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非常不舒服,但康斯坦丁還是坐在了駐地酒館的三樓。這座可以容納相當多士兵暢飲的大酒館在軍營之中,並不需要任何的居住房間,那些大頭兵喝多了自然有騎士和軍官領迴去,幾乎所有的空間都被拿來放置暢飲佳釀的桌子。之前坐在這個獨立單間的是四五個玩骰子的軍官,看見康斯坦丁和那個並不認識的說書人正在滿滿當當的人群中尋找單間,立刻讓開了位置,互相攙扶著搖搖晃晃去二樓繼續玩。


    “今天似乎是您軍隊一個月最自由的日子,平日裏很少會有這麽多士兵喝酒。”說書人嗅了嗅桌麵,維基亞劣質葡萄酒與麥芽酒的氣味非常濃重“您為此花了不少錢吧。”


    “最近三天我們在慶祝勝利,每天我都允許我部隊的三分之一喝得酩酊大醉,上廁所都要爬著走。”相對於天生就像老鼠和飛鳥一樣警覺的沃爾夫和米拉克,康斯坦丁顯得非常熱情好客“你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不是來我這裏蹭吃蹭喝,否則我會把你塞進啤酒桶裏順著城堡的台階扔下去。不過,現在這一小桶加了啤酒花的寶貝是你的了,這一小桶是我的。”


    一個身材壯碩的獨眼肥漢把小桶酒擺在康斯坦丁和說書人的麵前,並簡單演示了如何是用那個小小的放酒閥門:“大人請盡管喝,錢我肥羅幫您付過了。這是今天剛到的貨,從維讚穀地運來的。如果這個說書的魂淡有什麽不敬,請您喊上一聲,我們就進來幫您把他打死。”


    康斯坦丁大大咧咧地道了謝,那個說書人麵無表情地聳了聳肩:“您知道嗎?我在提哈諾德人的酒館裏也是這種遭遇,那些信奧丁的蠻子非常樂意把我的骨頭拆散扔進壁爐裏,希望你們會文明一點。”


    “我們會把廢話過多的混球扔進糞池裏淹死,希望你不要說太多廢話。”康斯坦丁咂了咂嘴,把木杯伸到啤酒桶閥門下打了一大杯,如同喝水般一飲而盡。一個女侍者在桌麵上擺放上豐盛的菜肴,甚至還有幾條味道很棒的熏魚,說書人和維吉亞戰神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嚼起來。


    “嗯,不說廢話,因為要說的話實在太多太多了。首先,我要和您說點事情,我見過了您的朋友米拉克,也見了些您肯定不會喜歡的人。”薩蘭德的說書人把一大塊帶皮羊肉塞進自己的嘴裏,那香氣簡直要溢過鼻腔噴湧而出“啊……真是美味,您不介意來鍋羊湯吧?這裏的晚上還真是冷呢。”


    雖然非常想給那一張臉一拳,但康斯坦丁相比較而言更擔心米拉克,索『性』揮了揮手,身邊的衛兵無奈地領命而去。肥羅立刻在屋外點火架起口大鍋,一隻六個月大的羊羔慘叫著成為刀下亡魂,新鮮的肉被切碎熬煮,一些饞貓士兵紛紛想掏第納爾買些解解饞,但當知道是康斯坦丁招待客人的,立刻態度變成了誰想喝就等著挨打,甚至有些士兵自願『露』天喝酒,防止這口大鍋被不識相的混球踢了。


    這讓康斯坦丁有些坐立不安,他一向不在乎自己的聲望,在這位熱愛維基亞的戰神心目中,隻知道士兵們樂意聽從自己指揮,卻從來沒想到在賜予土地、發放工資與軍團榮譽的三重刺激下,已然變成了狂熱的個人崇拜。相比較簡單、初級、人數少、時間短的黑加侖軍,毫無疑問維基亞南方軍團是一支巨無霸,輝煌曆史帶來了更為優秀的底蘊,他們的事跡伴隨著康斯坦丁的飛黃騰達一路直起。相當多的士兵們從一無所有的征召兵,成為邊境一片土地的地主,有些更為幸運的甚至成為了騎士與封臣,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維基亞之矛’,康斯坦丁就是他們的父親,他們就是康斯坦丁最忠實的兒子。


    “您真的非常受歡迎呢,那位叫做肥羅的老板也是您的老兵吧。”說書人笑眯眯地吃起來一碟烤洋蔥,看上去胃口好極了“這支軍團並不是維基亞的……是您的啊。”


    其實在更多場合,康斯坦丁這類特別強勢的邊境伯爵有一個更加貼切的稱唿——軍閥。雖然並不富裕,領地也並不廣闊,但如果他決心舉起獨立的大旗,近萬把彎刀將會為他赴湯蹈火。甚至有相當多的軍官和騎士暗地裏做過比較,假若真有那麽一天,想要阻攔南方軍團,那些倒黴的議會貴族得湊出三倍的臭魚爛蝦決戰,或許才能在戰神的手下死得好看一些。


    “這不關你的事,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做了些什麽、要做些什麽就夠了。”康斯坦丁非常不爽地用勺子敲了敲盤子“你見了米拉克?”


