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等俞銳開口,又說:“這是我的工作,你先去病理科看看結果如何。”腫瘤性質才是最後的關鍵,俞銳愣了一下,倒是把這茬給忘了。既然這樣,他也沒再堅持,迅速起身摘掉手術服,然後直奔病理科。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初稿是有的,但總有很多想修改的地方,所以就你們在看20章的時候,我可能在30章奔跑。你們在看他倆攜手打怪的時候,我在看他們大學談戀愛,感覺實在有點穿越,(*/w\*)而且最近狀態有點不太好,寫來寫去總覺得差點意思。故事情節和故事走向都是跟隨細綱走的,不會有任何變化,隻是對一些細節的東西比較不滿意。先這樣啦,以後有時間再修吧。再次感謝閱讀的寶(*????*)第24章 共情俞銳從手術室出來,連洗手服都沒換,一路跑著直奔東院醫技樓。五樓一到,電梯門都還沒完全打開,好像連多一秒都等不了,俞銳側身從門縫裏擠出來,疾跑兩步迅速來到病理科門口。“結果還沒出來嗎?腫瘤良性還是惡性?”俞銳推門就問。辦公室裏,除了病理科醫生,陳放和鍾燁比他還要早來一步。聽見聲音,仨人都轉身過來,卻沒人說話,迴答他的隻有無聲的沉默,以及三張麵色凝重的臉。顯而易見,腫瘤是惡性的。手還按在門把上,俞銳整個人都是僵住的,原本的期待像隻花瓶摔碎在地上,“砰”地一聲,瞬間破滅。整場手術,鍾燁和陳放都在控製間裏看著,俞銳是如何操作的,過程又有多曲折,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惜,操作再完美的手術,也改變不了病人最後的結局。尤其此刻,沒有人因為這台堪稱國內首例成功的手術,而感到高興。因為對鍾鴻川而言,他的命運早在一開始就寫好了。鍾燁離開前,跟俞銳說了句:“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今天為我父親做的一切。”陳放也不禁唏噓,麵帶遺憾地走過去,拍了拍俞銳的肩膀,安慰道:“別想太多,你該做的都做了,我們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俞銳仰頭閉了閉眼,兩隻手都攥緊了。隨後,他垂下眼睫歪靠在門上,低低地笑出一聲,這聲笑裏全是自嘲。------顧翌安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洗完澡拿迴手機,第一條信息就是陳放發的:腫瘤惡性,師弟一個人在湖邊。顧翌安曲起指節壓了壓眉心。這樣的結果,顧翌安其實並不意外,術前檢查報告以及鍾老暈倒後的各項數據指標,基本就已經預示了這個結果。但手術操作越成功,對結果的期待必然也就越大,顧翌安完全能夠想象俞銳此刻是怎樣的心情。實驗樓和醫技樓中間連著花園,穿過花園往右拐,不出百米就能走到湖邊。東院這邊住院的患者不多,到了這個點兒,無論是住院大樓,還是花園湖邊,掃眼一圈都看不到幾個人,顯得四周格外空曠安靜。顧翌安看到俞銳的時候,他正曲著雙腿坐在一處草地上,身體微躬著麵向湖邊,旁邊橫七豎八倒著好幾個已經空了的啤酒罐。他先沒過去,就遠遠地站了會兒。看著俞銳喝掉手裏的啤酒,將易拉罐捏到變形,而後發泄般地抬手一扔,“哐當”一聲落進遠處的垃圾桶。手術完成得近乎無可挑剔,末了還獨自一人在這裏借酒澆愁。顧翌安心裏一聲歎息。正如陳放所說,俞銳是一個極其心軟的人。換做別的醫生,可能早就在想怎麽發表論文,但俞銳眼裏什麽都沒有,他接這台手術隻為救人,知道病檢結果後,更是隻有共情在病人身上那份無力感和難過。十步之遙的距離,看著俞銳低首垂眸近乎落寞的側臉,顧翌安心裏湧起一陣無法壓抑的酸澀。他想起小時候,顧景芝曾經告訴過他一句話手術刀是冰冷的,可握手術刀的手卻不是。醫生這個職業,常常要麵臨很多的無能為力,隨著年資增長,很多人都會下意識讓自己變得超然,甚至變得麻木,以便隨時能夠迎接下一台手術,救治下一位病人。但也有一些人,甚至是極少數的那些人,他們不願意割舍這份共情,於是他們的路走得比常人要難,不僅一輩子都在治病救人,也一輩子都在治心,治自己的心。顧翌安抬腳走過去,腳步聲故意放得很輕,但俞銳似乎還是感覺到了,轉過身來,斜仰著頭往上看。發現是顧翌安的瞬間,俞銳眼睛輕緩地眨了一下,而後舉起手裏的啤酒,問:“喝酒嗎?翌哥。”顧翌安立在他旁邊,俯視他片刻,隨後也和俞銳一樣,曲腿坐下。“不叫我師兄了?”顧翌安冷不丁問出這句。俞銳酒喝多了還有點懵,反應了足足兩秒才笑起來:“稱唿而已,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叫什麽都行。”顧翌安微挑眉梢,側眸過去。看他眼裏已經染上朦朧的醉意,顧翌安於是笑了笑,沒打算在這上麵跟醉鬼糾纏。塑料袋裏還剩下許多沒喝的啤酒,俞銳扒拉出一罐扔給他,又拿起自己的那罐,跟顧翌安輕碰了下杯。之後誰都沒說話。俞銳沒說,顧翌安也沒問,他還拿著俞銳遞給他的那罐啤酒,貼著手心輕轉著,也沒看出來有要喝的意思。倆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著。