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挖到第十天的時候,好妹崩潰了,躺在簡易搭起的帳篷裏一直說胡話,好妹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嚇壞了,一個個失魂落魄的讓人放不下心,好在還有吳三娘到底年長穩重些,便在身邊照顧著她。


    梁師爺派人去南州城請大夫,他們離京的時候是帶了大夫的,還是禦醫,隻是那位禦醫在過河的時候不幸連車一起被砸進了巴興河,弄的現在主母生病身邊居然沒有大夫。


    穆棱十分自責,覺得是自己的疏忽,梁師爺看著他累的脫了形的模樣,歎氣道,“沒用了,穆小哥,你也多少睡會吧。”


    穆棱搖了搖頭,他哪裏睡得著,也沒空睡,趙大人調集了那麽多民壯過來,上千人吃喝拉撒,一點小事也來問他,現在看見趙昀的人他就氣的兩眼發紅。


    這些人說是調集來幫忙挖山,實際上一點都不盡力,純是來混工錢的,有天夜裏他們的大車被偷了兩輛,穆棱將家將們調了迴來加強護衛,因為這個還跟趙大人派來的那個主事弄的有些不愉快。


    從那天後這些人挖起來就更不盡心了,看著幹的熱火朝天,其實一天也沒有多少進度,大都是在做樣子。


    事實上,挖山的進度在三天前就已經慢下來了,人人都清楚,如果霍臻真的被埋在山下,哪怕當時還活著,現在過去了這麽多天,也一定死定了。


    但見不到屍體總還讓人抱著一點希望,好妹就是用這一絲絲希望支撐著,一直撐了九天,現在連她也撐不住了,連她也不相信霍臻還活著了。


    四哥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好妹躺在床上不停地說著胡話,爹死了,娘死了,她就剩了自己一個人,好不容易找到霍臻,她給了她溫暖,給了她希望,給了她一個家,現在她也死了,好妹生無可戀,她又哭又笑的說著夢話,“四哥你好美,我好喜歡你,雖然你是個女子,可我還是喜歡你……”


    吳三娘端著碗從外麵進來,聽到好妹的話驚呆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好妹是病糊塗了,在說胡話,可胡話未必就是假話。


    如果小侯爺是個女子……吳三娘想起京裏曾經流傳的小侯爺被他死去的姐姐附身的鬼話,被自己發現的這個秘密嚇壞了,如果小侯爺是個女子,是他的姐姐假扮的,那位侯府大小姐根本沒有死,那麽真正的小侯爺是什麽時候沒了的?他還活著嗎?


    這真是太可怕了……吳三娘石頭似的站了會,忽然被外麵巨石被撬起的聲音震醒了,慌『亂』地放下碗跑出了帳篷,她本來是要給好妹喂點水喝,可現在她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


    他們的帳篷紮在一片離河邊不遠,地勢比別處稍微平坦一些的山坡上,山坡上的樹木都被砍光了,吳三娘坐在截木樁上捂著心口直喘氣。


    就在這時,她看到河對岸遠遠地騰起了衝天煙塵,煙塵中數杆大旗迎風招展,繡著金線的旗幟被風鋪展開,吳三娘不認得字,如果她認識的話,一定會對這隻軍隊的名字感到十分陌生。


    禁衛軍?張勁從沒聽過這個名號,禁衛軍從成立的時候便被當成了笑話,趙昀聽說了也隻是一笑,小皇帝的新玩具罷了,沒什麽好留心的。


    張勁不知道並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這個年輕的禁衛軍首領是什麽來頭,看起來囂張霸道的天皇老子似的,他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洛京城號稱臥虎藏龍,但南疆,卻是不折不扣的龍潭虎『穴』!


    管你什麽身份,到了南疆,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別看這些民壯磨磨蹭蹭的不幹活讓人生氣,但就算是趙昀來了,也一樣不敢衝他們發脾氣,萬一惹怒了這些蠻子,迴頭一個造反,他們的烏紗帽就全丟了,說不定命都要沒了。


    穆棱看著張勁覺得這人不是東西,沒安好心,雖然不算冤枉,但這些民壯他也的確指揮不動。


    韓睿自己就是個紈絝,一看張勁這模樣就知道他是個什麽鳥變的,壓根就沒屈尊跟他說話,揚著臉馬都沒下,將聖旨糊在了他臉上,騎著馬就從他身邊過去了,去找霍家的人了。


    李知恩的隊伍跟在禁衛軍後麵,這裏的路窄,韓睿比他心急,他沒必要跟他搶。


    穩穩地騎在馬上,李大人十分從容,他這一趟出來,說不上是個什麽心情,皇上沒了心愛之人,作為一個大大的忠臣,按說他該跟皇上一塊傷心,但因為這事兒,一直跟皇上拉鋸的大臣們居然往迴縮了縮,沒再跟皇上頂著幹,皇城司這把利刃終於從鞘裏亮了出來,他實在得意的緊。


    於是這些日子他就十分分裂,一會對那個害的皇上吐血的幕後黑手痛恨不已,一會又覺得這人幹的太妙了,簡直雪中送炭,忍不住的誌得意滿。偏偏一塊來的韓睿跟霍臻那是過命的交情,他還不能讓他看出來,真是痛苦極了。


    當然就算是痛苦,那也是痛並快樂著。


    韓睿一陣風似的帶著禁衛軍走了,李知恩卻在張勁跟前下了馬,皇城司的那身衣服在整個大秦是獨一份,拉風無比,張勁一眼就認出來了,聯想到前些日子大人說過皇城司可能又要起來了,世道要『亂』了,立刻明白了怎麽迴事,腰杆子頓時彎了好幾分。


    開玩笑,這可是真正的活閻王,他就是得罪頂頭上司,也不敢得罪他們!


    李知恩對張勁的表現十分滿意,抬了抬手讓身後內衛接過了他畢恭畢敬呈上來的聖旨,隨意問了幾句,就讓他下去了。


    這件事問地方官是沒用的,除非事兒本身就是他們做的,然後再動用大刑,可能還會有結果,不然的話他們也是事發後好幾天才過來的,來了就在挖山,能知道什麽?


    這些日子雨停了,山下到處被挖的坑坑窪窪,空氣裏飄『蕩』著塵土,腳下深一點的地方還積著泥水,被往來的民壯踩的渾濁不堪。


    李知恩厭惡地揮了揮手,在一塊石頭上擦了擦靴底子,也上馬往霍家的營地那邊過去,營地裏停著幾十輛大車,目標還是很明顯的。


    韓睿已經讓隨行的禦醫去給好妹看病,雖然知道霍臻八成是遇難了,皇上心裏大概也已經做好了她已經沒了的準備,但他們出發的時候,仍舊派了個禦醫隨行——其實霍臻是帶著禦醫的,但榮瑾傷心之下哪還記得這些,這種細小的心思,連一向有些沒什麽心肝的韓睿,都覺得有點心酸。


    見李知恩過來了,韓睿拍了拍身邊的木樁,“李大人,來一塊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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