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看到有俞銳的最新留言,他就在下麵迴上一句,早安,或者晚安。有時候還會在後麵,加上一句,小刺蝟。這麽一來二去,空間留言板的對話一排排齊齊整整。俞銳每次點進去看到裏麵都是他倆的對話,感覺很好玩兒,跟得了強迫症似的,後麵一次都不願落下,每天一早一晚雷打不動去報道。有天晚上,顧翌安忙完迴去實在太累,一時沒顧得上看手機,俞銳洗完澡躺床上一直來迴刷,等半天也沒等到顧翌安的迴複。手機鍵盤來迴地按,人也翻來覆去死活睡不著,最後幹脆從床上翻下來,躡手躡腳關上宿舍門,然後躲到陽台上給顧翌安打了個電話。顧翌安當時已經睡著了,接到電話時眼睛都沒睜開,腦子也懵,連說話聲音都是啞的。“翌哥,你今天還沒跟我說晚安呢。”淩晨的夜很安靜,宿舍長廊早就熄燈了,俞銳的聲音很輕,輕得帶點不自然的委屈。顧翌安埋在胳膊下麵的眼睛忽然睜開,愣了半天突然就笑了,隨後衝著電話那頭溫柔地說了聲:“晚安,小魚兒。”就因為這聲晚安,俞銳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做夢都是笑著的。醒來後,俞銳瞪著天花板神遊,不到十分鍾,蘇晏才剛睜眼便聽見他抓著床欄,猛得從上鋪跳下來,然後拿起手機往外跑。電話響的時候,顧翌安正在洗漱台上刷牙,嘴裏還含著牙膏泡沫。徐暮在宿舍裏衝他喊:“你電話都響好幾遍了。”吐掉嘴裏的泡沫,顧翌安用毛巾擦了下嘴,而後走到書桌旁邊拿起手機。看是俞銳的電話,顧翌安心裏“咯噔”一下,當即按下通話鍵:“怎麽這麽早給我打電話,出什麽事了麽?”“你昨晚是不是叫我小魚兒了?”估計是剛睡醒,俞銳的嗓音帶著晨起獨有的啞意。顧翌安頓時愣了,人還有些懵。像是急於確認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在做夢,俞銳又在電話裏重複問了一遍:“翌哥,你昨晚是不是叫我小魚兒了?”顧翌安試圖迴憶,想了半晌才想起來,昨晚俞銳好像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最近這段時間,趕實驗趕論文,覺都睡得很沉,電話接起來叫了什麽他也忘了,可能無意識就脫口而出了。這會兒俞銳直接來問,顧翌安竟有些不知如何迴答。沉默片刻,顧翌安斟酌著說:“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話剛說一半,俞銳卻立刻截斷他,“喜歡啊,從來沒有人這麽叫過我,聽起來很好聽,也很特別。”俞銳說話直接,喜歡和高興的心情就這麽透過電流聲傳過來,連顧翌安都被感染了。捏在手機上的拇指來迴摩挲著,顧翌安嘴角微微揚起,隨後輕聲對他說:“好,喜歡的話,我就叫給你聽。”你想要聽什麽,我都可以說給你聽。作者有話要說:進入朦朧的曖昧期~於是,今天會是甜甜的一天,牙有點酸,哈哈~周五愉快呀~ps:文案裏錯過的每一天的早安晚安,便出自於此,??( ????????` )比心第33章 柴羽今天出門診,整整一上午,俞銳看了無數張片子,眼睛都被觀片燈冷白的光線晃出重影。送走一個病人後,俞銳擠壓著眉心,試圖緩解眼部疲勞的酸澀感。他問侯亮亮還有幾個號,侯亮亮點開電腦上的掛號記錄,跟他說還剩最後一個。眼睛複又睜開,俞銳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行,那趕緊讓他進來吧。”很快便傳來“篤篤”兩聲叩門,俞銳頭也沒抬衝外麵喊了聲“請進”。門隨即被外麵的人輕輕推開。來人先露出個腦袋,但因為戴了棒球帽和口罩,基本看不清長相,隻能看到一雙烏黑且靈動的眼睛。關上門後,對方坐到就診椅上,將袋子裏的ct照遞給侯亮亮,而後麵向俞銳先開口叫了聲:“銳哥。”八院的同事基本都叫“俞哥”,“銳哥”這句稱唿,一般隻有讀書時候的同學會這麽叫。俞銳先是一怔,抬起眼皮看向他:“你是?”對方沒迴話,眼尾漾開明顯的笑意:“你猜。”俞銳能感覺到這雙眼睛莫名有些熟悉,但又有些不敢確定,於是滑動鼠標,從電腦屏幕上確認診患者姓名。“你這可算作弊了。”對方笑著說。“柴羽?”即便確認無誤,俞銳依舊有些不敢相信,開口的尾音都是往上揚的。“柴羽?哪個柴羽?”站在背後的侯亮亮也是一臉驚訝,“是那個青年小提琴家柴羽麽?不會是同名同姓吧?”“是我。”柴羽點點頭,這才摘下帽子和口罩,衝俞銳笑了笑,“我還以為銳哥你不記得我了呢。”俞銳搖頭失笑:“怎麽會。”不過下一秒,他又瞬間收斂笑意,視線掃向觀片燈上掛著的ct。再次轉過來時,柴羽倒是一臉平靜,且毫不避諱地說:“我掛了你的號,鄒醫生跟我推薦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同名,沒想到還真的是你。”俞銳心情頓時有些複雜,連眉頭都是蹙起來的。牆上的片子,俞銳隻消一眼便看出來是什麽。柴羽口中的鄒醫生是三院耳鼻喉科的專家,俞銳也認識。他二話不說,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手機,立刻撥出對方號碼,詳細問了下柴羽的就診情況。檢查報告都是全的,電話掛斷後,俞銳重新坐迴椅子依次將報告看完,最後說:“應該是聽神經瘤。”小提琴家,基本就是靠耳朵吃飯,聽力對他們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侯亮亮簡直不敢相信,“聽神經瘤,老天爺不是在開玩笑吧?這跟天使折翼有什麽差別?”俞銳皺著眉覷他一眼。