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三年四月,陳友諒帥巨型戰船將近三百餘艘,小船無數,兵力六十萬,浩浩『蕩』『蕩』朝著洪都進發。在前進途中,他派人打聽過洪都守將是誰,得知是名不經傳的朱文正的時候,他隻是微微一笑:“朱元璋將成為曆史!”


    四月下旬,陳友諒的軍隊抵達洪都。整個洪都城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朱文正與風淩雲、鄧愈、薛顯、趙德旺、牛海龍等守城將領登上城牆。


    風淩雲向那江麵看去,隻百丈長、十幾丈高的大船橫在長江麵上,密密麻麻的向著後方延伸而去,看不到其盡頭在何處。東風忽起,旌旗隨風而動,幾十裏連成一片,將西斜的日光都給遮去,天地間頓時都失去顏『色』,整個洪都城已經處在陰影之中。天邊風雲變幻,一縷日光自雲縫中鑽下來,透過那蔽空旌旗,映照在守城將士的甲衣之上,豪光爆閃,隻見得一張張堅毅的麵孔與天邊紅日相映。


    風淩雲忽地生氣萬丈豪情,他背負著雙手,再次望向那沒有盡頭的大船時,並沒有了先前那種緊張感,他那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這支軍隊可用!”


    風淩雲的身份,眾將士早已得知,他的傳奇,更是令得守城的將士們幾乎膜拜。此時得風淩雲這麽一句讚揚,眾將士均是熱血慣身,豪邁之情點燃。此戰不過是否能夠勝利,他們都會用他們的生命來守護這座城,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朱文正的目光先先是看向江麵,而後卻是落在眾多將士的身上,他道:“我知道,你們認為我年輕,放『蕩』不羈,不務正業,沒有能力守住這座城。”


    說到這裏,薛顯、牛海龍等人均是『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朱文正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他繼續大聲道:“但是,我想諸位今日既然已經站到了這裏,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我做過什麽,今日我都是你們的主帥,我希望能與你們一起守住這座城,守住我們共同的家園。敵軍的強大你們也見到了,如果有誰這個時候要退出的,請出列,我不會怪他。州府裏還有些銀子,你們可以拿走屬於你們的那一份,從此不要出現在洪都城。若是要留下來與我共守洪都的,就請你們做好不要命的準備。當然,我是希望每一個人都能迴來,我希望看到你們功成名就,我希望看到你們的名字載進史書,我希望你們的後人翻開史書的時候,能夠作為你們的後人而驕傲。”


    朱文正運足內勁,他的聲音在洪都城牆上傳『蕩』,眾將士聞言,眼睛都濕潤了。薛顯平日裏最看不起這個花花公子的,但在這時,他也覺得這個年輕人並不輸他們這些成名老將。也是在這時,眾將領才對他們這位主帥有了新的認識。


    “我等願與公子死守洪都!”薛顯第一個站出來表態,他武功之高,足以擠進一流高手之列,內力之強自然不消多說。在內力的加持之下,他的聲音如洪雷一般,在殘陽染紅的天地間傳『蕩』。


    接著牛海龍、趙德旺、趙德勝等人也都一一表了忠心,眾將士此時齊心合力,麵對著城下的敵軍,他們臉上有股悲壯之『色』,同時其堅毅之『色』,也都一一出現在他們的臉上。此戰除非是城亡人死,否則誰也不會離開,更不要說投降。


    風淩雲星目中釋放出奕奕光彩,這個平日裏心思頗多,行為放『蕩』的公子哥,一旦狠起來,卻是有其獨到的一麵。至少現在是眾將一心,這洪都城可守。


    “好!我朱文正願同眾將士共生死!”朱文正這時眼中毫無畏懼之『色』,有的是激動與興奮。


    “鄧愈何在?”朱文正開始點將。鄧愈向前一步,虎目中神光熠熠,答道:“末將在!”


    朱文正給他一麵令旗,道:“命你領兵三千,守撫州門!”


    “末將領命!”鄧愈接過令旗,站到一旁。


    “趙德勝聽令,命你領兵五千,守宮步門、土步門、橋步門!”朱文正又拿起一麵令旗,叫道。趙德勝站出,接過令旗,道:“末將領命!”


    朱文正的目光這時落到了薛顯身上,自進洪都開始,他知道這位猛人就看不起他。但他知道,薛顯是一位真正的猛將,守洪都城,他將是最為中堅的力量所在:“薛顯上前聽令!”


    薛顯站出,行了一禮,道:“薛顯在!”


    “命你領兵三千,守章江、新城兩門!”朱文正遞過令旗。薛顯雙手捧上,大聲道:“末將領命!”