    “是的,並希望能給予他些許幫助。”說書人薩蘭德特征明顯的臉龐上『露』出了很難形容的靦腆表情,這讓康斯坦丁有點想笑,他還真不知道這個臉皮厚比攻城車的家夥有什麽好害羞的“恕我直言,米拉克大人所處的地帶很危險,他自己和即將麵對的敵人也很危險,就仿佛淹沒在危險的漩渦中一樣。”


    “是嗎,你們的神告訴你們的?”康斯坦丁無趣地打了個哈氣,米拉克在日瓦車則估計唯一叫人討厭的就隻有那些破破爛爛的禪達人了,鬼知道那些諾德人從提哈蔓延到米拉克那裏,是不是自己都要抱孩子了“他有沒有告訴你們怎麽把綠洲變成沙漠?”


    “沒有,可是他教我們如何在沙漠生活。”說書人對康斯坦丁舉起杯子,臉上沒有多少玩笑的意思,康斯坦丁發現自己更加討厭這個人了“敬現在的安穩日子。”


    “我好像聽明白了。”康斯坦丁隨意地端起酒杯輕輕和說書人碰杯“你是在說,維基亞的威脅現在在北方,而且非常麻煩,直接威脅著米拉克的生命?啊……讓我猜猜,那些像是兔子一樣東躲西藏的禪達雜碎還是沒有死心,對嗎?”


    “嗯……我沒有這麽說,隨便您怎麽理解。”說書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氣,看上去衣服並不算整潔,這個風塵仆仆的薩蘭德人是穿越了相當漫長的旅途直奔薩吉徹要塞而來,並通過相當過硬的唱功成為了要塞士兵們的座上賓“您也許覺得禪達人就像是群乞丐,隨隨便便就能用劍和弓打發了。但我得告訴您,在穿越那些沼澤和樹林的時候,我聽到了騎兵的馬蹄聲,那些你們以為擊敗的對手一直沒有放棄,而且你們壓榨殘殺得越狠,他們的反抗就越會激烈。”


    “那他們盡可以來試一試。”康斯坦丁出了聲口哨,雙眼如同出鞘彎刀般炯炯有神“如果您就是想說這個,請省一省,我希望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最好所有的禪達人都出現在戰場上,我們會用一次進攻結束這數十年的仇恨。”


    “您當然不畏懼,您當然也鮮有敵手,但不代表沒有什麽不值得畏懼,也不代表您天下無敵。”說書人的聲音淡漠了下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羊湯擺在了二人的麵前,康斯坦丁的那一碗加入了『奶』酪與洋蔥等等佐料,胖羅甚至塞了些胡椒研磨粉,生怕康斯坦丁吃得不夠爽快,而說書人那碗幹幹淨淨,隻有些許碎肉與濃鬱的湯底“維吉亞人以為自己可以用彎刀征服,也可以用彎刀治理。你們一直以為這樣……但也沒什麽不對,卻忽略了一個問題,所有人都想活著,有尊嚴的那種。”


    康斯坦丁眯起眼睛不說話,一隻手按在桌子上,另一隻手端著酒杯。說書人的身軀在顫抖,他看得到鮮血,毫無疑問過去的鮮血比未來的遠遠要濃鬱得多。他不知道維吉亞戰神的名號是多少人命堆砌起來的,但他明白,平日近人和大大咧咧隻是這位將軍的個『性』,不代表他處置人命的時候會有所顧慮。


    “說說看,我應該畏懼什麽?”康斯坦丁把碗中的羊羹一點點舀進嘴裏,說書人知道剛才自己經曆了些什麽,康斯坦丁那雙眯起來的、獵鷹般的眼睛掃過了他的脖子,並在是否要隔開的問題上進行了猶豫,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做到了,這個原本輕視他的將軍已經完全跟隨住了他的思路“我的敵人是什麽?”


    “對不起,我不能說……但我看到了暴風雪即將席卷從日瓦車則到薩吉徹堡的每一寸土地。你一直試圖避免,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意識到凜冬如此接近。”說書人放下自己的餐具,把自己的手和嘴用衣服擦拭幹淨,像是舉行某種儀式般鄭重地端坐在那裏“你會遇到自己的敵人,但那些都不致命,小心一個九指的人,那是最糟糕的,你難逃一死的結局。”


    “我完全可以叫人來把你拉到十字架上燒死。”康斯坦丁打了個大大的酒嗝,似乎毫不在意別訴說自己的生命“如果這就是會是我的結局……”


    “我也沒有這麽說過。”薩蘭德的說書人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我隻是說讓您小心……”


    “啊,那好吧,我說的也是假如,一個九個指頭的混球注定要剁下我的腦袋。”康斯坦丁毫不在意地把那一小桶喝到底、閘門放不出來更多的啤酒蓋子掀開,搬起酒桶牛飲般倒進嘴裏,大聲打了個酒嗝“那麽,就讓他來,我毫不在乎我的結局。我也不在乎真假,你知道嗎?如果有誰聽了你的話畏首畏尾、深信不疑,那麽他就是這個時代無數個廢*物點心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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