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城中,風淩雲的馬車載著蘇坦妹、楚方玉、商輕雨三女,而他卻是隻能坐到板子上去。在他的後麵,朱文正騎著黑馬,後麵的囚車上,胡三舍本就被酒『色』淘光了身子,經過這兩天的折磨,此時已經沒有多少人樣。


    “姐姐,那個朱元璋真的會殺了胡三舍嗎?”蘇坦妹問道。


    楚方玉也不敢肯定,當下隻是搖頭。坐在她們旁邊的商輕雨道:“放心,朱元璋不殺,我幫你們殺!”


    蘇坦妹看了商輕雨一眼,美目中有羨慕之『色』。那日在處州,商輕雨悄無聲息的就將她救了,那時候她才意識到,若是她會武功,能反抗的話,胡三舍他們又怎能抓到她?當下看向商輕雨,道:“姐姐,我想跟你學那種不用出手便能打人的功夫!”


    商輕雨聞言,隻是輕輕一笑,她的“天命神功”乃是沉浮宮明宗不傳之秘,是不可能教她的。楚方玉道:“怎麽樣,這次吃虧知道學功夫的好處了?”


    “姐姐那些功夫累人得緊,我才不學,我要學商姐姐的!”蘇坦妹道。


    “小妮子,你以為武功是能隨便學的嗎?”楚方玉不禁搖頭,這個蘇坦妹,有時候簡直單純得可愛。


    風淩雲聽著蘇坦妹的話語,卻是想到了大都時遇上的柳茗煙,這二人均是有顆不被塵世所染的赤子之心,他道:“待這裏事完成,我帶你去拜師,那位老先生的武功也是很厲害的!”


    蘇坦妹喜道:“真的嗎?”


    風淩雲想到,此次事情之後,無論如何,胡大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楚方玉雖然會武功,但並不是像蘇坦妹說的那般比劉基還厲害,隻能自保,若是再帶著一個蘇坦妹,是不可能逃過胡大海的手的,是以他打算將這二人送去羽山的竹海,讓竹川照顧一下。當下他點頭道:“真的!”


    風淩雲在客棧訂了房間之後,便向商輕雨道:“你負責她們的安全,我去平章府!”


    “你也小心!”商輕雨道。


    風淩雲點了點頭,便與朱文正一起押著胡三舍前行。胡三舍以前在應天就臭名昭彰,隻是那時候胡大海在外征戰,是以朱元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時那些百姓見得胡三舍竟然被拿下,都暗暗較好,同時也非常好奇,風淩雲到底是何許人物,竟然敢將胡三舍押在囚車上。


    平章府內,朱元璋、李善長、朱升、湯和、周德興等人皆是迎了出來。


    “你這是?”朱元璋疑『惑』道。


    風淩雲道:“我是來向平章大人請命的,這個胡三舍魚肉百姓,強搶民女,罪不可赦。”


    朱元璋眉頭微微一皺,李善長低垂著眼皮,但那眼中含著的光芒卻是極為淩厲。朱升乃是真正的大儒,他平日裏也聽得胡三舍惡名,早就想向朱元璋提及,隻是情況特殊,這才一直未提,今日見得風淩雲舉動,便問道:“可有證據!”


    風淩雲道:“要證據嗎?”


    朱元璋道這個時候覺得還不是殺胡三舍的時候,他點頭道:“做什麽事,都是要講證據的!”


    風淩雲點頭,看向朱文正道:“好,那你來說吧!”


    朱文正聞言,頓時一愣,他雖然狡猾,置身事外,可是他本就是此事的參與者,要他說出來,還要撇開自己,無論他臉皮有多厚,此事都有些難以開口,隻是連連說了幾個“我”字。


    朱元璋拍了拍額頭,他可是知曉這個朱文正的,當下他厲聲道:“說!”


    朱文正最怕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朱元璋,此時聽得朱元璋那憤怒的聲音,那還敢隱瞞?當下便把胡三舍如何俘虜蘇坦妹、如何引楚方玉來救的事說了,至於他自己,以他的聰明和機智,自然是早早給撇開了的。


    朱元璋道:“此事還需要調查,先把胡三舍關起來!”


    風淩雲看了朱元璋一眼,道:“好,朱大哥就好好調查一番,不過我提醒一下,整個處州城的百姓可都是見證者,這悠悠之口絕不好堵!”風淩雲說完,便自個離開了。


    朱元璋望著風淩雲離去的身影,不知為何,竟然有股他控製不住的殺機,當下他心裏一煩,叫道:“將胡三舍關押起來!”


    朱文正這時偷偷的看了朱元璋一眼,眼裏含著些許異樣的光芒。


    風淩雲迴到客棧,商輕雨、蘇坦妹、楚方玉三人已經迎了出來。


    “怎麽樣?”商輕雨先問道。


    風淩雲道:“關起來了!”


