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時節,天氣卻是最為變幻無常,時而如同寒霜過境酷寒難耐,時而又如同豔陽高照、盛夏來臨般燥熱難當,今天便是一個屬於後者的天氣,烈日懸空,極為燥熱。


    不過在紫竹林深處的秦齊等人還是比較涼爽的,酷烈的日光透過竹葉,在地麵上形成一個個圓形的光暈,陣陣清風吹過竹葉,也吹過秦齊等人的身體,本來清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卻被紫竹學堂中傳來的讀書聲所掩蓋,秦齊等人沐春風、聽書聲,好似春風拂過瀘枯湖,秋水浸潤九寨溝,感到一陣陣的舒爽。


    時至黃昏時分,紫竹學堂中的朗朗讀書聲才漸漸消失,隻見一群八九歲的稚嫩孩童跑出學堂,直奔外麵而來,其中有一個胖胖的小男孩看見和秦齊站在一起的肥碩男子老曹,向這邊直奔過來,口中直唿著:“爹!爹!”


    而老曹看見,臉上也是一喜。


    秦齊也微笑著,但他的目光卻聚集在最後出來的老者顏夫子身上,顏夫子目含精芒,似乎感覺到了秦齊的注視,二人竟四目相對而視,顏夫子學識何其之高,一眼便看出了秦齊的不凡之處,但至於哪裏不凡,他卻是看不出來。


    稚嫩孩童走後,老曹帶著自己的兒子,走到顏夫子麵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顏夫子!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封信需要您給代寫一下,嘿嘿嘿!”


    “無妨!”顏夫子淡淡一笑,極為和善。但他旋即又看向了秦齊和那俊秀青年,秦齊馬上明白了他是何意,當即拱手道:“夫子但忙便好,無需管我等!”


    顏夫子歉意一笑,率先走進學堂,而秦齊二人也跟著走進,秦齊現在完全可以確定這顏夫子便是他心中所想之人,自然是要進去一觀顏夫子揮墨即毫,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顏代,天下書法界五大聖手之一,其代表之作《金固定遠文書》亦是名揚夏洲,號稱天下楷書的無二之作。顏代為人不喜名利,早年也曾任職於一國之縣令,但因惡了朝中權貴,將象征著縣令的官印掛在那副“高堂明鏡”的牌匾之上,棄官而去,隱居於山林之內,但沒想到他卻在燕雲道中。


    楷書也叫正楷、真書、正書。乃是在一百五十餘年前由年代更加久遠的隸書演化而來,橫平豎直,儒家首代大儒、亦是儒仙的孔仲文曾經說它“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可作楷模。”所以才有楷書這個名稱。楷書的產生,緊扣隸書的規矩法度,百餘年前,為追求書法形體美的進一步發展,漢字的書寫逐漸變波、磔而為撇、捺、且有了“側”(點)、“掠”(長撇)、“啄”(短撇)、“提”(直鉤)等筆畫,使結構上更趨嚴整。


    楷書出現一百五十餘年間,出現了許多傑出的楷書代表人物,有其中的言國歐陽肖箬、風琴國虞子南、琦玉國褚平季、歧天國薛稷,這四人便是夏洲廣為流傳的楷書四大家“歐虞褚薛”,在顏代之前可謂是楷書之魁首。


    但顏代的出現卻吸收了前四人的所有精華,博彩眾家之所長,更能自如取舍,獨具楷體風格,顏代的楷書,反映出一種盛世風貌,氣宇軒昂,觀看顏代楷書之人可從本文中領略個中滋味。情溶於藝,藝才生魂,夏洲此前曆史上大凡優秀的藝術,均不違背此一準則。


    顏代手寫楷字在夏洲上流傳甚廣,作為如今書法界楷體的第一號人物,其最為著名的自然是天下第一楷書《金固定遠文書》,但除此之外,顏代還有《洛陽貼》、《真知無道經》等諸多傳世文貼留在夏洲。


    紫竹學堂內,顏夫子研磨沾筆,放在桌子上的乃是江陵道宣州產的宣紙,質地極好,為世人所廣泛稱讚,而顏夫子手中的筆亦不是凡品,乃是兔狼雙毫筆,這才是書法大家真正的喜歡用筆。


    兔毫太軟,狼毫太硬,而兔狼雙毫筆則折其中,軟硬兼顧!


    顏夫子下筆,筆畫端正、結構嚴密、規範平整、鐵畫銀鉤,秦齊好像在看著一件藝術品的誕生而不是在看顏夫子給老曹代寫書信,顏夫子一生極喜書法,甚至奉楷體為尊,哪怕隻是代寫一封書信,但他依舊寫得無比認真,信件字的每一橫、每一豎、每一撇都極為端莊,精美非常!


    顏夫子的字中好像有著一塊塊骨頭,要將字體撐起來,追尋自己的生命,書中有墨骨,乃是傳說中楷體的最高境界,哪怕是以前的楷書四大家都沒有達到這種境界。


    不多時,顏夫子便將老曹的書信寫完,老曹給了顏夫子三枚銅錢後道謝離開,而此時,紫竹學堂中卻隻剩秦齊、顏夫子和那名俊秀青年。


    “晚生秦齊,見過顏先生!”


    “晚生洛絕塵,在此見過顏先生!”


    秦齊和那俊秀青年拱手行禮,顏夫子微微一愣,笑道:“我隱居數年,不知這天下還有誰記得這兔狼毫,有誰記得顏代!”


    “先生說笑了!先生之名如雷貫耳,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尋找先生,卻不料被我遇到了!實乃大幸啊!”秦齊亦是笑道。


    “你來此,所謂何事?但說無妨!”顏夫子似乎心情很好,直接步入正題。


    “晚生自知才學平庸,偶然得遇一前輩,豈有不來拜見之理!”秦齊辯解道。


    “哦?你剛才也觀看了我為曹掌櫃代寫書信,有什麽看法?”顏夫子也沒深究,但是和秦齊聊的極為投緣,二人相逢甚歡。


    “嗬嗬!先生已然書中自成墨骨,何須晚輩多言!”秦齊笑著答道。但他這一迴答卻讓顏代有些吃驚,沉聲問道:“你居然知道墨骨?你可願拜我為師?”


    顏代見秦齊說出“墨骨”二字後,居然直接動了收徒的心思,而秦齊也有些發愣,顏代清廉一生,從未收過弟子,哪怕是記名弟子也沒有收過,想要拜他為師者何止千百,但顏代卻一人都沒收,現在居然要主動收秦齊為弟子,這要是傳出去,天下那想著拜顏代為師的讀書人怕是要恨死秦齊了。


    “呃!晚輩多謝先生厚愛,但晚生自知緣淺,已有恩師,還望先生見諒!”讓人吃驚的是,秦齊居然還拒絕了。


    “哦?那你的老師是誰?”顏夫子好奇地問道,能夠教出秦齊這等讀書人,那麽他的老師也定然不凡。


    “晚生也不知,他也一直不肯讓我叫他老師,但在晚生心中他卻是唯一的恩師!晚生自八歲起便和他學習,已有十載春秋,去年方才還家。”秦齊言道,言語極為懇切誠摯,顏夫子聽後也有些無奈,當今世間有很多這種儒士,隱居於一方,不露山水。


    “唉!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強求。”顏夫子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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