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人性之所以充滿了魅力,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無法用幾個簡單的詞語去描述一個人的性格,甚至有些人你都無法去描述他們的某個方麵。


    我們既不可愛、也不善良的沃爾夫先生,就是一個性格極其複雜的人。就算是距離他最近的托曼也很難迴答(他也不擅長組織語言),沃爾夫究竟是什麽個樣子。


    甚至托曼無法說明白,自己究竟對沃爾夫的態度,是喜愛,還是欽佩?更無法說明自己跟隨他的理由,究竟是出於忠誠,還是單純的感恩。


    在不遠處海寇撞上盾牆、長矛和戰斧相擊、慘叫哀嚎爆發的那一刻,整個森林都為之顫抖。冬眠的動物被驚醒,發出宛如嬰兒哭訴的惡嚎,混著北風從第二中隊士兵們的耳邊唿嘯而過。萎縮衰敗的鬆樹,在諾德人的鮮血中重新恢複了元氣,又一次像往日那般顯得陰森而恐怖。


    “死了很多人。”托曼小聲對沃爾夫說道“盧瑟他們遇到了危險。”


    第二中隊的所有士兵在越發慘烈的廝殺聲中,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慌慌張張地舉著盾打量著周圍,似乎就連一向老實服從命令、敢在關鍵時刻頂上去的安度因,也沒有命令士兵們繼續前行。這個山溝村走出的小夥子,卻不像士兵們那樣緊張,而是懇切地看著沃爾夫,似乎在擔憂著什麽。


    隻有沃爾夫像是全然無知一般,在林間小路繼續前行,走出十幾步,才如夢初醒般迴頭,用故作詫異的語氣問呆立在原地的士兵們:“怎麽?為何不走了?”


    “大人……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支援我們的同伴。”安度因低下頭不敢直視沃爾夫的雙眼,但聲音確實出乎意料的堅定“而不是逃避傷亡。我們現在趕去支援,一定還趕得上。”


    “是啊,你絕對是一個合格的中隊長。”沃爾夫看著同樣固步不前的托曼,抿起了嘴角,眼神裏毫無責怪的意思:“你也是這麽想的,我的諾德皇家侍衛?你也要去支援盧瑟,決定把我這個沒有出息的扔在冰天雪地裏?”


    托曼笨拙地低下了頭,咕呶了幾個單詞。再勉強迴答道:“我們不應該拋棄盧瑟和杜瓦克因……”


    “那你有沒有想過。”沃爾夫沒有理會托曼,這句話是說給安度因聽的“為何第一中隊的首領是盧瑟,而不是你?”


    安度因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但我想您一定有您的安排。”


    “因為盧瑟是值得信任的。他能在沒有我的時候獨當一麵。”沃爾夫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著“我信任他,把軍隊交給他就像是我自己帶領一樣。我希望,你也不會讓我失望。就像現在……我需要你們的時候。”


    托曼歎了口氣,率先大踏步跟著沃爾夫向海寇營地衝去。


    而對於安度因而言,這是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他揮了揮手,招唿士兵們:“繼續前進,我們越早到達、就能越順利地解決他們!我們的弟兄們在流血,我們第二中隊不能丟臉!前進!”


    沃爾夫沒有看錯人,盧瑟是值得托付的。他或許並沒有希爾那樣精準的戰局把握,也許沒有杜瓦克因那般能把諾德皇家侍衛的胳膊打折的本事。但麵對數倍於自己兵力的海寇,盧瑟堅定地承擔起了自己的義務,指揮士兵們從三線盾牆改換為兩層,盡可能去分攤最前線士兵的壓力。同時和第四中隊混搭成聯合防禦陣線。


    他在陣中進行指揮,杜瓦克因衝在前列,率領十名瓦格良親衛抵禦住海寇進攻最強烈的地段,熟練地打擊著那些最囂張的海寇,幾乎每一次出擊,都能用倒在盾牆上的屍體讓海寇的進攻狂潮稍稍減緩。


    杜瓦克因還在空餘時間不斷推搡著那些懼怕躊躇的士兵,把他們從即將潰敗的邊緣驅逐迴戰場,用瓦格良氏族雄壯有力的怒吼,重新鼓舞起不斷走下坡路的士氣來:“敢於大膽麵對諸神黃昏的奧丁在上,你們這些懦夫!前排的隻要把盾牆推上去頂住,後排的隻要拿長矛捅死離你最近的那個,一切就這麽簡單!有什麽難的?他們死傷成片,抵不住多長時間……”


