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笙寶,要不我們下午再去?”


    謝微言話音剛落,便見一枕頭朝著自己臉上飛來,他連忙伸手接住,笑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無笙看著謝微趕迴廚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三年前的兩個孩子找到了一個,那第二個孩子現在在哪?


    自己的主線任務是讓兩個月亮和解,林梓和輪嶼江則是要去阻止第二輪月亮傷人。


    他懷疑“兩輪月亮”這個說法代表著那兩個孩子,可又總是隱隱約約的感覺不對勁。


    算了,沒有被月亮監視著的福利院,一定會出現不一樣線索。


    這些東西,瞞不了太久。


    二人收拾完後剛打開大門,便發現輪嶼江與林梓站在不遠處,看樣子也是才到專門來找他們的。


    “怎麽迴事?”無笙開口詢問。


    林梓:“我們昨晚發現了遊戲之前發的郵件。”


    “我以前在基地工作的時候,經常在實驗室裏一泡一整天,為防止自己漏掉重要消息,所以養成了一個每隔幾天統一查看郵箱的習慣。”


    林梓深吸了一口氣,複又說道:“一般新郵件都會有消息提示,但在昨天晚上,我發現了兩封沒有任何提示的郵件。”


    “第一封上寫著:第一輪月亮預計死亡時間,二零零八年,三月,春。而後第二封:第二輪月亮預計誕生時間,二零零一年,十二月,冬。”


    無笙略微點頭,同時點開遊戲界麵,果然也看見了自己信息欄中那兩條安安靜靜的消息,開口:“現在的時間是2008.3.30,加上今天還有兩天,三月份就要結束了。”


    他笑道,“死人沒法和解,但現在遊戲還沒有宣告我的任務失敗,也就是說,在運氣最好的情況下,我還有兩天的時間。”


    “並且第二輪月亮已經誕生,這點毋庸置疑,時間問題.......林梓,你和謝微言一起去學校,別死就行,躲著點鉤吻。”無笙不確定鉤吻現在在哪,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林梓與輪嶼江在這個副本內也不能再待在一起。


    “沒問題了?那就走吧,時間不等人。”


    他們兵分兩路,無笙坐上駕駛座時,卻恍然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剛進這個副本時,那些家長執意要來接送自己孩子,會不會就和第二輪月亮的誕生有關?


    輪嶼江與林梓的任務是阻止第二輪月亮傷人,這也在說明“他”是具有攻擊性與殺傷力的。


    無笙一腳油門踩了下去,他開車的習慣和謝微言倒是兩個極端,一腳深一角淺,或許隻有在這種不經意間,才能發覺平靜海麵下的暗潮。


    “到了。”


    “嗯。”


    無笙剛才站穩,甚至沒有來得及關上車門,便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腳腕。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開始逐漸變得透明,仿佛轉變成了一片澄澈凝結的冰麵。


    隻是在這塊“冰”裏,卻有一隻生著六翼,皮膚灰白的天使,將手伸出地麵,死死抓住了無笙的腳踝。


    目標就在手中,緩緩扯開了猩紅的嘴角,而後豎起手指抵在唇上,絳紫尖細的指甲無比矚目,眼部層層疊疊的繃帶都無法阻擋那幽深陰寒的眼神。


    無笙頓感不對,迴頭望去,他分明看見輪嶼江的嘴唇上下開合,卻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他分明感覺腳踝處有熱流湧出,卻沒有絲毫痛感傳來。


    剝奪五感......


    他的反應極快,數根絲線從指尖探出,絲絲縷縷地纏繞上“天使”的手掌。


    而那怪物像是察覺到了目標的反抗,因而愈發用力,踝骨逐漸傳來針紮般的酸疼,無笙眉眼一厲,竟生生將那處連皮帶肉扯下好大一片,以此掙脫束縛。


    輪嶼江急忙扶住走過來的無笙,詢問:“無笙?無笙?現在能聽見嗎?”


    無笙眨了眨眼,脫離那玩意之後,倒是能隱隱約約聽見自己的名字了。


    那東西沒有追來,目標逃走後便重新潛迴了黑暗,等待著發動下一次攻擊。


    場麵一時間變得十分平靜,唯有無笙腳踝處的傷口仍在不斷朝下淌血,將其腳下一小塊的土地顏色洇得更加深沉。


    隨著五感不斷恢複,其中的疼痛感也緩緩轉換成失血過多的麻木。


    無笙:“有人在阻止我們白天進入福利院,等等……口誤,那不是人。”


    輪嶼江並沒有注意,此刻說出這樣溫柔語言的人,臉上一片冰冷。


    “小江,我們可能猜錯了。”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兩個月亮其實是一個人呢?”


    輪嶼江聞言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無笙,聽人繼續說道。


    “現在出來阻止我們的不是活人,是驅逐而非趕盡殺絕......哎呀,這臉都皺成一團了,放輕鬆,我隻是猜測。”


    無笙談笑間忽然瞥見一熟悉人影,拉著輪嶼江便朝那邊趕去。


    “不是,”輪嶼江壓低的聲音,“你這腿不先處理一下?”


    無笙低頭,發現一路血跡不斷,擰著眉頭嘖了一聲。


    “真是麻煩。”


    他動作熟撚地替自己包紮完畢,期間臉上一片雲淡風輕,隻有偶爾粗重的唿吸彰顯出其中難耐的疼痛。


    “走吧,繼續。”


    現在可遠沒到學校放學的時間。


    二人離得近了,才發現來的不止一名學生,其中一人他們認識,另一個也有些眼熟。


    走在前頭的那名學生一臉驚恐,單手緊緊抓著自己書包的肩帶。他可能意識到了不對勁,時不時地迴頭望去,這裏並沒有太多可供躲藏的遮擋物,所以不出意外地,他看見了一個熟悉身影。


    無笙自然也看見了來人,眉頭一挑。


    顧安平,這人不裝了?