    “哦!”商輕雨似乎有些失望。風淩雲道:“你們吃飯後不要出去『亂』走,我就不吃了!”


    商輕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微微蹙眉。


    夜幕降臨,風淩雲上了屋頂,此時雖是已經到了暮春時節,但風吹動時,空氣中依舊有股寒氣流過。風淩雲望向應天城,隻見四下燈火通明,來往行人甚多,一派繁華景象,在這時,他是有些『迷』茫的,雖然這種結果已經早已預料到。


    “姐姐,今天我看公子迴來後似乎不高興,是因為胡三舍的事嗎?”蘇坦妹與楚方玉圍桌而坐,問道。


    楚方玉歎息道:“或許不是!”


    蘇坦妹疑『惑』的看了楚方玉一眼,道:“不懂!”楚方玉道:“在他心裏有一方世界,那是一個理想的世界,此時這個世界正受著現實衝擊,幾乎處於奔潰的境地,所以他會難過!”


    蘇坦妹能『吟』詩作對,唯獨對於世道不是甚懂,此時她依舊搖頭。


    商輕雨上了屋頂,與風淩雲坐在一起,道:“若是朱元璋不敢動他,咱們來動!”


    風淩雲道:“要殺一個人容易,但是有的事卻不是這麽簡單,胡三舍死在我們手上,與他被判刑而死,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情本來都隻是理想中的,現實之中,卻不一定見得著,否則理想就不是理想了!”商輕雨道。


    風淩雲點頭,二人相互依偎,靜靜的看著晚春的夜。


    平章府裏,朱元璋在屋裏來迴走動,顯然很是煩躁。在這時,馬秀英走了進來。


    “怎麽了?”馬秀英問道。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還能怎樣,這個風淩雲,簡直是越來越放肆了!”


    馬秀英道:“這事我也聽說了,站在他的角度,他沒有做錯,在你的角度,這事也沒有錯!”


    朱元璋頓時一驚,道:“胡大海這人雖是粗人一個,可是打仗卻是真的有一套,自和州投軍以來,他戰功赫赫,如今更是鎮守一方的元帥,手握三萬精兵,若真的將胡三舍給殺了,這後果不敢設想啊!”


    馬秀英道:“軍國大事,我們『婦』道人家不懂,不過若我隻是一個老百姓的話,誰對我好,我就會擁護誰!”


    朱元璋聞言,頓時一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如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際,那些老百姓就算是再擁護他,難道還能為他去打天下?當下他心裏極『亂』,道:“我想靜一靜!”


    馬秀英聞言,便出去了。


    朱元璋想了許久,卻是依舊沒有把問題給解決,這時候李善長來了。朱元璋與李善長談了一會,李善長認為不能殺胡三舍,時下胡大海不僅是一方元帥這麽簡單,他在軍中更是有一定的威信,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朱元璋聽了,幾乎都要做出決定了,隻是在這時,朱升又來拜訪了。


    “先生您認為該殺?”朱元璋道。


    朱升點頭道:“主公帥令三軍入應天城時曾經頒布過法令,擾百姓者殺,如今這個胡三舍可不止是擾百姓,這是*『裸』的強盜土匪行為,胡大海縱容他的兒子胡作非為,無非是仗著軍功,若是主公這次包容了胡三舍,試問軍威何在?從軍反元時的初心何在?”


    朱升乃是儒家大師,然而他卻沒有從什麽大義保民的角度去勸說朱元璋。因為他知曉,隨著權利越來越大,朱元璋心裏真正忌憚的是是什麽。沒錯,朱元璋曾經立過法令,那是當著天下人立的,若是他放過了胡三舍,別人都學胡大海這般憑著軍功作威作福,那他的威嚴何在?他的權力又何在?


    朱元璋聽得朱升的話語,沒有多去考慮,便已經做了決定。


    是夜,胡大海趕到平章府求情,朱元璋以軍令如山不可謂拒絕了胡大海,並明確告訴他,殺胡三舍是為嚴軍令、正軍魂。


    胡大海也知道“擾民者殺”這條法令,當初他以為是說著玩的,是以並沒有太多的去管束他的兒子,今日嚐到苦果,卻是已經來不及挽救了。對於一手造成胡三舍死亡的風淩雲,說不怨恨,那絕對是假的。


    第二日正午,朱元璋便命人將胡三舍押去刑場,當著天下人將其斬首,並宣讀了他魚肉百姓等數十條罪狀,告誡所有人,敢擾民觸犯軍令者殺!百姓得知,都紛紛叫好。隻是他們卻不知道,這個胡三舍的死因,並不是是表麵上的那般簡單。至於胡三舍,到死他都不知道,真正將他推向死亡的,卻是那權力威信幾字。但無論如何,他終究是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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