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厲原本是不想扶人的,但是剛好樂衣衣在。


    那他就秀一下人品好了。


    “大叔,你沒事吧?騎車要小心啊。還好沒傷到頭。”


    韓厲又多關心了幾句。他的關心話,層層遞進。


    乍一聽,感覺真是一個好青年。


    在這鄉下待久了,有時候,韓厲想著自己是不是“廢”了。


    韓是這個做爸爸的,已經懷抱別的女人了。親媽單小鳳也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扔下他韓厲一個獨生子。


    一切的一切,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發生,變化實在太大了。


    別人是妻離子散,他是“無父無母”了。


    25年前,他也算是韓家人的心頭寶。


    現在,他這麽大個兒子沒人要……真是醉了。


    真是罪過啊……


    現在,他身邊隻有樂衣衣一個人了。


    是沒辦法,才來投靠樂衣衣的麽……那倒也不是。


    纏著樂衣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還好,樂衣衣放下了對他的種種成見,接納了他。


    明明才二十六七歲,他怎麽感覺自己已經投了胎,過起了下輩子的生活。


    “這輩子”,如此……普通。什麽富三代、學霸總裁,這些詞語,跟他貌似完全不沾邊。


    他的學識,在這種鄉鎮也沒什麽用武之地。


    貌似現在,他的優點,隻剩顏值了。


    這項他最不看重的優點,反而是現在最派上用場的。


    至少路人會因為他長得好看,多看他幾眼,買菜的時候,攤主還會多送點蔥。


    對著一個陌生老頭,說著跟父母都曾未說過的關心話語。


    他是不是變了……


    真的變了吧。他心裏真的有擔憂的衝動。


    他一個“冷血動物”有感情了??


    沒想到裝裝樣子這種事情,都能越做越真。


    摔倒的這位老人看起來跟韓是一樣的年紀。


    但他沒有韓是那種雷厲風行的氣勢,也沒有那種陰鷙冷酷。


    韓是怎麽可能會騎自行車呢。


    韓厲這輩子從來就沒見過韓是靠近過“自行車”這種掉價的東西。


    聽到老人“哼哼唧唧”的聲音,韓厲的思緒迴到眼前。


    他麵前的就是個普通的,非常質樸的小老頭。


    剛剛確實有那麽一瞬間,韓厲幻想,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這麽普通的一個人就好了。


    至少,他從小能感受到家的溫馨。


    他之前非常不明白,樂衣衣為什麽總是看起來那麽輕賤錢的樣子。後來,他想明白了,這世界上,樂衣衣最看重的是感情。


    其實,對於韓厲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如果能用錢換到父母之間的相親相愛,他寧願沒錢。


    以前有一次,韓厲開車載著樂衣衣去約會,半途撞到一個人。韓厲下車看的傷著不重,就扔給傷者一遝錢,讓他自己叫車去醫院。而樂衣衣卻死活不同意就這麽離開。


    “天!你都撞到了啊!雖然沒受什麽傷,但是好歹也送去醫院看下吧!”當時,樂衣衣大聲吼道。


    “我給他的這些錢,足夠他去醫院看個十次八次了。”韓厲非常“理智”地反駁。


    “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真的是夠了!錢又不是什麽都能買到。如果他的腳再被壓得嚴重點,他的腿就沒了!錢能買到一條腿麽!?”


    “我花幾億,就能買到他的一條腿。”韓厲覺得樂衣衣實在是太小看錢的作用,也太小看人性了。


    兩個人吵著吵著,韓厲直接把旁邊那個看懵的人拉過來問:“你傷還好吧?如果,我剛才真的壓斷了你的腿,但是願意賠你一個億,你願意麽?”


    “真的麽?”傷者的眼睛在閃爍。


    他立馬跑到韓厲的車前,坐倒,然後做示範:“老板,您看,我這樣給您壓好不好?”


    韓厲給了樂衣衣一個眼神,意思是:你看吧,錢能買到一切,我沒說錯。


    樂衣衣的表情,當時是震驚的。


    在樂衣衣的價值觀裏,錢是買不到健康的,錢是買不到一切的。然而,韓厲卻總是要舉現實的例子來反駁她的想法。


    實在是太傷人了……太傷樂衣衣的少女心了。


    樂衣衣有時候就覺得韓厲總是帶給她看冷酷又冰涼的世界,好可怕。


    從小到大,父母和教練他們從來都教育她要用美好的視角去看待一切。


    韓厲正好相反。


    其實,韓厲也是好心。他照搬韓是的“教育”方法在樂衣衣身上,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過錯。


    偏執的人,容易改變麽?


