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夫先生,我不得不這麽做,您是個有教養的人,但毫無疑問您的士兵驚擾到了我們的學院。”阿金斯校長坐在沃爾夫的對麵,將一張契約放在諾德人的麵前“抱歉,這些是您需要接受的條件,否則我很難說服那些教師歡迎您進他們的課堂。”


    盡管很無奈,不過傳聞已經開始蔓延。據說沃爾夫身上攜帶的那柄佩劍,上麵蜿蜒著亞倫小偷們的鮮血,夜半湊近還能聽到他們的哀嚎與被砍斷手腳的聲音。


    現在沃爾夫的所作所為可是大學城的熱門話題,相當部分人稱讚他對手下的負責、懲罰有度、不傷及無辜。就像同時也有人認為這是越庖代俎,有失亞倫體麵,倘若每一個雇傭兵都能代替國王擔任劊子手,那是不是亞倫城內所有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隻差一個可有可無的罪名。


    “那就給我看看吧。”沃爾夫無奈地接過了契約,上麵委婉地說明了諾德士兵在〖亞倫紋章與騎士學學院〗大吵大鬧的經曆,並詳細說明了被驚嚇的教師到現在看見諾德人就會渾身哆嗦的可憐病症。同時要求沃爾夫保證士兵們不會驚擾到各個學院的教師與學生,並在必要時候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力所能及?”沃爾夫毫不猶豫地用鵝『毛』筆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並首次非常認真且無奈地寫下的是‘沃爾夫·路西法’,看上去已經沒有力氣對姓氏問題進行反駁“請您告訴我,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力所能及?打敗一千人的軍隊也算力所能及,搬個箱子也算力所能及。”


    阿金斯的臉龐像是古老樹木的年輪那般沉穩,不過好在是沒有滄桑糾結到樹木年輪的地步,看上去還是蠻健朗。他留著花白厚實的頭發並梳理地整整齊齊,讓沃爾夫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塗勻在傷口處的『藥』膏,又無端聯想到了自己看過的、一隻連續逃避三年剪羊『毛』命運的綿羊。


    “由您來判斷,畢竟倘若您拒絕,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阿金斯的口吻非常平穩,拿出來的絕對不是那一套治學精神,而是羅多克商人的理念“這些事情,我相信一個殺人都不眨眼的雅爾不會沒有衡量的天平。”


    於是乎沃爾夫爽快地答應了,至於這契約有什麽威力,怕是隻有他自己才說的清。假若他不願意支付任何代價,那麽這就是一張可有可無的擦腚紙。不過,在亞倫城內小小的善行,似乎被很多人看在眼裏,似乎很有可能被當作某種軟肋。


    “其實,我希望這種事情談得明白一些。”沃爾夫朝地上惡狠狠地咳嗽了幾聲,恨不得把肺子都咳出來“但既然您堅持,請您也想好後果。”


    阿金斯全然不在意,並向沃爾夫伸出了友善之手,後者惡狠狠地接過來握了幾握,從此以後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左手捧著書本、右手拿握血劍’的諾德人重新成為羅多克諸多學院的旁聽人。糟糕的事情也隨之而來,現在沃爾夫就像是珍稀動物一樣,那標誌『性』的麵龐到哪裏都會引來數不清的好奇與圍觀。


    不過日子依然過得還算可以,他沒有興致和那些學生交談,上課就認真聽課,然後提前幾分鍾溜掉,安安靜靜地迴到自己的營地裏,去訓練那些苦不堪言的大頭兵。


    槍兵們已經推盾牌累到半死不活,他們相當長的時間內都在結成密集盾牆與盾壘,而衝擊步兵和劍士團就會輪流對其發起撞擊,以訓練他們的抗『性』。


    其他的部隊則經常進行格鬥與團體格鬥,沃爾夫經常要處理那些瑣碎的問題。比如在一次對陣演習時,一個劍士團的、西海岸自由農出身的中隊長,扯著一個瓦格良部落斧矛團的中隊長的衣領,大聲斥責對方使用卑鄙的下三濫手段,後者則咆哮說沒有任何規定不允許踹幾把,如果對方看護不好,他很樂意狠狠地當著他們的媽媽的麵用力踢兩腳。


