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叔身子立正,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差點摔了。”


    徐安點頭,“人沒事就好。”


    一個氣勁高手,卻借住在任小玲家裏,相安無事十餘年,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必然是充當保鏢一類的角色,以任小玲的性子,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卻能一直平安無事。


    “餓麽?”黃叔開口。


    “有點餓了。”徐安笑了笑。


    “吃飯。”


    基於某種緣故,任小玲隻喜歡吃自己做的飯菜,聖母心理太重,比如怕人炒菜放了蟹汁,又比如用的油不是植物油,所以,黃叔也是自己吃的。


    菜色很簡單,一碟醃黃瓜,一碟鹵水豆腐。


    “第一天來,我這裏也沒啥子招待,先將就著吃。”黃叔淡淡道。


    徐安客套了一句,身子坐下來。


    當初跟隨師父魏無渠的時候,沒錢,為了讓老頭子頓頓吃上豬頭肉,徐安更是吃一頓沒一頓的。


    苦過來的人,哪裏會在意這些。


    “小房東吃素,你該知道。”黃叔夾著菜,有意無意地開口。


    “知道的,鯨族人。”徐安吐出一句。


    黃叔頓了頓,將筷子放下來。


    徐安抬起頭,原以為這黃叔要有動作的時候,誰想到,黃叔隻是抓起水杯大大灌了一口。


    “你能住到這裏,肯定是小房東信任的,我本不該多嘴,但有一句話,我想和你講一聲。”黃叔放下水杯,淡淡開口。


    “什麽?”


    “我不是吃素的。”黃叔仰頭,聲音發沉。


    這一句話,再明白不過了。


    “明白了。”徐安笑了笑,都不用想,這黃叔肯定也是鯨族人,否則,就不會一直護著任小玲了。


    小瓶城往北,往北往北再往北,穿過大片海域後,上了陸地,途經一條大河,從大河而行,普通人大概要十日左右,會看見一群連綿的碎山,碎山合圍下,有一處山穀,叫斬蛟穀。


    奇怪的名字,山穀如何會有蛟,傳說之中,蛟不是都窩在深潭淺海裏的麽。


    鼇猿站在斬蛟穀的穀口之前,目光平靜。


    “二哥,你迴來了。”五頭領白青臉色歡喜。


    “五弟,多日不見了。”鼇猿笑了笑。


    “我也想二哥了,對了,大哥剛出關,在裏頭等你呢。”


    “五弟,你且去吧。”


    言罷,鼇猿邁開腳步,往山穀深處走,一路的景致極美,若是那些鬧嚷嚷說著向往田園生活的人看到,恐怕會大大驚喜一場。


    一個白袍中年人,端坐在涼亭裏,偶爾拿起石桌上的茶盞,輕輕飲一小口。


    涼亭後的青竹,隨風晃擺,發出“沙沙”的聲音。


    田不歸抬起頭,看著鼇猿,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麵前。


    “二弟。”田不歸笑了笑。


    “大哥。”鼇猿坐下來,坐到田不歸對麵。


    石桌上,多了一杯茶盞,茶盞裏的熱茶,嫋嫋冒著煙氣。


    “我有太多話想說。”田不歸歎著氣。


    鼇猿沒應聲,拿起茶盞飲了一口。


    “二弟啊,七人結義,轉瞬之間,去了三個,我難過啊。”


    “我也難過。”鼇猿開口。


    “若是如此,咱們報仇雪恨可好?”


    鼇猿笑了笑,報仇雪恨,目標指的是徐安。


    “大哥想著報仇,自然可以去。”


    田不歸眯了眯眼,沉默起來,隔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二弟覺得,獅子和老虎鬥,誰會贏?”


    “獅子兇詐,會不擇手段,但老虎性剛,若是以命搏殺,獅子也討不到便宜。”鼇猿淡淡道。


    田不歸搖頭,“不對,獅子與老虎鬥,在一旁的狼群會贏。”


    “顧不得了,獅子要獵殺,隻能相搏。”


    田不歸眼神微動,“當初島人來襲,我七人結義,誓要將島人趕迴大海的,二弟,這路你走歪了。”


    鼇猿放下茶盞,沉默了一會,“是你們走歪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古以來,都是名諺。


    田不歸揚手,涼亭後的青竹林,切口平整地連片倒下。


    理念是很奇妙的東西,如信仰一般,有的人會為它,拚上自己所有,隻為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恰恰,鼇猿是這種人,若放在亂世,極有可能是一方擁兵自重的梟雄,坐觀天下勢,局麵大善時,便潛龍出淵。


    “二弟,先喝茶。”田不歸聲音清冷。


    “好茶!”


