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王廟內,陳化及為朱有才仔細檢查了傷勢,除了肩膀脫臼被接好後,其他再無大礙。隻是陳化及背部中了一掌、肚腹挨了一腳仍然有些疼痛,自己取出幾丸跌打損傷的藥物服下,獨自盤腿靜養。


    朱有才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講,但見陳化及獨自養息,也不好意思打擾,急得一人滿大殿亂轉。


    陳化及看在眼裏,終於嘴上笑道:“有才兄,你在這殿內走了十裏有餘了。”


    朱有才聽陳化及說話,趕忙小跑上前一巴掌拍在陳化及身上大聲道:“奶奶的!你這家夥又不會武藝,在這裝什麽武林高手運功療傷!我來問你,依你之見,那妖鬼是不是馬王爺?”


    陳化及道:“那人臉上少了塊肉,受傷不淺,是與不是我們上門一查便知。”


    朱有才哈哈笑道:“化及兄弟,你真是好本事,上去一口就咬下那麽大一口肉,看來這馬王爺要有十天半月吃不下飯了!哈哈哈!”


    朱有才確是真心誇讚,但陳化及知道這一招偷襲著實丟臉,恐怕街頭流氓打架也少用牙咬。可當時情急,無計可施之下隻好手口並用,救下了朱有才。陳化及聽他這樣說,不由得麵上一紅,說道:“下流手段,不足掛齒……”


    朱有才罵道:“什麽上流下流!老子帶兄弟們街頭打鬥,挖拌坑、石灰粉、潑糞潑尿,什麽手段都用過!對付這樣的壞人,還講什麽手段!”


    陳化及搖頭笑道:“有才兄看似豪放不羈,實則俠肝義膽,以後街頭的打鬥可不必再有了。”


    朱有才一怔,扭頭朝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幾兄弟大聲道:“聽見沒有!化及兄弟說了,我朱三哥俠肝義膽,以後街頭打鬥的事情我們不許再幹了,我們要幹俠客幹的事!”


    老五怯生生道:“三哥,那、那我們以後還搶不搶錢買肉?”


    朱有才一巴掌扇在老五臉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大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什麽時候搶過別人錢財,那叫劫他人的富濟我們的貧!以後聽著,即便是劫富濟貧的事情也不許再做,我們跟著化及兄弟多做些行俠仗義的大事!否則老子打出你們的幹糞來!”


    四兄弟懵懵地點頭稱是。


    陳化及說道:“那黑衣人吃了虧,一定不肯善罷甘休。現在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形式於我們被動。既然如此,我們便要主動出擊,在村中造足聲勢,去尋那馬王爺討要說法,不能再容他們行那掘墳盜骨的勾當!我們暫且好生休息,明日進村。”


    這一夜,朱有才兄弟五人唿嚕聲此起彼伏,磨牙放屁接連不斷。陳化及依蟄龍法側臥,一夜安眠。


    是日清晨,一行人兵分兩路,陳化及與朱有才去朱家莊,其餘兄弟四人去化水峪,準備將馬王爺府中黑衣人掘墳盜骨的事情告知村人。可當二人剛剛行至村口牌樓,便覺出了一絲與往日不同的氣氛。


    朱有才四下打量,甕聲甕氣道:“化及兄弟,天大亮了,為什麽不見一戶人家房頂飄起炊煙?”陳化及皺眉道:“村中道路也未見行人,難道村中生變?”


    朱有才心下大急,心中惦念母親安危。二人急急趕至家中,果然看見母親虛弱地倒在炕沿,不住呻吟。陳化及急忙上前查看,見朱母麵色赤紅渾身發燙,但手腳卻冷似寒冰,手捂胸腹聲音微弱顫抖喊:“痛……痛啊……”


    朱有才急似熱鍋螞蟻,大聲道:“我母是不是又犯病了?”


    陳化及道:“不是舊病,而是新疾……來時村中不見人影,想來怕是這瘟疫厲害,村人全部感染了吧。”


    “瘟疫!”朱有才驚駭道:“聽祖上說過,百年前村中有過鼠疫,死了幾十口人!你快救救我母!”


    陳化及自懷中取出兩粒丹藥,遞給朱有才一顆道:“這是我師父製的花露丸,雖治不了這疫病,卻可防瘴毒瘟疫,你含在口中埋在舌下便不會染疾。”說罷,自行含下一粒。朱有才照他說含在口中,仍急道:“怎樣救我母親和其他人?”


    陳化及一手撫朱母脈搏一邊沉吟說道:“此瘟疫來得雖急,可我們發現及時,應該不會致命。藥箱中有蠶砂,正對此症,但是還缺一味藥引……”


    “什麽?”朱有才問道。


    “屍體枕下幹草!”陳化及道。


    談話間,門外一陣嘈雜腳步伴著唿喊聲:“三哥!三哥!大事不好了!”二人向門外望去,果然是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兄弟四人大喝著奪門而入。


    “三哥!化水峪全村老小全倒了!”兄弟四人齊聲道。


    “奶奶的!朱家莊也全倒了!”朱有才悶悶地說,“馬王爺家倒了沒有?”


    “馬王爺家門緊閉,我們沒敢叫門,也不知是死是活,想來也和村人一樣病倒了吧!”四人道。


    “先不要管那麽多,救人要緊,我們抓緊去亂葬崗取屍下幹草!”陳化及起身道。


    “啥、啥?還、還要去亂葬崗……”老五一聽,舌頭開始拌蒜。看來這幾晚的遭遇著實嚇他不輕。


    朱有才最見不得膽小之人,一時氣急舉手便要再打。陳化及伸手攔住道:“有才兄,我們再不走,恐怕全村都有性命之憂。”朱有才聽陳化及如此說,便不再囉嗦,抬腿在老五屁股上狠狠一腳道:“走!”抬腳出門。


    陳化及又取出四粒丸藥,囑咐幾人如法服下,一同奔那亂葬崗尋找藥引。


    中土醫術從來神奇。古來便有“醫道相通”的說法,引道家陰陽五行學說,用“砭石、針刺、湯藥、艾灸、導引、布氣、祝由”等術施以治療,常有起死迴生之效。隻是中原地大,醫家門派眾多,許多治病救人之秘法因為曆史原因或門派傳承限製而失傳。其中最令人可惜的莫過於東漢華佗——神醫華佗為醫治曹操頭風舊疾,要施麻沸散為曹操開顱取頭風,曹操疑心之下將華佗打入死牢。垂死之際,華佗拿出一卷醫書交給獄卒:“此書可以活人!”怎奈獄卒不識至寶,怕惹來官非而不敢接受。無奈之下,華佗焚書含恨離世。自此華佗醫術失傳於世!


    而元貞授陳化及之《三尼醫世說》亦是醫家重寶。三尼者,釋迦牟尼、老子、孔子也。《心印集經》雲:“牟尼空中,青尼(老子)致中,仲尼(孔子)時中。”相傳,儒釋道三家聖人作此醫書,製金簡玉函藏於天府,後經道家真人呂祖純陽偶得,知道此書乃三聖之精蘊,發育萬物,有濟世之功,遂於道家門中秘傳至今,終於為陳化及所得。


    陳化及天資甚高,又埋頭苦學三年,雖未能全然精通寶書義理,但也初窺門徑,平日裏百姓尋常小病自然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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