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島上,燕大鴻覺得自己一切都格格不入,哪怕是以前最擅長的統籌資源,徐安也交給了諸葛笑來做。


    他向燕沉魚訴過苦,燕沉魚隻告誡他莫要過於執念。


    執念是什麽?對野武者的恨意?抑或是對燕辭北的敬重?


    帝島易主,他是同意的,他知道徐安,肯定會為了帝島崛起盡力。


    隻是,如今他和徐安兩個人,已經越走越遠了。


    路過的女供奉提著食盒,再次被燕大鴻攔住。


    “今日吃的是海帶羹......還有一碗紅蝦。”女供奉顫聲道。


    這幾天,燕大鴻總會擋住她的路,看食盒裏的飯菜。


    “去吧,他勞累了大半日,該餓了。”燕大鴻淡淡道。


    住在帝島正房居室的老人,燕大鴻打聽得很清楚,甚至猜得出,徐安正委托他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至於什麽事情,燕大鴻暫時猜不出。


    他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變成了一個奸細般的人物,總想揣摩徐安,看透徐安。


    君明而臣忠,君頹而臣叛。這是燕大鴻最近揣摩的話。


    偌大的帝島,好像,真的沒有一個人在乎他了。


    徐安的正房旁的居室裏,孫裴滿頭亂發,臉色卻極為興奮地看著麵前的竹簡。


    到如今,已經成功破譯了小半本。


    內容有些嚇人,孫裴甚至一度考慮,要不要將這本竹簡毀掉。


    不過,後麵在了解徐安是怎樣一個人之後,便放棄了這種打算。


    “阿波,徐安迴來沒有?”孫裴抬頭問。


    送飯菜的女供奉想了一下,“沒見呢,附近巡守的人,都沒見來報。孫大師,你有事情嗎?”


    “沒有,徐安迴了讓他來一趟。”孫裴笑道。


    ......


    “明小劍!那裏真的沒有古武?”不知問了多少次,馬長歌還是沒有放棄。


    自然,指的是在鯀皇海宮那會。


    “沒有哇,我沒看到。”明小劍甕聲甕氣地迴答,鐵塔般的身子,極為誇張地將整片陽光遮住。


    “前些日子你去哪了,我上駝人島尋你,你不在島上!”


    “我大兄帶我去尋寶了。”明小劍摳了摳嘴巴,“尋到個鳥!”


    “蠢材!”馬長歌罵了一句。


    自萬年起,明家人一直都是馬家人的家奴,馬家人看在明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拚命提拔起來,再加上明家幾代家主的英明手段,居然一躍而起,成了第三古武世家。


    所以,馬長歌即便罵了明小劍,沒有半分猶豫。


    明小劍咧著嘴,被罵了,也沒有半分怨氣。


    “你說,會不會是徐安偷偷把古武拿走了?”馬長歌頓了頓,繼續皺眉道。


    雖然這種話很沒有道理,以徐安那時候的狀態,動都動不了,如何能取走古武?


    不過,他覺得徐安不能以常人論之。


    明小劍豪爽大笑,“沒有哇,他那時候都差不多死了!”


    那時候幾個人都看到了,徐安的狀態,確實和死了差不多。


    “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燕大鴻獨自立在海岸邊,眼神說不出的難過。


    他調查的某件事情,終於有了下落。


    他雖然不知道,徐安為何能做到那一步,但確確實實是做到了。


    “若是我將徐安占有古武的消息,透露出去......會如何?”燕大鴻想了一會,不敢再想,忽然雙目泛紅,一下子跪倒在地。


    “燕島主!我該如何!”


    死了的燕辭北,聽不到活著的燕大鴻的話。


    海風加烈,像淺淺的巴掌一樣扇著人臉,扇得燕大鴻瞬間清醒。


    人可以死,可以被欺辱,但不能做罪人,做了罪人,死了之後,靈魂也羞愧得不能安寧。


    燕大鴻失魂落魄地抬起頭,趔趔趄趄地往帝島裏走去。


    獸門的沉寂,讓原本蠢蠢欲動的海上世界,迎來了表麵上的平和。


    顏家文家重歸於好,淳於家也不再發難,馬家和明家依然玩到一起。


    哪怕那些海上的野勢力,也循著各自的軌跡,不偏不犄。


    四月初八,天氣微晴,徐安背著陳薇薇迴了帝島。


    撇開所有迎著的人,徐安迅速走到燕大鴻麵前。


    燕大鴻莫名地心頭一慌。


    “燕兄,燕老爺子替薇薇逼出寒氣時,可用了秘法?”徐安沉聲道,他試過,用氣勁將陳薇薇新衍生的寒氣逼出,卻發現半點效果都沒有。


    燕大鴻暗暗鬆了口氣。


    “燕島主好像帶著夫人,去了北方的極寒之地,迴來時沒多久,夫人便好了。”燕大鴻老實道。


    “萬年冰山?”徐安咬著牙。


    “應該是,去了約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沉默了下,徐安點點頭,要離開的時候,燕大鴻忽然一把扯住了他。


    “燕兄還有事情嗎?”


    “島主,我想了想,野武者固然可以收留,但不應該安葬在帝島,帝島的墓地,是古往今來那些帝島衛士才能棲身的。”


    燕大鴻自以為已經退了一大步,隻要徐安同樣這一點,他便會重新煥發忠心,一心一意為帝島。


    可惜,他失望了,從徐安的眼神裏,他看出了猶豫和失望。


    “燕兄,以後再議吧。”徐安歎了口氣。


    燕大鴻鬆開手,無力垂下。


    旁邊的諸葛笑等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燕大鴻。


    “若無規矩,便不成方圓,帝島若要大勢崛起,須要等級分明!雄獅正戰,鬣狗旁擊,雄獅豈能和鬣狗並列!”燕大鴻吼道。


    走在前方的徐安,身子頓了頓,但終究沒有迴頭。


    對於徐安而言,帝島上根本沒有雄獅和鬣狗之分,護衛帝島,英勇戰死的人,絕對有資格葬在帝島之上。


    燕大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死諫者的悲哀,往往在於上位者的不屑一顧。


    曾幾何時,燕辭北還是島主的時候,燕大鴻每每抒發己見,總會贏得滿堂喝彩以及燕辭北的頻頻點頭。故而,在燕辭北閉關的時候,他脫穎而出,成了代理島主。


    可惜,都過去了,輝煌一去,迎來的卻是陰霾。


    帝島不僅易了主,連對野武者的鐵血手腕都易變了。


    等所有人走完,燕大鴻腿一軟,半跪在地上,像個被搶走玩具的孩子一般,痛哭起來。


    “二島主......”有好心的供奉走過來,想將燕大鴻扶起。


    極不巧的,這個供奉剛好是野武者晉升。


    “滾開!”燕大鴻抬頭,滿臉猙獰,冷冷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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