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烏克斯豪爾郊區的雅各布,已經在北方第一軍團服役二十個年頭了。


    他親眼目睹了,一個龐大帝國如同落日餘暉般的衰落,那古老而高聳的城垣後,帝國的子民在安逸中變為懦夫。軍人忘記了卡洛林一世在鐵血中監理斯瓦迪亞的榮光,變得如同臭蟲一般,毫無用處地爛在城池裏。


    至於雅各布自己……當年那個拿著母親煮的雞蛋,跨越半個祖國的年輕持矛新兵,如今已經是白發斑斑,忘記了家鄉的模樣。


    當年那副愣頭青的樣子也早已改變萬千,仿佛被世俗雕刻家的刀子割過一般,滄桑的老臉上現在動不動便顯現出諂媚的笑容。


    下級軍官欺上瞞下,克扣軍餉,孝敬長官的行為,雅各布是一項不差,做的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可以說沒有一個軍官沒從他手裏拿過好處,也但沒有一個士兵在背後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屬於兵混混的本事。


    這種老兵,在傷損率常年居高不下的北方第一軍團,其實是非常罕見的。


    大部分的情況,是那些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今晚剛剛整編進部隊,手還沒來得及把長矛幹澀的矛柄磨得圓滑,第二天就交代在了戰場上。


    以至於相當一段時間內,斯瓦迪亞軍部頭頭腦腦們恐嚇不聽話手下的話語,一度是:“再不好好幹活,就罰你去北方給裏昂當炮灰!”


    然而有人就是這麽走狗屎運。


    作為一個老不死的,炮灰雅各布很丟人的居然沒有受過一次傷。


    諾德人的戰斧幾乎把整團的斯瓦迪亞重步兵削成了鹹魚,而這個老家夥就靠著躲在同袍的屍體下裝死,居然硬生生躲過一劫。


    那像雨點一樣覆蓋在戰場上的飛斧和標槍,幾乎是貼著雅各布的頭頂飛過去。


    這個老兵油子看過各式各樣的死法,唯獨沒有一次輪到他自己頭上。真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雅各布就像是一坨垃圾那樣活著,在充滿著尿騷味的營盤,當著鐵打的兵。


    從來沒有人賞識過他,也從來沒有人拍著他的肩膀,手把手告訴他怎麽去保衛自己的國家。


    他就這麽渾渾噩噩地混,混到他老了,再也跟不上前線精銳步兵的衝鋒腳步。就跟著一大堆沒什麽戰鬥力的下等老廢*物點心兵,被扔到了薩哥斯。


    雅各布每天的任務,就是穿著從軍團帶來的那一身無袖板鏈混合甲,扛著長矛,領著一百多號什麽都不會的征召新兵四處巡邏。


    到每一個村莊,用吼的方式告訴當地的村民百姓:“這裏很安全!不要慌亂!我們的子弟兵永遠保護著我們的民眾!”


    其實這些話……雅各布鎮定自若地說出來,自己也是不信的。


    那些破破爛爛的輕步兵從來沒有打過仗,舉著武器像是扛著鋤頭去種地。眼神遊離,看見個兔子都要把大盾牌抄起來。雅各布真是奇了怪了,這些家夥是不是覺得石頭縫裏麵都住著幾個諾德人。


    這種不入流的部隊根本不是諾德人的對手,北海野獸那種悍不畏死的戰鬥作風,就足以在第一輪衝鋒中把他們打尿褲子。


    上麵的頭頭腦腦,包括裏昂也知道,在這場恐怖的民族戰役中,這些人壓根沒有卵用。頂多是消耗一下諾德人的標槍,或者在拉鋸戰的時候頂一下。基本上屬於一次性用品,


    雅各布心裏明白的很。所以他一直希望,他們和自己不用碰到那些像是瘋子一樣的諾德人,都能窩囊著,好好活著。


    諾德人和斯瓦迪亞人不是一個世界的產物。老練的雅各布無數次和他們交手——雖然可以說總是在逃跑,但每一次接近,他都能聞到他們的骨子裏,夾帶著濃厚獰惡的血腥味,淤積在靈魂之中,揮之不去。


    “願上帝永遠保佑我們。”在從薩哥斯出發前,年輕不再的雅各布摸了摸脖頸上的十字架,用低沉的聲音祈禱“願那些肮髒的人不會傷害到我們。”


    有一個耳朵極其敏銳的斯瓦迪亞士兵不明白地問道:“大人……我們是戰士!為什麽要懼怕他們!我們有武器,可以保衛我們的家鄉!”


