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不要誤會這次決鬥的意義!”安度因的話語在黑暗中顯得非常洪亮,托曼看不清他的麵龐“這並非因為憎恨,而是對愛情的角逐。”


    這漂亮話非常動聽,即便沃爾夫在這裏也沒辦法說出更耐聽的宣言,不過安度因說起來結結巴巴的,很明顯並非沒有底氣,台詞是早已背好的。


    托曼聽不太懂,而且對這種冗長的話題並不感興趣,隻是嗯嗯了幾聲:“好吧好吧,俺懂得,咱不打出人命,就這麽幹,誰輸了就離希爾薇遠點,是吧?”


    安度因仔細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感覺沒有什麽問題,也便答應了下來,為了防止被人看到,雙方都沒有拿火把之類的東西。不過也好在雙方並沒有夜盲症,星光點綴的海麵也並非黯淡無光,兩個手持盾牌和斧子的男人轉著圈對峙起來。


    安度因知道自己的體力與速度都不會是托曼的對手,準確一點說,在戰鬥方麵他與皇家侍衛比,毫無天賦與訓練有素可言。


    相對於戰士出身的托曼而言,農民的兒子安度因劣勢並非一星半點。於是他選擇了先手,盾牌抵住身前,大吼一聲,狠狠地衝撞了過去:“啊啊啊啊啊!”


    托曼右腿支撐,左手持盾穩穩堵在安度因麵前,就聽見一聲如同地底萬米火山爆發的悶響,槍兵團長怎麽衝了上來,就怎麽毫不留情地後仰倒在地上。


    “起來。”托曼用斧子柄輕輕敲擊著盾牌,彎下腰像是擇人而食的巨熊那般惡狠狠盯著安度因“就這個樣子,我一邊喝酒一邊用空酒杯對付你就夠了!”


    諾德人可沒有打不過就投降的道理,頭暈目眩的安度因用盾牌支撐著自己,快速地重新爬了起來。


    雖然安度因平時用劍,托曼也是,但這一次他也選擇了更加笨重的戰斧,在格陵蘭的風俗中,似乎隻有斧子才能代表審批與裁決。


    “嗬,呸!”安度因朝海邊吐了口痰,雖然實在不想承認,但自己翻過去的那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被一口痰嗆死。


    在確認安度因站穩後,托曼沒有用盾牌護住身子,直接揮著那把看起來就像釘頭錘一樣的大鈍斧子砍了上來。


    安度因用盾牌堪堪招架,他隻覺得胳膊與手腕一疼,那盾牌的扣帶直接被巨大的慣『性』勒在手上崩斷,那麵加厚的盾牌靜靜地翻扣在地上,塗著黑加侖軍軍徽彩繪的盾麵上出現了一大道觸目驚心的裂紋。


    “停手吧,這樣下去我怕你會死。”托曼把那麵破破爛爛的盾牌提起來,一腳踹到海裏“你嗷!臥槽!”


    皇家侍衛抱著腳向後單腿跳了兩步,安度因愣愣地看著托曼在海灘上表演單腿蹦:“你不會不知道團長和旗隊長的盾牌,鐵邊特別厚吧?”


    托曼又氣又痛得都快叫出聲來,恨不得破口大罵,鬼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的設計,隻有諸神知曉沃爾夫一天在思考多少種改變,他又沒和旗隊長團長什麽的交過手,徹底吃了信息閉塞的虧。


    “你特麽行,來吧,就是老子兩條腿都沒了,你也不是對手!”托曼慢慢放下腳,隻感覺自己簡直可以蠢死到跳進海裏“來啊!”


    安度因拎著斧子圍著托曼慢慢轉了一圈,皇家侍衛壓根不跟他來這套,直接忍著腳痛撲了上來,用盾牌狠狠撞飛了他的斧子。


    蹲下身子閃開盾擊的安度因還想重新抄起來自己的武器,結果隨後的毆打按壓毫不留情,就像野豬一往無前地拱在欄杆上。


    安度因當場被皇家侍衛結實的盾牌生生推到半跪,粗大的斧子貼著他的脖頸肌膚,冰冷的鋼鐵哪怕隻是一絲沾染皮膚便可感受到,勝利的皇家侍衛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咳,你勝利了。”安度因舉起手來,像是如釋重負那般深深歎了一口氣“祝你們幸福。”


    托曼盯著他,慢慢收迴斧子,將帶著鏈甲手套的右手伸了過去:“你知道這個結果,而且心知肚明。”


    “沒錯。”安度因毫不忌憚地接過那隻有力的大手,苦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如果要較量,你有更多的地方比我有優勢”托曼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但還是耿直地說了出來“你就這麽樂意放棄?”


