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淩雲與商輕雨連夜將韓林兒送到安豐。劉福通、盛文鬱、羅文素迎出城來。在這時,韓林兒一正身子,大步邁前,倒是有了幾分帝王氣勢。風淩雲暗下歎息,一路而來,韓林兒都稱他作大哥,而今一到安豐,便擺起了皇帝架子。如今看來,韓林兒已然不是當年那個少年。為了讓風淩雲保護自己,他可以裝出單純的樣子,同樣,為了維護他的帝王尊嚴,他也可以在風淩雲麵前擺橫。


    “難道權勢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嗎?”風淩雲不由自問,若是如此,當朱元璋真正得到天下之時,他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呢?風淩雲這般想著,心裏不由『亂』了。


    “二位將我送到此處,功勞不小,丞相你看該給他們一個什麽樣的官做?”韓林兒看著劉福通,傲然說道。在林中之時,他因為恐懼,並未聽到獨山五虎對商輕雨的稱唿,是以不知曉商輕雨真正的身份。隻是劉福通卻是不同了,他不由偷看商輕雨一眼,背脊之上,冷汗已經濕透衣衫。


    商輕雨一路走來,精神總是恍惚,老覺得有人要害自己,心中總是無緣無故生出殺意。是以她一直在思慮自身問題,哪有時間去在意韓林兒做些什麽?就連到了安豐,她連看都沒看一下劉福通。


    “丞相可有在聽朕說話?”韓林兒皺著眉頭,臉上閃過不悅之『色』。時下劉福通雖然才是那個真正的掌權者,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劉福通可不敢公然抵抗韓林兒的,再者,劉福通的丞相,外界傳言是他自己封的,若是此時劉福通敢抗旨,這傳言可就真正坐實了。


    劉福通不由看了韓林兒一眼,心中不由自語:“莫非他是要故意在使者大人麵前揭我的過?亦或是他要憑著使者大人奪權?”


    劉福通這等心機了得的人,卻都沒猜到韓林兒隻是為了在風淩雲麵前顯擺。另外,商輕雨的美可是令他真的動心,他也是有其他的意思。劉福通這時不管韓林兒,卻是向著商輕雨行禮道:“劉福通見過命史大人!”


    商輕雨眉宇間有煞氣凝聚,神『色』冷如冰霜,擺手道:“不用多禮!”站在一旁的韓林兒不由臉『色』一白,腦海中嗡嗡發響。劉福通又道:“還請命使大人進城,屬下好為大人接風洗塵!”


    商輕雨道:“不用了,我們這次來,隻是送他過來,既然他已經安全,我們也該離去了!”


    商輕雨拉著風淩雲的手,不再理會劉福通等人,向著遠處走去。劉福通卻是再次『露』出疑『惑』之『色』,這等結果,確實是他未曾想到的,他向著韓林兒行了一禮,道:“陛下快些迴城吧,太後還等著見您呢!”


    韓林兒聞言,這才迴過神來,今日他可真是將老臉都丟進了,不知為何,他對風淩雲竟然生出了無盡恨意。


    一路上,風淩雲總想逗商輕雨笑,可惜商輕雨總是蹙著眉,偶爾『露』出丁點笑意,但終究是難以真正的高興。風淩雲見狀,心裏擔憂不已。又走了一天,二人走過一個鎮子,傍晚時分來到一處名叫吳家村的地方。此村處在淮水邊上,依山傍水,環境優雅,雖是在『亂』世之中,但此處卻是一處與『藥』穀一般的世外桃源。一條小河向著山裏延伸,兩岸柳樹成行,正值四月風光。綠柳低垂,宛如一個個柔順的女子,低頭含羞。然這抹抹綠『色』,落在商輕雨的眼中,卻是有些厭煩。這也難怪,風淩雲害怕自己發瘋會傷到風淩雲,她心間已經生出離去之意,在這時,這生機盎然的春天,看著就不免有些不舒服了。


    風淩雲伸開雙臂,道:“此處不比瓊玉夫人的『藥』穀差,要不今晚我們就在這裏歇息吧!”


    商輕雨點頭,道:“聽你的”


    二人走進吳家村,問一位村民借了一間房,用過晚飯之後。商輕雨便盤坐下來,開始練功。無論是她的師父、師姑,還是風淩雲,她此時都相信,這三人愛她還來不及,又如何會害她?排除這些因素,唯一能出問題的,怕就隻有“天命神功”了。是以此時,她想看看,這“天命神功”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風淩雲此時就在她的身邊,隻見她身上不是『蕩』漾出青『色』光芒,轉而又為紫『色』,青紫交接,釋放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息。


    玄功九轉,商輕雨的內力又渾厚幾分,一切皆是運轉正常,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商輕雨不由陷入疑『惑』之中,想了許久,忽地她身子一顫,心道:“會不會是‘風雨訣’出的問題?不對,淩雲都沒問題,這裏不可能出問題。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呢?這樣子我時不時的會發瘋,淩雲又護著我,若是哪天我真的失去理智,傷了他的『性』命,那我就是萬死也······”