    那是一個過分年輕的人兒,雅各布皺了皺眉頭。那皮甲裏裹著的是一顆躁動不安的心,看來這安逸已經讓他厭倦了……也讓許多人厭倦了。


    軍士長雅各布無奈地搖了搖頭::“多恩!你會明白的……這和平的一天究竟有多麽寶貴!”


    年輕的多恩頂著一頂可笑的尖頂盔,不解地看著雅各布無精打采地收攏散漫的士兵,亂七八糟地推搡著這些紀律像農民般糟糕的家夥走向城門。這些輕步兵的皮甲顯得陳舊而惡心,像是一隻隻蛆從門口鑽了出來。


    這個勇敢的士兵一看到這一幕就覺得羞愧不已——自己居然與這些人為伍!


    他真的一點也想不明白,這每天像狗屎一樣的生活,究竟有什麽可以知足的?


    ************


    “沃爾夫的情況怎麽樣了?”盧瑟有幾分焦急地在托曼身邊徘徊“他昏迷多久了?”


    托曼苦笑著搖搖頭:“自從開始行進,他就一直在昏迷狀態……我覺得一時半會很難醒了,你摸摸他的頭。”


    一想起那些叫沃爾夫起床的人的下場,盧瑟就覺得一陣發虛。


    他壯著膽子,像是摸老虎屁股一樣,把手放到了沃爾夫頭上……出乎意料,沃爾夫這次可能燒得昏了過去,沒有咬他,手上反而感覺一陣溫暖的觸感,盧瑟第一反應竟然是:


    “我去?似乎很適合取暖啊!”


    托曼鬱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照著盧瑟的腦袋像是抽陀螺一樣甩了一記,把盧瑟的精鐵頭盔險些打飛出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去!快點到那個村子裏……不然沃爾夫……”


    “halikou!”突然一聲奇怪的叫喊聲傳入了二人的耳朵裏,那種語言他們聽沃爾夫說過,帶著拗口的卷舌音。那個農民很快反應了過來,用同樣的語言唿喊道些什麽。


    不過多時,盧瑟等人看到,從樹林間第一支斯瓦迪亞人的部隊。同時,這也是這群斯瓦迪亞人中的大多數,第一次看到諾德軍隊。


    他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彼此——黑加侖軍當然不會覺得奇怪,斯瓦迪亞人就應該這樣廢*物啊!


    看看那劍、矛,讓他們拿的像是鐮刀和鋤頭。裝備生鏽倒是無所謂……有什麽大不了的?諾德人隻要有一把斧子,就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但他們看起來和沃爾夫說的不一樣……真的很像農民啊!


    而斯瓦迪亞人,第一眼的印象是……“說好的他們裝備簡陋,像是不成型的土匪呢?”


    甚至雅各布看到這些甲光閃閃的家夥也不禁發怵。諾德人不是沒見過,但紀律嚴明、裝備爆炸的諾德人……確實很稀有。


    “帶路的農民說……這些是雇傭軍,去克溫村拿糧食的。”希爾雖然和盧瑟有矛盾,但在這種能夠緊要要關頭,他是識大體的,做好了翻譯官的角色“那個軍官說,是這樣嗎?”


    “你用斯瓦迪亞語告訴他,我們在替他們打仗……”盧瑟一字一頓地斟酌著“所以在我們拿需要的東西的時候,他們不要惹麻煩!”


    希爾略微思索,剛剛開口,就看到對麵的雅各布擺了擺手,這支破破爛爛的斯瓦迪亞人隊伍莫名其妙地撤走了。


    “頭兒,你在做什麽?”多恩莫莫名其妙地問雅各布“為什麽要走?”


    “你個白*癡!”雅各布小聲怒罵道,這時多恩才發現這位老兵兩腿都在發顫“在薩哥斯……從來沒有過諾德人給我們當雇傭兵!帝國的諾德雇傭兵,很早之前就被調到提哈了!他們……是侵略者!”


    話音未落,走到最後麵的斯瓦迪亞士兵慘叫一聲,應聲倒地。杜瓦克因冷漠地上好弩弦,瞄準臉色慌張的雅各布。


    “全軍突擊!”盧瑟高聲怒吼著“這群懦夫不值得我們浪費表情,拿斧子,告訴他們什麽是諾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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