不住連脊背都躬了下去。辦公室裏不止他們仨兒,還有很多醫護人員也在,時不時就捂著嘴竊竊私語兩句。於是,俞銳抬手衝其他人指了指門外,大家陸續都出去,臨走前有位護士還體貼地把門給帶上。沒了外人在場,俞銳這才開口:“這在病區就大打出手,你是真不怕又把張副院長氣出個好歹來是吧?”他這話是衝霍驍說的,上次霍驍揍主持人那事兒,八院就被牽連上了趟熱搜,張明山氣得血壓飆升,差點沒當場昏過去。俞銳知道說也沒用,但凡遇上柴羽的事,霍驍就容易上頭。可醫院到底不是別的地方,他也不是三歲小孩兒了,事情都沒弄清楚就動手,真要鬧出大了,以柴羽和他之前的新聞,估計八院又得跟上熱搜掛一天。這才消停多久,半年都沒到,霍驍要真是再來一出,張明山估計能被他氣出心髒病來。霍驍沒說話,隻用鼻子出氣,不屑地“哼”了聲。俞銳轉頭又看了眼叢涼。想了想,他說:“東院不比其他地方,如果不是得到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許可,其他探病人員是不可能進來的。”霍驍神色微動,這才抬眼過來。“看我幹嘛?以為我瞎掰呢?”叢涼被他倆同時盯著,冰袋再次從臉上拿開,“不信你們就自己去查門衛登記,看我到底是不是單純就來探病的。”霍驍嘴角勾出一聲嘲諷:“狗仔當了近二十年,混進一家醫院對你來說很難嗎?”顯然,無論叢涼說什麽,他都沒打算信。在他那裏,叢涼整個人早就被判了無期徒刑,可以說,毫無信譽度可言。也沒辦法,主要還是中學那會兒被偷拍,以及前陣子電視台直播,這兩件迄今為止對柴羽影響最大的兩件事,好像無論從哪方麵看,都跟叢涼脫不了關係。可叢涼卻不認。他憤憤地將冰袋往地上一摔,指著霍驍:“你要不信,你就去問柴羽,我他媽真是艸了...讀書那會兒,我不過就是拍了張照片,俞銳拿起相機當場就給我開瓢兒,愣是害我在家躺了快一個月。”“行,就算相機是我的,丟了它也是我的,這瓢兒我認了。”“可你他媽憑什麽把賬全算我頭上?!”嘴角都開始滲血了,叢涼邊說邊抽氣,嚎得比孟薑女還冤,說著便擼起袖子,想要往霍驍身上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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