侯亮亮說完也感覺自己太不禮貌,連連說著抱歉,然後趕緊捂住嘴,老實站到後邊。“沒關係。”柴羽卻不甚在意,“來之前我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鄒醫生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跟我說了。”但即便是這樣,俞銳依然指著ct影像,重複解釋了一遍:“這種腫瘤大部分都是良性的,手術切除難度也不大,而且現在技術很成熟,可以通過雙鏡聯合進行微創切除,甚至也可以不用開刀,采用伽馬刀進行無創治療。”“不過,你的情況,我不建議做伽馬刀治療。”說到這裏,俞銳頓了一下,“腫瘤大小已經超過2cm,而且從聽力測定結果來看,你右耳的高低頻聽力已經受到影響,必須盡快進行手術切除。”俞銳又翻了另外幾項報告,問他:“耳鳴和眩暈的頻率出現多嗎?”柴羽抿著唇沒應聲。俞銳抬起眼皮看他。柴羽沉下一口氣,說:“出現過好幾次。”俞銳點點頭,指尖快速敲動鍵盤:“我先給你開住院單,入院後你再做一遍詳細的術前檢查,其他的先不用擔心,我會盡快給你排期做手術。”“等一下銳哥,”柴羽連忙伸手叫住他,“手術過段時間再做可以嗎?”俞銳停下動作,下巴指了指ct圖:“從報告上看,腫瘤增長很快,多等一天,你的聽力就有可能永久性受損。”“可就算是現在手術,你也不能保證我的聽力完全不會受損,不是嗎?”柴羽低笑著反問。俞銳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對視半晌,俞銳嚴肅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的聽力不受影響,但你先得相信我,也得聽我的安排。”“說什麽呢銳哥,我當然相信你,”柴羽依然搖頭,臉上也還是笑的。他低下頭,漸漸收斂笑意,而後淡聲說:“可我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得到老天爺的眷顧。”這話俞銳接不住,瞬間啞然失聲。他中學時就認識柴羽,知道他自尊心極強,性格又倔,更知道他命途多舛過得有多不容易。明明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一個人,骨子裏卻硬得很。這一點上,他倆基本差不多。知道勸不住,於是俞銳問:“那你想什麽時候手術?”柴羽抬起頭來,眼睛重新亮起來,明明三十多歲了,卻還是乖巧地像個單純的大男孩。“年末最後一天,我在北城音樂廳有一場新年演奏會,”柴羽說,“如果手術之後,我再也聽不見了,這可能就是我最後一次上台。”俞銳本想打斷他,柴羽卻拉動椅子靠近:“而且,銳哥...這場演奏會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看著對方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懇切和鄭重,俞銳也不忍心再說什麽,隻能囑咐他定期到醫院複查,以便觀察腫瘤增長情況。從就診椅上起來,侯亮亮下意識掃過柴羽的腿,嘴巴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麽,但又很克製地收迴去了。柴羽餘光看到他的表情,於是伸出右腿左右轉了一下,玩笑道:“怎麽樣?是不是看起來跟真的毫無差別?”侯亮亮一臉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小聲道:“抱歉啊,我就是看了那場電視直播,所以有點好奇。”侯亮亮口中的直播,就是霍驍衝上舞台狠揍主持人那場。當時主持人提問柴羽,為什麽要隱瞞自己殘疾的事實,現場頓時嘩然,霍驍更是怒不可遏,不管不顧就衝上去,緊接著娛樂新聞還有頭部媒體連續爆了三天。“嗨,沒關係,”柴羽擺了下手,“全國觀眾都知道的事,也就不是什麽秘密了。”他站起身,手背半掩著嘴湊過去,眼睛瞟向俞銳,卻是跟侯亮亮說:“不過,我跟你說,以前銳哥也被我騙過,他最開始也不知道我這是假肢。”侯亮亮立馬瞪大了眼珠,看向俞銳。俞銳沒吱聲。關於柴羽右腿殘疾這件事,他最早的確不知道。柴羽很小的時候,在一場車禍中失去雙親,原本他是可以完好無損地從那場事故中存活下來的。結果沒想到因為護士的失誤,麻醉藥被人調換,柴羽也因為這場醫療事故被迫截肢。他自尊心極強,無法忍受常人異樣的眼光,哪怕是同情的善意的幫助,都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異類。所以早在進入學校之前,柴羽就沒日沒夜地戴著假肢練習行走和跑跳,直到練到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的地步,他才肯去上學。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因為腿的原因,柴羽個子一直發育不起來,身形也比其他男生顯得更加單薄。俞銳跳級上的初中,柴羽本就比俞銳年齡要大些,卻看起來比俞銳還要瘦小。初中的時候,俞銳第一眼見到柴羽,就覺得他白白淨淨,長得好看,性格也安靜。體育課和遊泳課永遠都在操場旁邊的榕樹下坐著,別人叫他,他隻是微笑著搖頭,說他不喜歡太過劇烈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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