    ......


    老黑站在商港的經理辦公室落地窗前,垂著頭往下望,小瓶城鬧市區的風景,盡收眼底。


    有的人富貴了,會得意忘形。


    有的人富貴了,會念叨一句話,“苟富貴,勿相忘。”


    老黑屬於後者,所以,他一直在找徐安,甚至尋思著,再見到徐安的時候,送上一份什麽樣的厚禮。


    金錢庸俗,美女無趣。


    對於恩人般的徐安,老黑無疑是極上心的,從幾天前就一直在想,忽然想到,徐安是會功夫的,善於打拳,但好像不怎麽厲害......被人追著打。


    不然,送一份拳譜如何?花多些錢,尋一份拳譜,想必徐安會喜歡的。


    畢竟是練拳的人,大多是癡迷高深武功的。


    沒有徐安,就沒有我老黑的今天。


    走過老黑商港,徐安再次古怪地抬頭,尋思著老黑這憨貨,好死不死的,取這麽一個大老粗的名字。


    “你家開的啊,老看什麽?”張偉在一旁嗤笑道。


    事實上,從中午開始,他就一直跟著任小玲和徐安了。


    “小玲,我錯了,春春旅行社不能沒有你的,你迴來吧,我和我爸說了,給你加工資。”張偉哀求道。


    任小玲翻了翻白眼,張偉這模樣,不明白情況的人,還以為她始亂終棄呢。


    “徐安,進商港買些遮陽帽。”任小玲淡淡道。


    老年旅行團,自然都是老年人,不經曬的,聖母般的任小玲,打算買一批遮陽帽,無償送給老人。


    徐安點點頭,跟在後麵走進了商港。


    被無視的張偉很生氣,有錢人要是生氣起來,會用錢砸哭你。


    由於剛換了老板,許多櫃台也隨著易主,還在招商,如此,不大的商港顯得有點蕭條。


    “生意怎麽樣?”辦公室裏,老黑皺著眉頭。


    商港經理抹了抹額頭的汗,“空出的櫃台已經在招租了,可能要一兩個月,才能緩過來。”


    老黑歎了一口氣,當初他是想開家店的,無奈媳婦吵鬧著要開體麵的,一氣之下,老黑花大錢收購了這家商港。


    “我下去看看。”老黑站起來,穿在身上的新西服起了皺,有點醜態。


    老黑知道,背後肯定有很多人,都在叫他暴發戶,一朝發財,就人模狗樣了。


    那又如何,這筆錢,是他拚命得來的,當然,少不了徐安的幫襯。


    張偉冷著臉跟在後麵,任小玲偶爾觸摸某件商品問價,張偉就昂著頭走過去,大手一揮,“包起來。”


    喊得多了,不僅導購員,任小玲也徹底無語。


    徐安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張偉,人家一個超市型的商港,打包個毛啊,櫃台結賬好嗎?


    好不容易尋到戶外用品的櫃台,任小玲一看價格,臉色微變。


    “徐安,和我挑十三頂。”任小玲一字一頓。


    “我說小玲,你要買啥和我講啊,大不了我把整座商港買下來,我可不像某個碼頭工人,存款不過一萬。”張偉傲然道。


    其實,春春旅行社哪怕算完資產,也不超三百萬,雖然不多,但在這個小縣城裏,足夠躋身小富豪一列了。


    “黑哥,大馬鄉那頭,好像有個老人藏著一份拳譜,不過不肯賣,問的急了,就漫天開價。”老黑聽著電話裏的聲音,眉頭緊皺。


    “黑哥,那份拳譜據說是老人祖上留下來的,有點不簡單。”


    “我等會過去。”老黑掛斷了電話,踩著樓梯,緩緩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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