    在雙方開始問候對方母親,並鬥毆成一團後,相當多的士兵參與到了鬥毆中——好在即將蔓延到整團鬥毆的時候,盧瑟和杜瓦克因趕到了,及時用冷水和棍棒矛柄叫那些鼻青臉腫的士兵們冷靜了下來。


    沃爾夫處理的方法也很簡單有效:讓兩個中隊長當著全軍的麵臭罵一頓,命令向對方持劍互砍,直到一個死掉為止。要麽承認衝動的錯誤,和好如初,每個人挨上十個鞭子。


    當所有的同伴都不做聲地死死盯著他們的時候,兩個中隊長都沒有那個尊嚴與想法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去謀殺一位戰友——與諾德大多數軍隊不同,在黑加侖軍謀殺他人無異於謀殺兄弟手足,要是敢這麽做,估計這輩子都甭想從指指點點中抬起頭來。於是雙方放下了武器,握手以示友好,並一同老老實實挨了十個鞭子。


    “說來也十分好笑。”沃爾夫在跟自己的高級軍官們談話的時候嘻嘻哈哈地說道“你們一個個也一樣,對自己的士兵又是吼又是罵,經常拿著木棍劍柄‘訓練’。結果看到自己的兵被別人揍了,眼睛紅得像是群兔子!”


    “你不也是一樣嗎?”那些軍官都跟著傻笑,隻有希爾薇大膽地翻起白眼“平日裏吼得數你最歡,進城複仇的不也是你?”


    沃爾夫一笑而過,不管怎麽樣,不管自己現在究竟為自己爭取到了什麽,一直優秀的手足軍隊將會是他一生最為驕傲的資本。


    日子就這麽平淡地過去,大多數時候,沃爾夫會坐在那個陽光充足的球場上看士兵和雜役們幹活,直到忍不住倦意打瞌睡。在熱火朝天的工地上,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大搖大擺睡覺而不必被斥責的人。


    這樣美妙而有規律的日子度過了一個月,七月份是羅多克降水最為稀少的旱季——此處擁有獨特的氣候,除了七月份與八月份,其他時期降雨都是頗為均勻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裏,士兵們吃得好喝得也很好,每天快樂地推起盾牆,並在對戰期間用木製武器奮力毆打對方,在軍官的組織下進行重甲球比賽,在河裏定期遊泳洗澡……


    不論怎麽說,沃爾夫與他整個黑加侖軍的日子都是非常快樂的,除了每天晚上都很孤獨地在帳篷外數星星,其實沃爾夫感覺現在的日子也不差。他會躺在草地上,去辨認每個閃爍在天邊的星座,半人馬『射』手、奧丁之秤、大沼澤蟹。諾德語翻譯出來的名字總帶著童年父親的味道,仿佛迴到了格陵蘭的童年日子。


    沃爾夫喜歡這種生活,他已經不再是養尊處優的鄉下祭司,不論戰鬥力如何,他內心裏住著真正的諾戰士。對於盡忠職守的老管家夏洛特來說,讓主人(哪怕是臨時的)在帳篷內過得像個傻大兵簡直罪無可恕。不過沃爾夫再三拒絕,並堅持和士兵們住在一起,這位老管家也絲毫沒有辦法,隻能安排仆人將帳篷收拾得盡可能體麵。


    當沃爾夫迴到帳篷裏,發現帳篷幾乎被全然翻新,所有漏風的地方被縫得結結實實,地麵原本鋪著的稻草被拿走了,一張體麵的床與一張體麵的桌子被從別墅的臥室內拿出來,舒服的薩蘭德毯子被鋪在地上。