    那前頭那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小夥子,難道是陽思正?


    無笙見顧安平衝那人笑了笑,隨即那人臉上便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驚詫,他連忙避開顧安平的眼神,腳步明顯快了許多。


    顧安平見狀肩膀抖動著,好像是在崩潰大哭。可無笙卻站在他那角度看得清楚,這人在憋笑,隻是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而顧安平跟著的那人迴頭迴的更加頻繁,每一次的表情都不大相同,但其中的恐懼卻是大差不離。


    無笙聽見顧安平沙啞的聲音響起:“怎麽,陽思正,你怕什麽?”


    前方不遠處的陽思正聞言渾身一抖,竟撒開腿就朝前跑去。


    可那宛如惡魔的聲音始終在耳邊低語。


    “學校和那些老師沒有教過你,惹上反社會該怎麽辦了嗎?陽思正,我殺過的人雖然不多,前麵幾個死得也並不利索,但你放心,我學東西很快的,畢竟你小時候就領教過,不是嗎?”


    “院長死了,現在沒有誰能夠阻止我,你猜猜,落在我手裏的你,會有個痛快嗎?”


    陽思正像是被逼到了極致,竟不管不顧的吼道:“你放屁,你壓根就不在意院長先生,他死了那麽多年,你怎麽都不迴來看看?!”


    “傻啊你,”顧安平的這句話倒是像極了那個院長,聽他說道:“因為他騙了我呀,當然,還有你這隻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蠢貨。”


    孩童時期的拯救,代價是往後十數年的痛苦。


    這對於現在偏執陰沉的顧安平來說,無異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溫聲細語,雙眼緊盯著陽思正,而後陡然笑出了聲,笑得前俯後仰。


    自己剛才突然讀懂了陽思正眼裏的情緒,叫什麽來著?


    哦,對,叫“毛骨悚然”。


    所以他覺得很搞笑,也很滑稽。他不明白,陽思正這樣小的膽子,這是怎麽敢在學校認出自己後,大量散播謠言的。


    是了,這人不是膽小如鼠,是欺軟怕硬。


    做了壞事,就要做好被報複的準備。


    顧安平盯著陽思正拚命奔跑的背影,停止了大笑。見他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臉,隨後瞬間融入地麵,陰影以極快的速度朝陽思正追去。


    獵手終於不屑於欣賞獵物因為逃命張皇失措,慌不擇路的表演,他現在隻想結束那人的性命,讓那張搬弄是非的嘴永遠閉上。


    可顧安平人是飛速追去了,肩上的背包卻跌落在原地,因其主人過於粗心大意,上邊開口大敞,於是裏麵的東西灑落一地,一張被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張格外顯眼。


    無笙見狀一攤手:“抱歉,這種行為不好,但特殊情況啊,要打打這個無良遊戲去,我幫你舉報。”


    輪嶼江:這人還真是個講禮貌的渾蛋,扯著遮羞布的流氓。


    而攤開紙張,“遺書”兩字赫然入目。


    作者有話要說:


    沉思:謝微言是不是忘記自己暗暗下定決心不給笙寶做明天的早飯,這種“殘酷的懲罰”了?


    等等會修。


    第101章 晚安,第二個月亮


    [我也不知道這個遺書寫來有什麽用, 但那人好歹照顧了我十幾年,我怎麽著也得做出些什麽事情,以體現他這麽多年的教導不至於全部喂了狗。


    好的, 我開始了。


    我, 顧安平,父親與哥哥至今不知道在哪(也許我死之前能找到, 但我懶得改)。四歲多時母親遭人殘忍殺害, 在我五歲時, 也就是十二年前,以孤兒身份被送入了銀川福利院。


    現在迴想起來, 其實小孩子的世界也很殘酷, 他們對善惡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當然,很不幸,我被視為最標準的“壞孩子”。


    “不要和他講話”,“他就是個壞孩子”, “我們假裝和他玩, 不要聽他道歉”,“他真討厭”,等等等等,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等到這群小壞蛋又長大一些後,我的名號也跟著升級了, 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反社會”。


    於是,他們看我的眼神逐漸從嫌棄變成了恐懼,又在我每次半夜睡不著起來透氣時,變成了驚悚和害怕。


    將我拯救出來的, 是這所福利院的新任院長, 我的第二個父親。


    他對我很好, 教我怎麽反抗,怎麽自衛,總之,他教會了我許多,也成功將我教成了一個瘋子。


    在“爸爸”的安排下,我被當作一個正常人送進了高中,交到了記事以來的第一個朋友。


    但是吧,我覺得人真的很奇怪,我把他當成好朋友,他卻百般作踐我,後來我想著好好“陪”著他吧,他又跪著求我放過他。


    起先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欺騙我的原因,也是過了好一陣子,我才恍然大悟。


    “反社會”嘛,誰會想和反社會做朋友,這玩意在他們眼裏危險又不可控。但如果能讓一個反社會痛苦,他三年裝13的資本就有了。


    他們才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避開我都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當他最後撕破臉麵,說隻是逗著我玩,說什麽反社會,隻不過是個眼巴巴求人愛的傻缺。當他用最下流的話罵我的時候,我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在我們最開始相處時,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我把他揍了一頓,雖然每一拳都沒有落到實處,可這家夥的哭喊聲實在太大了,真情實意又淒厲異常,我也是第二次幹這事兒嘛,總之是被人發現了,那人還是我在福利院中的老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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