    一旦成人,性格長好了,其實挺難變的。


    還好,韓厲身邊出現了溫暖的樂衣衣。


    “小夥子,放開我。我自己能起來。”老人麵露難色。他疼。


    韓厲扶人的手勁太大了。他不太觸碰人,所以握著老人的手,非常緊。生怕他站起來,再摔了。


    像樂衣衣這種,已經練就了皮糙肉厚的技能,對於韓厲的觸碰,忍耐度非常。


    “小夥子,太感謝你了。我自己可以走。”老人休息了會兒,甩腳,準備再上車。


    “那個……你家住哪兒?遠麽?”韓厲好心。跟老人說著話呢,還再看看樂衣衣。


    他也知道自己表現要好一點。被樂衣衣收留的這段時間,他肯定要好好表現。


    既然已經關心了這位老人,那他就好人做到底。


    畢竟古話也有說,送佛送到西。


    他原本不想扶人的,但是想到衣衣在旁邊看著,他就扶了。他要裝好人,博前女友的好感啊~


    接著,他就這麽投入了。


    “走,去醫院。”老人還沒走幾步呢,韓厲就把人給背上了。


    年紀大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味。韓厲即使覺察鼻子裏有股刺激味道,他也忍著。


    “醫院很遠,要坐車呢。附近有衛生所。”樂衣衣解釋。


    她看老人這樣也挺折騰。看老人臉色,很為難的樣子。


    然後,韓厲背著老人去了鄉衛生所。


    衛生所的醫生,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皆可。什麽病,都懂些。不像正規醫院的醫生隻看專科。


    這裏的幾位中老年醫生,可是“赤腳醫生”出生,跌打損傷、傷筋動骨、感冒發燒、虛汗冷熱、內外創傷、心理疾病,等等,他們什麽都可以。他們甚至有自己研究的偏方。


    他們一句“放心,沒事”,是這處居民的定心劑。


    像韓厲這種見慣了西醫的人,看到這些中西結合的鄉鎮醫生,是持有懷疑態度的。


    不過嘛,他對他們還是挺好奇的。


    像韓厲這種身體棒棒,看病次數用十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的人,對醫生沒有太多想法。


    “沒事的。隻是手脫臼而已。”一位醫生檢查了老人的身體後,說道。


    韓厲的眼睛不禁一眨。


    居然脫臼了……剛才都沒看出來。想到剛扶老人的時候,老人嘴裏哼哼的疼……嘖。


    自從母親跟男人跑了,韓是把他趕出來之後,他的觀察力就開始弱爆了。


    韓厲受到不小的打擊,看起來有精神的樣子,其實都是渾渾噩噩的。


    老人說沒事,他倒還真信了。


    難得見韓厲如此關心一個人,又失落。樂衣衣趕緊上前安慰。


    “脫臼不是大事,讓醫生推一下就好了。像我們運動員,就是經常脫臼的。這不是還好好的,每天上場練習麽?”


    “你經常脫臼?”韓厲過來拉樂衣衣的手,語氣中帶著擔憂。


    “沒,沒。我比較特殊。我沒怎麽受過傷。像我師傅說的,我骨頭硬,身體長得結實。我說的是我的一些隊友。”


    “脫臼是小事。我們這些年紀大的人,最怕骨頭摔碎。畢竟骨頭鬆。”老人安慰韓厲,讓韓厲不用緊張。


    老人這麽一說,韓厲又想到了把他趕出家門的韓老頭。


    這麽多年,他貌似沒見過韓是病過,痛過。


    韓是出現,總是一副老當益壯的樣子。


    “我們這些年紀大的人……”這種話,可是不會從韓是的嘴裏說出來。


    年紀大的人,骨頭鬆……嗬嗬,他那老爹還有精力泡妞呢。


    這次離家之後,韓厲總是會時不時想起自己那個固執的,不近人情的父親。


    說到底,他也是可憐人。


    人到晚年,被自己的女人背叛。當初,韓厲也設身處地地想過,如果自己換到父親的位置,樂衣衣換到母親的位置。如果樂衣衣背叛他的話……那他韓厲會如何如何。


    還好老天眷顧,樂衣衣不會。


    世界上的很多“如果”都不應該假設。


    韓厲人生中第一次的手頭拮據發生了。


    就在結醫藥費的時候。


    他“挺身而出”,站到了醫生麵前。然鵝,他沒有錢。


    “我有,我有。”樂衣衣趕緊把錢遞過去。


    韓厲的表情五味雜陳。口袋裏沒錢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人一旦沒錢,果然沒底氣。連幾百塊錢都掏不出來……太孬了。


