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百福宮的燈籠便全都點了起來,殿內宮女剛過來換了香,靠窗的炕前擺著盆盆景海棠,隻有半人多高,一樹繁花開的正豔。


    旁邊霍臻穿著身淡黃『色』常服,正在看著本冊子。


    燈光下盛開的海棠花被映的嬌豔欲滴,落在榮瑾眼裏,卻連霍臻容『色』的十之一二都不及。


    殿內沒有外人,霍臻的長發隻是鬆鬆挽了起來,頭上什麽飾物都沒佩,衣裳也是寬鬆舒服的款式,她一手拿著那本冊子靠在迎枕上,支起的手臂『露』出一截雪白手腕,隨著書頁偶爾翻動,臉上神情也隨之變化。


    那本冊子並不厚,霍臻很快看完了,抬頭對榮瑾道,“你真的打算叫他們這麽練?”


    榮瑾一手攬在霍臻肩頭,整個人都有些懶洋洋的,仿佛一頭饜足的巨獸,聽到霍臻問,揚起眉道,“已經開始練了。”


    霍臻支起身子迴頭看他,“什麽時候?”


    “半個多月了吧。”榮瑾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看的霍臻臉頰微熱,眼神略錯開了點,道,“減員超過一半了吧?”


    “不到,”榮瑾抬眉想了想,“照韓睿報上來的人數算,減員隻有不到三分之一,嗯,親衛營減員是超過一半了,不過翊衛和勳衛還好。”


    跟她想的差不多,這麽大的訓練量,又是這麽殘酷的方式,對親衛營那幫廢柴來說,減員不超過一半才是怪事。


    榮瑾過了會忽然想起什麽,有些稀奇地道,“親衛營原本去的就不多,加上減員,最後留下來的也就四五十個,不過這裏邊有個人能留下來,朕倒是有點驚訝。”


    “是誰?”霍臻迴身坐了起來,榮瑾手臂輕輕搭在她腰上,道,“孫俊。”


    “他?”霍臻也有些驚訝了。


    孫俊便是孫甜甜後來改的那個名字,原本長寧侯死活都不叫他改,可又架不住兒子打滾撒潑,後來到各大廟宇道觀問了一圈,高僧們還有道長們都說這名字斯文,不礙事,可以改,長寧侯這才勉強同意。


    隻是礙於孫甜甜本來的名字太過響亮,這麽多年也都叫熟了,除了比較正式的文書偶爾用一下,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


    “所以說,勳貴子弟也不是全不可用,總還有一兩個爭氣的。”榮瑾往後仰了仰,吐出口氣,“真舍不得讓你走。”


    霍臻聽他前半句還在說正事,後麵卻又提這個,不禁有些無奈,從用過午膳開始,他這是說了第八遍了吧。


    榮瑾不用抬頭就知道她是什麽表情,一翻身把臉埋在她腿上,道,“霍臻,霍臻。”


    霍臻被他柔軟的語氣叫的心口微微縮了下,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融化了一般,榮瑾下巴放在她腿上,仰起臉沮喪地道,“你知道嗎,自從父皇駕崩,這一年多,隻有這兩天晚上朕睡的最好,一想到你就在朕身邊,朕一睜眼就能看到你,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你,朕就覺得整個人都踏實了,朕現在很後悔,真想把你留下來。”


    霍臻沒說話,她怎麽會不知道呢,這兩天也是她這些年睡的最好的兩個晚上,一想到他就在身邊,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他,她也同樣覺得整個人都踏實了。


    可這些溫柔終究都是暫時的,她不可能這麽不明不白的留在宮裏,何況外麵還有那麽多事等著她去做,隻有做好那些該做的事,他的皇位才能真正穩固,也許到那一天,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霍臻抬手蒙上了他的雙眼,道,“時辰到了,我該走了。”


    榮瑾不舍地捉住她雙手,放在臉頰邊上,半晌才道,“照顧好自己。”


    良久後榮瑾從百福宮走了出來,站在門外看了會,對王保道,“封起來吧。”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侯府大門外便被一片吵嚷聲填滿了,數十輛大車排成一條長龍,人聲馬聲此起彼伏,來送行的榮昭和杜少爺好不容易才在車隊靠前的位置找到了霍臻,兩人擠了過來。霍臻穿了身深青『色』盤領衫,腰束革帶,頭上戴了頂黑『色』無翅紗帽,正是長途趕路的打扮,他倆過來的時候她正跟車裏的好妹說話。


    三人照了麵,霍臻跟好妹說了聲,轉過身來問杜少爺道,“杜大人的案子怎麽樣了?”


    杜璞芳苦笑了下,“還沒審,朝上正為皇上叫皇城司參與進來的事吵的頭破血流,案子反倒沒人在意了,看這情形,且得等一陣子了。”


    榮昭揮手趕了趕旁邊馬匹踢起來的塵土,道,“杜大人現在羈押在刑部大牢,我叫人跟慕容大人打過招唿了,案子開審之前,杜大人在牢裏不會有事的。”


    霍臻點了點頭,將旁邊掃過來的馬尾巴撥開,道,“那就好,這裏太『亂』了,你們就不要送了,今天擊鞠賽第一天,皇叔得到場吧。”


    榮昭撇了撇嘴,“阿睿不在,你又要走,小杜沒心情,我也不想去了。”


    “去吧,就是沒心情才要去散散心,小杜,聽我的。”霍臻使勁在杜少爺肩上拍了幾下,又衝他點了點頭,榮瑾答應過許他一世榮華,現在杜大人出事,正是該去皇帝跟前刷臉的時候,怎麽能不去呢。


    杜少爺依稀仿佛看懂了霍臻的眼神,稀裏糊塗的跟著榮昭去了三衙擊鞠賽,霍家南下的車隊,也在一聲號角後,緩緩啟程了。


    ……


    出了城門車隊的速度就快了起來,顧珩騎在馬上,迴頭看了眼長的幾乎看不到尾的隊伍,這裏邊有一大半他要的東西,剩下的一小半是霍臻的行禮,就算隻是一小半,也夠驚人的了。


    這大概是大秦排場最大的縣丞赴任場麵了吧,顧珩偷偷瞥了眼旁邊的霍臻,她盤領衫裏襯著的白『色』裏衣領口頗高,但是偶爾轉身迴頭的時候,還是依稀能夠看見一些隱約的痕跡,淺紅『色』吻痕襯著她那張充滿禁欲氣息的冷淡麵孔,簡直就是在考驗一個男人的定力。


    幸好這位霍大人氣質狂霸酷炫,顧珩才沒有升起什麽不該有的聯想,隻是覺得皇上,唔,挺有豔福的。


    他更擔憂的是他們這支南下開荒的工業革命小隊似乎配置不怎麽樣,隊長是皇帝的女人,嗯,兼心腹,這個沒問題,副隊長是自己,也沒問題,問題是剩下的那幾個,這都什麽人啊,一個嫁給皇帝的女人作掩護的傻姑娘,一個五十多歲的投機訟棍,一個自己挖角來的客棧廚娘,再加上自家書童跟一個護衛,這……能行嗎?


    陽春三月,風暖花開,這位身著輕衫騎著駿馬的江南公子,卻忽然憂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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