    “啊!”幾個海寇拽住一個重步兵的盾牌,企圖把一小段盾牆掀開。其中一個被後排的士兵看準時機,一斧子剁掉了一隻手,血登時止不住地噴湧,短短幾個唿吸之間染紅了重步兵的整麵盾牌。那海寇徒勞地丟下武器,捂著肢體斷口處滿地打滾,哀求每一個經過的同伴去救他。結果,被接下來從後麵湧上來的海寇一腳接一腳地活活踩死在。


    但利用杜瓦克因無暇顧及這一微妙的混亂。海寇們還是把那重步兵連人帶盾拖進自己的密集的人堆裏,用斧子把這個倒黴蛋活活剁成了肉泥。盧瑟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盾牆!盾牆要被撕裂了!”海寇們興奮地大喊大叫。就像是海裏的鯊魚,在撕咬動物後嗅到了傷口處鮮血的滋味,爭先恐後地順著缺口處上湧,將最前端毫無準備地暴露在盾牆外的長矛手亂斧劈死,不斷去擴大那個缺口。短短幾分鍾時間,又有四名士兵在混戰中被陣亡,幾乎都是當場被瘋狂的海寇砍成了肉餡。


    盾牆已經被從中間硬生生截成兩段,左右不能相顧。而且海寇們學得聰明了這些,開始自發地包抄空蕩蕩的兩翼,將這兩段分離開來的盾牆的生存空間不斷壓縮,形成半包圍的態勢。


    “我就說那個獨眼龍靠不住!”杜瓦克因一手掐住一個海寇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按在盾牌,抽出左手靈敏地從後摸出弩箭,反手握著箭尾順著那海寇的太陽穴懟了進去,腦漿和鮮血順著箭杆飛濺而出。那海寇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沒了氣,但情形依舊不斷走向危急“現在怎麽辦?突圍嗎?”


    盧瑟抹了把臉上的血,就算是再堅定不屈,他也知道今日是無力迴天、兇多吉少。突然他看到了什麽,指著遠處海寇營地的方向大喊道:“那是,那是……我們的旗!”


    海寇們簡陋的營地裏,他們簡陋的亂七八糟的塗鴉旗被拔了下來,跟著木柴在火盆裏劈裏啪啦地燒著。現在在最高房屋上高高揚起的,是旗手裏米克手中拉風無比的黑加侖狼爪戰旗。


    裏亞斯興奮地握著雙手戰斧砍斷了第三個留守海寇的脖子,蒼老的臉上又重新煥發出年輕時勇奪三軍的驕傲之色:“小夥子,把旗再揚高一些!我怕那些傻子看不見!”


    裏米克因緊張和興奮嘴唇都在發顫,用僅有的右手握住旗子和防身的匕首:“老瘋子,我們做到了!”


    “啊哈哈,是的!”海寇們源源不斷從搭建的亂七八糟的房屋裏衝了出來,老人招架的越發吃力,但臉上的狂氣絲毫不減,甩起雙手大斧,越戰越勇,大笑著麵對層出不窮的敵人“瘋小子,他們一定會以你為傲的!”


    “小心!”裏米克眼尖,掃到了老人後背的黑影“他們有人玩陰的!”


    老人一迴頭,看見一記惡狠狠的斧子朝自己劈來。頓時閉上了眼,等著感受奧丁神的降臨。誰知奧丁神如此不給麵子,竟是半天也沒有反應。


    緩緩睜開眼,裏亞斯看見一個魁梧的身影,把剛才偷襲的海寇像串羊肉串一樣掛在了籬笆的尖莊上,那被削得鋒利的木頭棍從哪倒黴蛋的下邊入口直達嘴部,死相可謂是淒慘無比。但這麽說其實並不準確,因為那個海寇身體還在輕輕顫抖著,貌似沒死成。


    “你是那個混蛋身邊的人……你是叫托曼?”裏亞斯揉了揉腦袋“沃爾夫來了?”


    沃爾夫沒有看那麵迎風招展的旗幟,也沒有去看安度因和第二中隊的士兵如狼似虎地像殺狗一樣收拾那些不成氣候的散兵遊勇,他在看一封被保存的十分謹慎的信。那是在一個還算幹淨的桌子上找到的,應該是屬於這些海寇的首領人物。


    看起來是打算發出去的,上來第一句話就十分有吸引力:“仆格男爵……我們已經按您的要求來到了海斯特堡附近紮營。但我們遇到了一個麻煩,叫做沃爾夫……是您嫂子的新盟友……我們覺得,這是您奪迴海斯特堡的最大的麻煩……”


    沃爾夫沒有多看,收起信,大踏步走出門口:“安頓因,快速解決掉所有的海寇,注意給我尋找他們的首領,我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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