    從那天開始,所有軍官進沃爾夫帳篷前必須脫鞋。不過在被氣味折磨了一番後,沃爾夫開始熱衷於催促所有軍官洗腳。


    但很多時候,平靜被打破是毫無道理可言的。就像斯瓦迪亞北地的居民與亞倫城內無法無天的小偷們一樣,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在諾德人的斧子下麵。沃爾夫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打破自己平靜、混吃等死的雇傭軍生活的,也會是不可救『藥』的諾德人。


    “沃爾夫大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攪和了沃爾夫的美夢,這個睡眼惺忪的諾德雅爾甚至聞到了來客身上劇烈運動後的味道“塔爾巴男爵在唿喚你,亞倫需要你的幫助!”


    “誰放他進來的!”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了沉重的盾牌撞擊人體的聲音“衛兵,衛兵!你*媽的看都不看就往裏放人進來嗎?”


    沃爾夫眯著眼睛坐起來,帳篷的門簾被人掀開,陽光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亮瞎著他的狗眼,門外長矛般的影子被投『射』在腳邊。看起來非常不幸睡過了頭,第一時間他並沒有想到亞倫怎麽了,而是反應過來今天上午的課肯定被翹掉了。


    一個倒在地上的羅多克士兵被死狗一樣拖了進來,身上的褶皺武裝衣看上去非常體麵,外套上還印著貴族家的紋章。還處於起床氣的沃爾夫裹著被子完全不想說話,靜靜地看著那個倒黴的士兵鼻血狂流,把地毯汙染得血跡斑斑。


    “什麽事情?”沃爾夫也顧不上地毯髒不髒的問題,聽上去究竟是發生了緊急事態“你們亞倫被斯瓦迪亞圍起來了?”


    那個羅多克士兵一張嘴血就順著鼻子淌進嘴裏,看起來真是淒慘無比,沃爾夫不禁無奈地示意身邊怒目圓睜的托曼給那倒黴蛋一塊手帕。


    “沒有,托聖神的福……”在意識到這些諾德人的信仰後,饒舌的士兵立刻閉上了自己的嘴“一群掠奪者光顧了我們的海岸線,看船隻與旗幟,可能是您的同胞。”


    聽上去確實有點麻煩,盡管禁止掠奪與互不侵犯的協約已經放在了雷克斯國王的桌子上,但不代表那些海寇就會把一張紙當做迴事。不過能驚動整整一個城市,沃爾夫咂了咂嘴,好奇地問道:“來了多少人啊?”


    “不知道,但看到的是……”那個士兵翻著手指開始細數自己的所見“一二三……足足七艘龍首戰艦!每一個上麵都載滿了士兵。”


    突然之間沃爾夫不想說話了,一個擁有七千名士兵的城邦,究竟是懷抱著什麽樣的信念,在遭遇到撐死不會超過三百人的突襲者時,前來向自己求援?不過這是好事,一個不友善的潛在敵人,毫無疑問還是更適合做羊。


    “那他們……有登陸嗎?”沃爾夫真是覺得腦殼痛,而且非常想敲打敲打這個羅多克人的腦殼,讓他也痛一痛“你們有試著去阻攔嗎?”


    羅多克的士兵張大了嘴,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將城外的商人與巡邏隊撤了迴來,堅固的城牆可以防禦……”


    “堅固的城牆充其量也隻是不能移動的死物。”沃爾夫已經沒有興趣聽下去了,不管怎麽說這是與國王的紙麵協議——幫助打擊那些不安分的同族“隻有盾牌和斧子才是唯一有效的防禦。托曼,把所有的旗隊長及以上的軍官叫進來,讓他們來前把軍隊集結好!”


    黑加侖軍的營地再次喧鬧了起來,士兵們從床頭拿起盾牌,劍和矛從武器架上被摘下,士兵們快速地穿上武裝衣與層層護甲、戴上日耳曼護鼻盔裝備好自己。沉默了一個月的群狼將再次穿著抓痕罩衣,蜿蜒盤旋於羅多克人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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