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鄭真秀的問題,那冒雨而來的王家管事躬了躬身:“啟稟鄭公子,因為昨夜大雨,梁先生偶染風寒,抱病在身,不能前來,所以托人送來了書信一封,向你致歉。”


    “是嗎?”眯了眯眼,鄭真秀接過了那並沒有被開過封的書信,隨手就撕開了封,取出了裏麵的信紙。


    “是。”冒雨而來的王家管事態度很是有禮,讓人挑不出毛病。


    撇了撇嘴,鄭真秀展開了信紙。這裏麵的字到是和那個看不明白就照著他的圖紙臨摹了幾遍,並做上了各種標注的梁弓長的字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起來還真的是同一個人的筆跡。隻見那上麵用隸書寫了一首詩,一首七言律詩,中華新韻。


    “昨日聽君蒸汽論,初聞乍異畫不休。算籌推演含天道,杠杠螺旋有轉軸。一夜挑燈學鄭子,近晨聽雨晚知秋。頭暈忽起身無力,恐染風寒怕盡憂。”


    隨意地看過了幾遍,自認為大致理解了這詩的含義的鄭真秀又撇了撇嘴,掃了一眼那些恭敬地守禮地站在一邊的王家管事們,隨手就是把這看起來是用來請假的信丟在了一旁桌上。


    嗬!不來就不來,他就沒想過這人可以經常來。畢竟這可是王家的莊園。


    見到鄭真秀的動作,小皇帝習慣性地在桌上撿起信紙,把上麵的字辨了一辯,也沒看出個子醜寅卯來,所以他也不太在意地把信折好:“這雨太大了。想來一般也很少有人會願意出門吧。不過這上麵的句子到是別有一番趣味,讀來琅琅上口。”


    “嗯。”鄭真秀眯了眯眼,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繼續為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安靜地望著鐵匠鋪的方向。他倒是要看看,一個簡單的蒸汽機模型他們到底要做多久的。


    坐了一會,小皇帝就又有些按耐不住,四處亂看,忍住了抓耳撓腮的衝動,他快步走到那些拿著筆紙的王家管事那裏要來了筆墨紙硯。


    看著小皇帝的筆和紙,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的鄭真秀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話說你們這裏的紙都是出自哪裏?看起來都挺不錯的。”


    從小就沒關注過這問題的小皇帝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守在一旁的王家管事們。


    沉默了幾秒,那之前被小皇帝單獨點出去送布給山王村的王家管事越眾而出,向小皇帝和鄭真秀行了一個禮:“啟稟鄭公子,自始皇以降,大小造紙作坊遍布全國,所造之紙各有不同,隨處可見,然王氏之紙當可冠絕於世。故此地之紙皆出自本家。”


    聽到這的話,鄭真秀點了點頭,很是隨意的評價了一句:“哦?是這樣嗎?那挺好的,自給自足。”


    見鄭真秀暫時沒有其他問題了,那個還沒有把紙放到桌上的小皇帝看了看這個很是有些眼熟的王家管事,認真地記下了他麵貌,然後就揮了揮手讓他退迴了隊列。


    那走出來的王家管事也很懂事,他看見小皇帝的動作就乖巧的行了一個禮,緩緩後退,出現站於隊列之內。


    小皇帝走到了桌邊,把筆紙在桌上攤開。然後他就拉了拉那個正在思考的鄭真秀的衣服,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鄭真秀!鄭真秀!你昨天說的蒸汽機的原理我已經大致理解清楚了,我畫給你看好不好?”


    “嗯?”被打斷了思路的鄭真秀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剛剛自己在想什麽。他看了一眼桌上空白的紙,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你畫吧!我看看。”


    “好!”小皇帝的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笑,他提起毛筆就開始小心翼翼地在紙上描繪勾勒那應該用直尺圓規鉛筆什麽的畫的機械。


    秋天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漸漸地蔓延過了有些低矮的田地,讓這一片區域無數的尚未來得及收割的稻穀跌倒在了田裏。到了晴天的時候,這裏應該就沒多少稻穀可以剩餘了。


    撿起不知什麽時候走的司無可留在書桌的信,看了兩眼,那剛剛醒來頭有些暈的陳伯忠的瞳孔就是快速縮了一縮。他邁開步子就是要往外衝去,但到了洞口的時候,卻還是聽話的縮迴了腳,轉身看向那到現在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的小師弟。既然她這樣吩咐了,那肯定就是有她的道理。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朦朧的秋雨裏,吟誦著北宋詞人朱敦儒的詩詞,騎在不知是哪來的駿馬身上,這一向撲朔迷離的司無可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她的棋局不在這裏,或者說不僅僅隻有這裏。


    因為安靜而顯得格外陰冷的洞穴裏,有一人再一次悠悠地醒來,他是梁弓長,沒有被捆住的梁弓長。


    他醒來後先是快速地打量了一眼四周,他第一眼就是看見還在夢鄉的妻子,女兒,兒子。他們現在都是好好的,沒有被誰捆住。


    有些放下心地舒了一氣,他站了起來決心先搖醒自己的妻子,女兒,兒子再去思考他們為什麽會躺在這裏。


    “爹?”揉了揉眼,在梁弓長走到他們身邊之前,梁奇自己就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是正在走向自己母親的父親,他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


    他這一喊,就像一個信號,驚醒所有倒在這裏的人。他們紛紛睜開眼望向四周。


    “這是怎麽了?”


    “我們怎麽會睡在這?”


    “這是哪裏?”


    人們像失了憶一樣左右看著,其中以溫玉成的驚恐為甚。他一醒來,看了一眼四周後,就快速地把自己抱成了團,快速念叨著,不要殺我,不要吃我,不要靠近我。


    聽到如此熟悉,如此驚恐的聲音,同樣是剛剛才醒來的溫妧玥就把自己的視線從梁弓長的身上轉移到了溫玉成的方向。


    “哥哥!”她喚道。


    “不!你別瞎說!我不是你哥哥!”天知道溫玉成這可憐孩子究竟遭受了多少驚嚇,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認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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