    商輕雨這般想著,心裏愈加煩躁。


    “也許隻有迴宮,師父她們功參造化,見識了得,或許能知道我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離別愁緒湧上心田,心裏真是沉重無比,皆因她一點都不想與風淩雲分開。


    夜漸漸的深了,商輕雨已經睡下。風淩雲坐在床邊上,望著商輕雨那絕世的容顏,風淩雲心間不由生出一股暖流,他緊緊握住商輕雨的手,貼在臉上,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麽問題,我知道你怕我擔心,也不同我說。可是你不知道,你越是不說,就證明這問題越嚴重,我更是擔心,你這個傻瓜。不過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你麵對一切。其實你知道麽?我就是喜歡同你在一起,不管是快樂也好,憂愁也罷。”


    風淩雲自語著,許久過去,便靠在床邊上睡著了。卻在這時,商輕雨才睜開眼睛,那如秋波般的眉目頓時被淚水給充斥著,她溫柔道:“你才是那個傻瓜!”


    這幾日來都是在奔波,從未像今日這般放鬆過,是以二人一旦入夢,都未醒來過,直到天明。


    風淩雲醒來之時,商輕雨卻是正看著他,像是要將他看透,又像是要將他給看夠。風淩雲見她這眼神,不知為何,心裏總是生出一種刺痛,那像是即將別離的痛。商輕雨輕聲道:“咱們出去走走!”


    風淩雲道:“此處景『色』不錯,走走能讓心情放鬆一些!”


    商輕雨點頭,起床洗臉之後,二人便沿著河流向山裏走去。原來這處河流在深山之處,卻不是一處水源,而是由山間溪水匯聚,到了下遊,這才匯聚成河。風淩雲忽地想到:“時下義軍占領的地盤不小,可惜各自為政,若是向這山間之水一般,匯聚成河,這元廷又如何能抵擋得住?”他這時想著這些,卻才想到自己竟然有半年多沒見過朱元璋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在準得渡江。因為當年馮用在妙山為朱元璋謀劃天下藍圖之時,風淩雲就在一旁的,是以朱元璋的一切作戰計劃,他都是知曉的。


    山間野花爛漫,有蛺蝶紛飛,商輕雨流雲水袖翻動,與群蝶而舞。在這時,她仿佛就是這世間的一精靈,美的令人窒息,風淩雲看著,不由得癡了。他心裏想著:“你可知道,隻有在你高興快樂的時候,我才會高興快樂。此生不管是緣也好,是劫也罷,風淩雲怕都是離不開你了。別人念著的權勢江山、財物妻妾,而我,有你足夠。也隻有你懂我,也隻有你才能讓我放下一切!”


    商輕雨這時在一棵草上捉下一隻蝴蝶,說道:“你的翅膀怎麽斷了?可惜我不懂得醫術,否則就幫你治好!”


    風淩雲道:“這蝴蝶的翅膀,傷得不重,隻要丁點內力,便能給它複原!隻是這蝴蝶身體機製不同人類,須得找著它的經絡,梳理清楚,才能為它治療。”


    當下兩人便開始為這受傷的蝴蝶治傷,忙活一番,最後那蝴蝶又能飛起來了。望著這漫天飛蝶,風淩雲輕聲道:“都說一年之際最美的是春季,看來確實不假。隻是時下已經是晚春。晚春,一個令古之賢者『吟』詠不斷的時節,你我踩著這晚春的尾巴,不管其他,隻管逍遙快樂!”


    商輕雨噗嗤一笑,道:“聽這酸秀才的話,莫非是要『吟』詠一首詩詞麽?甚好,本姑娘這就聽著呢!”


    風淩雲卻是躺在草地上,道:“你這真是為難我了,有這麽一位絕世佳人陪著我,高興快樂都來不及,又哪來的傷春情懷?”


    商輕雨聽著風淩雲誇自己,心裏像蜜一般甜,她與風淩雲躺在一起,將頭靠在風淩雲的胸膛之上,聽著那有節律的唿吸之聲,聞著這特有的男人味道,要她此時與風淩雲告別,當真是千不舍、萬不舍。隻是不離去,卻又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一時間,她心裏矛盾至極。


    風淩雲這時輕聲道:“看慣了牡丹芍『藥』,這山間叫不出名的花兒卻又有另一番美,又有這許多蝴蝶映襯,當真是人間難得的美景。”


    商輕雨聽著,心裏卻是一緊,她心中想到:“此次迴宮,我生死難料,在這花花世界,茫茫紅塵之中,他會不會又愛上其他的女子?就如這山間蛺蝶、野花一般,會不會沒了我,他又會遇上一個動心的人?不,不會的。唉,就算是會,那也是無法的事,若是我真的死了,這一切又管他做什麽呢。不過我真的不舍,老天爺,我向來沒向你求過什麽,但此時,我隻求······我當求什麽呢?是解決自己的問題,還是······”商輕雨本不是疑心重的人,或是胡『亂』猜測臆想之人,隻是時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麽病,才會這般。過去許久,商輕雨隻輕聲自語:“隻求他一世平安,快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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