    “牛海龍、趙德旺出列!”朱文正將手裏的最後兩道令旗拿出,遞給兩人,道:“你二人各自領兵兩千,守琉璃、澹台兩門!”


    “啟稟公子,屬下隻要一千!”牛海龍大聲道。


    趙德旺這時也道:“澹台門隻要一千!”


    朱文正聞言,不由大笑一聲,道:“好,你們兩人各領兵一千五,抽出一千兵力,與剩下的一千人以作後援之用!”


    洪都城門眾多,然兵力卻不到兩萬,要麵對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圍攻,想想都令人頭皮發麻。朱文正能井井有條的將這兩萬不到的兵力分配下來,還剩下兩千用作後援,足以見他是個有謀略計劃之人。


    風淩雲目光微微閃爍,若是平均下來,兵力最多的是撫州門。可是這道城門是諸多城門中最難守的,也是最為重要的。諸將領也都明白這一點,是以他們並沒有說什麽。


    一切都已經布置完畢,眾將領帶著兵士各自朝著自己陣地去了。城牆之上,隻剩下風淩雲與朱文正二人。


    “風叔叔可滿意侄兒的兵力布置?”朱文正笑道。


    風淩雲道:“排兵布陣,你比徐達他們相比,差的隻是一些火候,假以時日,能趕上他們也說不一定!”


    朱元璋的手下,徐達乃是諸多將領之首。朱文正聽得風淩雲這般稱讚自己,眼中的興奮之『色』如何能藏得住?他道:“我與叔父說過,我的人生應該在戰場上,可是他卻老是隻認我該讀書,博取功名!”


    風淩雲道:“讀書也不是什麽壞事,你看看徐達、常遇春他們名震天下不假,可若是他們隻有武功,而卻沒有韜略,最多也就是一命大將,不會成為真正的名將!”


    “侄兒知道了!”朱文正道。


    風淩雲道:“你這安排甚是合理,不過時下最為危險的還是撫州門!”


    朱文正聞言,道:“風叔叔目光如炬,那裏城牆是最弱的,可是偏偏又是洪都城的關鍵,城裏的兵力你也見到了,如今也隻能這般分布!”


    “不錯,所以盡管鄧愈再厲害,我有種預感,問題依舊會出現在那裏!”風淩雲道。


    朱文正道:“我手上還有兩千兵力,到時候應該足以應付變故!”


    風淩雲道:“除卻撫州門,宮步門、新城門等依舊重要,你這兩千兵力難以應付周全,撫州門交給我吧,我認得些江湖朋友,請他們來幫一下忙還是可以的!”


    風淩雲雖然沒有歸到朱元璋的旗下,然而他的能力朱文正是知道的。有他在,撫州門當是無恙,他向著風淩雲深深的行了一禮,道:“多謝風叔叔!”


    風淩雲擺手道:“形式之嚴峻,你我心裏都有數,一切盡力之後,就看天意吧!”


    朱文正聞言,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當下,他忽然問道:“以風叔叔的能力,要取得功名甚是容易,為何您卻隻願意做一個江湖人?”


    風淩雲笑道:“正如你所說,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有人熱衷功名,同樣也有人喜歡做閑人!”


    “明白了!”朱文正笑道。


    風淩雲點頭,道:“好了,大戰即將開始,你也準備一下,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


    “嗯!”朱文正點頭答應。


    風淩雲迴到客棧,便把朱文正的排兵布陣與商輕雨說了。


    “沒想到他確實有一套!”商輕雨道。


    風淩雲笑道:“何止是一套,在朱元璋的手下,能超過他的,絕不會超過他的人,絕對沒有幾個!”


    商輕雨道:“這就有些誇張了,那個徐達、常遇春、馮勝等人,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將領?”


    風淩雲笑道:“今日之場景,就算是換他三人前來,也沒人能像他這般處理從容的。再說,除了這三人,你覺得還有誰能超過他?”


    “有,你不是一直在稱讚那個李文忠嗎?”商輕雨嘻嘻笑道。


    風淩雲點頭:“這個李文忠,年紀雖輕,可是已然是一代名將!”


    天『色』漸暗,夜裏的洪都氣氛更加壓抑。陳友諒並沒有立即攻城,其主要原因有二。其一,他長途跋涉,趕至此處,當然要好好休息一晚,其二,他要讓城裏的人恐懼,他最喜歡的,也就是坐著欣賞別人的恐懼。


    第二日,天剛剛拂曉,陳友諒的大軍便已經開動,經過多日的思慮,他攻打的,正是鄧愈鎮守的撫州門。


    兵臨城下,鄧愈親自登上城牆,命守城的將士做好準備,他們就像是一隻隻橫臥山丘的饑餓猛虎一般,正等著獵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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