視線範圍內是一片寧謐的夜色。今天是滿月,天也是透亮的,點點繁星綴著,不見一絲烏雲,映在湖麵上,像是一麵鋥亮的鏡子倒轉了天地。俞銳依然沉默著喝酒,仰頭灌下最後一口,五指發力再次將易拉罐“哢哢”捏到變形,而後抬起胳膊三分命中。他再要伸手去袋子裏拿,顧翌安將自己手裏那罐遞到他麵前:“喝這個吧,太涼的對胃不好。”說完,也沒等俞銳反應,徑直就塞到他手裏。俞銳怔了一下,剛才指尖相碰的時候,顧翌安的手一片冰涼,可遞到他手裏的易拉罐卻帶著熱度,被顧翌安兩隻手給捂熱的。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喝酒所以沒攔著,知道他喝完涼的,胃又不好,所以把冰的都給捂熱了。恍然間,俞銳想起海邊棧道那瓶冰水,以及徐暮送到他房間的那盒胃藥。顧翌安依舊是那個顧翌安。俞銳摳開拉環,低低地笑了聲。也許是這杯帶著溫度的啤酒,突然讓俞銳產生了那麽一點傾訴的欲望,又或許是曾經有過的默契,讓他心裏隱隱閃過一絲酸楚。俞銳將手裏那罐啤酒一口喝光,空瓶丟在一邊,而後叫了聲“翌哥”。顧翌安應聲看向他。“也沒什麽,我就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俞銳牽動嘴角笑了聲,“好像是到今天才忽然明白過來,決定一個病人生死的,不是醫生手術做得好不好,而是腫瘤病檢良性還是惡性。”說這話的時候,俞銳望著湖麵,視線是虛焦的,胳膊依然搭在膝蓋上,十指虛握著,拇指關節不停地來迴揉搓。這樣的小動作,顧翌安從以前就見過很多次,他甚至都不需要反應和思考,就能感受到俞銳心裏那份濃重的無法釋放的情緒。於是,靠近俞銳的那隻手不自覺抬起來,最終落在頭頂,卻又在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停頓不足兩秒,顧翌安長指輕蜷,像是隔空摸了摸俞銳的頭。下一刻,他收迴手,淡聲問道:“你還記得你當初去醫大的時候,說過什麽嗎?”俞銳輕怔一秒,說“記得”。說完,他又笑了聲:“那時候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還以為自己真能帶給別人希望,讓自己沒那麽多的遺憾。”顧翌安輕搖了下頭,說:“也許從我們的角度看來,這樣的結果,多少是遺憾的。但我想,對於鍾老而言,他一定會很慶幸自己的選擇。”俞銳抬起頭來,看向顧翌安,顧翌安也看著他,眼尾帶著淺淺的弧度。“從生到死,是我們每個人必經的過程,誰都不能幸免。”顧翌安緩聲說著。“一個人生命的意義從不在於壽命的長短,而在於他精神的延伸。鍾老在乎的並不是手術的結果,從他決定手術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你已經彌補了他最後的那份遺憾。”“你是說,嗜鉻細胞瘤?”俞銳反應兩秒,像是才想起來,“我倒的確把這事兒給忘了,鍾老最開始找我的時候,就是希望把腫瘤標本保存下來,留給八院的實驗室做研究。”“你做得很好,俞醫生。”顧翌安看著他說。倆人這麽對視,中間相隔不過半隻胳膊的距離,俞銳眨著眼睛愣神,他眼底的醉意早就被湖邊的冷風吹散了,但此刻多少又感覺有點暈。也許是因為顧翌安慣常清啞的嗓音,又或者是他說的那些話,帶著一抹蠱惑人心的力量。湖邊是有風的,夜風掠過鼻尖,裹挾著四周草木生長的味道,以及一絲極不明顯但能瞬間勾動俞銳每一根神經的,獨屬於顧翌安身上的清淡氣息。俞銳唿吸瞬間一窒,隨後猛地將頭轉開。他一臉心虛地從前往後擼了兩把頭發,顧翌安卻依舊坦然地看著他,甚至連他眼神裏的那點溫柔都絲毫不帶掩飾。俞銳輕咳兩聲,叫他:“翌哥。”“嗯。”顧翌安淡淡地應下。“你....”俞銳斟酌著用詞,一時不知說些什麽,他視線下垂剛好看到顧翌安手上戴的護腕,突然想起來:“對了,我之前去過一次中醫院那邊...”他話還沒說話,突然響起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顧翌安衝他比了個手勢,隨後掏出褲兜裏的手機。看清來電號碼後,顧翌安直接點了拒接,而後問俞銳:“你剛想說什麽?”俞銳說:“我是說,中醫院那邊有位很有經驗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再好的氛圍也沒了。俞銳笑了聲說:“要不,你還是先接電話吧,可能是有什麽急事。”可能是怕顧翌安接電話不方便,俞銳說完徑直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染的草灰,然後丟下一句“我去看看鍾老”,便將滿地易拉罐一起順手給收走了。手機還在響,顧翌安看著人越走越遠,最後皺著眉頭按下接聽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木孑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木孑影並收藏執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