    “大爺,我們剛給您兒子打電話了,他過會兒就會來接你。你就在我們衛生所呆著哈。”醫生湊近老人的耳朵,囑咐。


    “好好好。”老人滿口答應。


    “不要忘記再去醫院裏做個ct。”韓厲走的時候囑咐。


    拽拽帥帥的韓厲有點“婆婆媽媽”。


    “謝謝,兩位小年輕。”老人向韓厲他們感謝。


    走出衛生所的時候,韓厲還是一步三迴頭的樣子。


    連樂衣衣都覺得韓厲今天有點好心得過分了。


    “別看啦~醫生剛剛都有檢查過一遍,大爺沒什麽事的。而且,他是自己摔倒的,不是厲哥哥你撞的啊~”樂衣衣推推韓厲的手肘,想讓韓厲腦袋清楚點。


    韓厲那沉重的表情,搞得好像是他害老人脫臼的。


    跟曾經撞人的事情相比,韓厲的反差好大。


    “我們隻是做好事啊!做好事!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了。”樂衣衣勸導韓厲。


    韓厲那多愁善感的表情……樂衣衣懷疑他得抑鬱症了。


    她們出來到底是幹嘛來了。約會?買菜?還是單純散個步……


    韓厲家裏發生了大的變故,即使商界傳的再沸沸揚揚,像樂衣衣這種呆在百裏外的鄉鎮裏的人,怎麽會知曉。


    就算韓厲跟樂衣衣講家裏的事,樂衣衣也肯定把它當成是玩笑。


    曾經唿風喚雨的日子,應該是一去不複返了。如果,他不振作起來的話。


    韓厲再厲害,沒有了家族的支持,想要靠自己打拚,重起爐灶,還需要一大片的時間精力。


    不行,他得做些什麽。他得做些什麽。


    他還記得他對樂衣衣心動時候的初心。


    他想過,他要讓自己跟樂衣衣,跟韓是和單小鳳那對不一樣。


    他跟樂衣衣未來的孩子還得要過好生活呢。


    他韓厲要……


    韓厲喝酒喝得斷片了。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喝個酒,都會醉。真是太難得。


    現在韓厲,還是之前的那個韓厲麽……


    韓厲的意識在黑暗中飄蕩。


    他現在兩眼發黑,還是先睡一會兒。


    樂衣衣抱著伏在桌上的韓厲,猶豫著要不要灌醒酒湯。


    離開衛生所後,路過一家賣酒的店。韓厲偏偏停下要喝酒。於是,各種黃酒、白酒都上了。


    再然後,韓厲喝成了這樣。


    本來想等韓厲睡醒的。但後來,樂衣衣考慮後,還是想讓韓厲迴家舒舒服服地躺著睡。


    叫了輛農用三輪車,樂衣衣就把韓厲馱迴了家。


    看韓厲安靜靜地睡著的樣子,樂衣衣伏在床邊,看著。


    “哎,真像睡美人啊~”樂衣衣感慨。


    她男人就是好看,沒辦法。老天爺賜給她的。


    幾個小時候,韓厲醒過來,見樂衣衣摟著他,就不動了。


    樂衣衣可沒睡著。一感覺有動靜,就知道韓厲睡醒了。


    讓韓厲喝了兩碗水,清清腸,衣衣又想把韓厲帶出去了。


    韓厲這一覺,從中午睡到了傍晚。


    不過,太陽還沒落山。


    “走,帶你去河埠洗衣服去。”消失一會兒的衣衣突然出現,懷裏抱了一個大木盆。上麵是沾滿嘔吐物的韓厲的衣服。


    “真髒。”韓厲看到這盆東西,不禁扭頭。


    他覺得好惡心。


    可能是還沒睡醒,韓厲也沒來得及考慮這髒衣服的主人。


    剛剛韓厲睡的沉,樂衣衣給他換衣服。怎麽晃都晃不醒。


    “真是個寶寶啊~走,跟我去洗衣服去。”樂衣衣出門,招唿韓厲。


    抱怨歸抱怨,韓厲揉了揉頭,還是跟了上去。


    想當初,樂衣衣跟著韓厲住莊園住別墅的,現在樂衣衣讓韓厲住農家小院。


    這種互幫互助,也是挺神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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