    安度因站好,拍了拍鎖子甲上的塵土,沒有迴答。


    “雖然感覺很奇怪”托曼看著這個一起並肩作戰一路的戰士,也長長舒了一口氣“不過也非常感謝你。俺欠你個人情。”


    “嗯不要誤會,我隻是希望,她可以活得輕鬆快樂一點。”安度因的眼眶似乎有點紅,但他很快轉過身去,遮掩住了小小的悲傷“僅此而已,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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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庫吉特的騎兵們精疲力盡地迴到了不遠處倚傍著村落建造的營地。對於賽加可汗來說這簡直是每年都要必須經曆一次的痛苦維吉亞人就像是十幾年前的他們,每一年都會定期帶來死亡與災難,整個庫吉特北部草原苦不堪言。


    “這個惡魔,惡魔啊!”一個花白胡子的那顏大聲叫著,如同一隻被扒了皮的老狼“每年都像是蝗蟲一樣撲來,將庫吉特所有的河流染成鮮血的顏『色』!”


    其他萎靡不振的那顏彼此看著,卻除了苦笑與沮喪什麽表情都做不出來。


    在車陣前足足堆砌了三千四百多人馬的屍體與不計其數的輕重傷員後,終於成功破壞掉了一截篷車堡壘。結果卻在弓箭手與槍兵的阻擊下寸步難行,甚至最後的重騎兵重擊也被維吉亞一千多騎士的反衝鋒打得潰不成軍。


    今晚,所有的庫吉特部落都在焚燒著死人的屍骨,維吉亞人則默默坐在營地中央,到處都散發著羊肉湯的香氣,對於隻能吃死馬肉與幹糧的庫吉特士兵來說,簡直想都不敢想。


    “那又能怎麽樣!”一個中年的那顏倚著騎槍,湊在用廢馬鞍當燃料的火堆邊取暖,大漠的溫度飄忽不定,白天可以炎熱如火,夜晚可以冷酷如冰“除了等著康斯坦丁被雷劈死,我們還能怎麽辦?”


    這話聽起來又窩囊又沒出息,打是基本不可能打過的,先不說能從各心懷鬼胎的部落拉到多少人馬,就單單從廣闊的草原上傳令集中起足夠的士兵,那時間就足夠康斯坦丁洗劫完那些城鎮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對於這麽一個遊牧已經不算完全遊牧、封建又一時半會封建不起來的國度,自己脆弱的城市被虎視眈眈,簡直是再痛苦不過的事。


    要是覺得頭鐵,大可以去維吉亞老家找麻煩,基本在薩吉徹堡下來一隊死一隊,來兩隊掐一雙,嫌命長大可以試試。


    總而言之,守不住、攻不下、打不過,除了用挨揍來抵抗、伺機尋找鬼知道存不存在的機會外,似乎並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很久沒有痛快地劫掠過了,我們變得越來越像斯瓦迪亞人,城市越蓋越大,戰士卻越來越差,一些城裏的孩子,已經不忘記了怎麽騎馬了。”那個老那顏長歎一口氣“我們真的還是草原的子孫嗎?長生天真的還在保佑我們嗎?”


    中年那顏似乎不是很喜歡這些喪氣的話,出言反駁道:“如果我們隻求長生天保佑,又怎麽能贏得勝利!坦達爾,你是跟斯瓦迪亞人拚殺過數十年才獲得安享生活的老人,我也是從屍堆裏爬出來的那顏,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草原最兇狠的狼,如果我們就此泄氣,誰又來帶領我們的兒郎!”


    那顏們交頭接耳地說了起來,老坦達爾還是不停地搖著頭:“我見過那麽多人,活著的、死著的,直到那些可以被擊敗,那些是宿命的災難。我們遇到了不幸,該速,這並非頹廢,而是不得不承認草原遇到了揮之不去的冬天。”


    “那麽,為什麽不在在最冷的時候試一試!”那顏該速站起身來,這個中年人本該已經被磨去了棱角眼中燃燒著絕望與不甘的火焰“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與生命值得消磨,今晚,我要去為他們帶來災厄,如果這就是草原與我領地的命運,我就應當與它一起葬身火海!”


    年輕一些的那顏紛紛響應,尤其是和那顏該速一樣領地就在附近的那顏們,像是狼群一樣發出吼叫。在他們的帶動下,前後共計十二位大小那顏參與了這次魯莽的計劃。


    “你們這不是在玩火,這是在引火n!”老坦達爾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大聲嗬斥道“魯莽沒有任何用處,不要無為地流血!”


    那顏該速沒有迴答,而是接過了侍衛牽來的駿馬,跨上腰刀、持起長槍,像是白天決戰前夕那般整理自己的裝束。


    “吹號!”


    賽加可汗聽到連綿的號角聲與喊殺聲跑出帳篷,卻看到黑暗中,數以千計的騎手揮舞著火把衝向了車陣,吃飽喝足的維吉亞弓箭手張開了他們的複合弓,那一團夜幕中的火焰如同天然的上好靶子。


    張弓、瞄準、『射』擊。


    如同一場黑夜中的皮影戲,年邁的老坦達爾痛苦地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草原的士兵連同他們的鮮血在火光照耀下若隱若現。


    “結局已定,不必再看了。”老人扭過頭去,垂死者的慘叫聲震懾著那些留在營地裏的人“走吧!兒郎們!跑啊,維吉亞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等天亮以後,渾身是血的沃洛寧騎著獵馬與維吉亞騎士們衝到庫吉特營地,隻看見匆忙散落的旗幟與撤退的腳印,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理會,因為屍體埋沒的車陣周圍,可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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